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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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焉者非也夫有惡擅天下矣曰死而擅之是又不然聖王在上圖徳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皆民載其事而各得其宜不能以義制利不能以僞飾性則兼以為民聖王以沒天下無聖則固莫足以擅天下矣天下有聖而在後者則天下不離朝不易位國不更制天下厭焉與鄉無以異也以堯繼堯夫又何變之有矣聖不在後子而在三公則天下如歸猶複而振之也天下厭然與鄉無以異也以堯易堯夫又何變之有矣唯其徙朝改制為難故天子生則天下一隆緻順而治論徳而定次死則能任天下者必有之矣夫禮義之分盡矣擅讓惡用矣哉曰老衰而擅是又不然血氣筯力則有衰若夫智慮取舍則無衰曰老者不堪其勞而休也是又畏事者之議也天子者勢至重而形至佚心至愉而志無所诎形不為勞尊無上矣衣被則服五采雜間色重文繡加飾之以珠玉食飲則重太牢而備珍怪期臭味曼而饋代睾而食雍而徹乎五祀執薦者百人待西房居則設張容負依而坐諸侯趨走乎堂下出戸而巫觋有事出門而宗祝有事乘大路越席以養安側載睾芷以養鼻前有錯衡以養目和鸾之聲歩中武象驺中韶防以養耳三公奉轭持納諸侯持輪挾輿先馬大侯編後大夫次之小侯元士次之庶士介而坐道庶人隠竄莫敢望視居如大神動如天帝持老養衰猶有善于是者與不老者休也休猶有安樂恬愉如是乎故曰諸侯有老天子無老有擅國無擅天下古今一也夫曰堯舜擅讓是虛言也是淺者之傳陋者之説也不知逆順之理小大至不至之變也未可與及天下之大理者也世俗之為説者曰堯舜不能教化是何也曰朱象不化是不然也堯舜至天下之善教化者也南面而聽天下生民之屬莫不振動從服以化順之然而朱象獨不化是非堯舜之過朱衆之罪矣堯舜者天下之英也朱象者天下之嵬一時之也今世俗之為説者不怪朱象而非堯舜豈不過甚矣哉夫是之謂嵬説羿蠭門者天下之善射者也不能以撥弓曲矢中王梁造父者天下之善馭者也不能以辟馬毀輿緻逺堯舜者天下之善教化者也不能使嵬瑣化何世而無嵬何時而無自太皡燧人莫不有也故作者不祥學者受其殃非者有慶詩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此之謂也世俗之為説者曰太古薄葬棺厚三寸衣衾三領葬田不妨田故不掘也亂今厚葬飾棺故掘也是不及知治道而不察于抇不抇者之所言也凡人之盜也必以有為不以備不足足則以重有餘也而聖王之生民也皆使當厚優猶知足而不得以有餘過度故盜不竊賊不刺狗豕吐菽粟而農賈皆能以貨财讓風俗之美男女自不取于塗而百姓羞拾遺故孔子曰天下有道盜其先變乎雖珠玉滿體文繡充棺黃金充椁加之以丹矸重之以曾青犀象以為樹琅玕龍茲華觐以為實人猶且莫之抇也是何也則求利之詭緩而犯分之羞大也夫亂今而後反是上以無法使下以無度行知者不得慮能者不得治賢者不得使若是則上失天性下失地利中失人和故百事廢财物屈而禍亂起王公則病不足于上庶人則凍餒羸瘠于下于是桀纣羣居而盜賊擊奪以危上矣安禽獸行虎狼貪故脯巨人而炙嬰兒矣若是則有何尤抇人之墓抉人之口而求利矣哉雖此倮而埋之猶且必抇也安得葬埋哉彼乃将食其肉而龁其骨也夫太古薄葬故不抇也亂今厚葬故抇也是持奸人之誤于亂説以欺愚者而潮陷之以偷取利焉夫是之謂大奸傳曰危人而自安害人而自利此之謂也子宋子曰明見侮之不辱使人不闘人皆以見侮為辱故闘也知見侮之為不辱則不鬬矣應之曰然則亦以人之情為不惡侮乎曰惡而不辱也曰若是則必不得所求焉凡人之鬬也必以其惡之為説非以其辱之為故也今俳優侏儒狎徒詈侮而不鬬者是讵知見侮之為不辱哉然而不鬬者不惡故也今人或入其央渎竊其豬彘則援劍防而逐之不避死傷是豈以防豬為辱也哉然而不憚鬬者惡之故也雖以見侮為辱也不惡則不鬬雖知見侮為不辱惡之則必鬬然則鬬與不鬬耶亡于辱之與不辱也乃在于惡之與不惡也夫今子宋子不能解人之惡侮而務説人以勿辱也豈不過甚矣哉金舌蔽口猶将無益也不知其無益則不知知其無益也直以欺人則不仁不仁不知辱莫大焉将以為有益于人耶則與無益于人也則得大辱而退耳説莫病是矣子宋子曰見侮不辱應之曰凡議必将立隆正然後可也無隆正則是非不分而辨訟不決故所聞曰天下之大隆也是非之封界分職名象之所起王制是也故凡言議期命是非以聖王為師而聖王之分榮辱是也是有兩端矣有義榮者有勢榮者有義辱者有勢辱者志意修徳行厚知慮明是榮之由中出者也夫是之謂義榮爵列尊貢祿厚形勢勝上為天子諸侯下為卿相士大夫是榮從外至者也夫是之謂勢榮流淫污僈犯分亂理驕暴貪利是辱之由中出者也夫是之謂義辱詈侮捽搏捶笞膑腳斬斷枯磔借靡舌是辱之由外至者也夫是之謂勢辱是榮辱之兩端也故君子可以有勢辱而不可以有義辱小人可以有勢榮而不可以有義榮有勢辱無害為堯有勢榮無害為桀義榮勢榮唯君子而後兼有之義辱勢辱唯小人然後兼有之是榮辱之分也聖王以為法士大夫以為道官人以為守百姓以為成俗萬世不能易也今子宋子案不然獨诎容為已慮一朝而改之説必不行矣譬之是猶以塼塗而塞江海也以僬僥而戴太山也蹎跌碎折不待頃矣二三子之善于子宋子者殆不若止之将恐得傷其體也子宋子曰人之情欲寡而皆以已之情欲為多是過也故率其羣徒辯其談説明其譬稱将使人知情欲之寡也應之曰然則亦以人之情為欲目不欲綦色耳不欲綦聲口不欲綦味鼻不欲綦臭形不欲綦佚此五綦者亦以人之情為不欲乎曰人之情欲是已曰若是則説必不行矣以人之情為欲此五綦者而不欲多譬之是猶以人之情為欲富貴而不欲貨也好美而惡西施也古之人為之不然以人之情為欲多而不欲寡故賞以富厚而罰以殺損也是百王之所同也故上賢祿天下次賢祿一國下賢祿田邑願慤之民完衣食今子宋子以是之情為欲寡而不欲多然則先王以人之所不欲者賞而以人之所欲者罰耶亂莫大焉今子宋子嚴然而好説聚人徒立師學成文曲然而説不免于以至治為至亂矣豈不過甚矣哉
文編卷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