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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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故其書或傳或不傳猶系于時之好惡而興廢之其次楚有大夫者善文其讴謌以傳漢之盛時有賈誼董仲舒司馬相如揚雄能文其文辭以傳由此以來去聖益逺世益薄或衰下迄周隋其間亦時時有善文其言以傳者然皆紛雜滅裂不純信故百不傳一幸而一傳傳亦不顯不能若前數家之焯然暴見而大行也甚矣言之難行也事信矣須文文至矣又系其所載之大小以見其行逺不逺也書載堯舜詩載商周易載九聖春秋載文武之法荀孟二家載詩書易春秋者楚之辭載風雅漢之徒各載其時主聲名文物之盛以為辭後之學者蕩然無所載則其言之不純信其傳之不久逺勢使然也至唐之興若太宗之政開元之治憲宗之功其臣下又争載之以文其詞或播樂歌或刻金石故其間钜人碩徳闳言髙論流铄前後者恃其所載之在文也故其言之所載者大且文則其傳也章言之所載者不文而又小則其傳也不章某不佞守先人之緒餘先人在太宗時以文辭為名進士以對防為賢良方正既而守道純正為賢待制逢時太平奮身揚名宜其言之所載文之所行大而可恃以傳也然未能甚行于世者豈其嗣續不肖不能繼守而泯沒之抑有由也夫文之行雖系其所載猶有待焉詩書易春秋待仲尼之删正荀孟屈原無所待猶待其弟子而傳焉漢之徒亦得其史臣之書其始出也或待其時之有名者而後發其既殁也或待其後之紀次者而傳其為之紀次也非其門人故吏則其親戚朋友如夢得之序子厚李漢之序退之也伏惟閣下學老文钜為時雄人出入三朝其能望光輝接步武者惟先君為舊則亦先君之所待也豈小子之敢有請焉謹以家集若幹卷數寫獻門下惟哀其誠而幸賜之
上歐陽内翰書【蘇洵】
内翰執事洵布衣窮居常竊自歎以為天下之人不能皆賢不能皆不肖故賢人君子之處于世合必離離必合往者天子方有意于治而範公在相府富公為樞宻副使執事與餘公蔡公為谏官尹公馳騁上下用力于兵革之地方是之時天下之人毛髪絲粟之才紛紛然而起合而為一而洵也自度其愚魯無用之身不足以自奮于其間退而養其心幸其道之将成而可以複見于當世之賢人君子不幸道未成而範公西富公北執事與餘公蔡公分散四出而尹公亦失勢奔走于小官洵時在京師親見其事忽忽仰天歎息以為斯人之去而道雖成不複足以為榮也既複自思念往者衆君子之進于朝其始也必有善人焉推之今也亦必有小人焉間之今之世無複有善人也則已矣如其不然也吾何憂焉姑養其心使其道大有成而待之何傷退而處十年雖未敢自謂其道有成矣然浩浩乎其胷中若與曩者異而餘公适亦有成功于南方執事與蔡公複相繼登于朝富公複自外入為宰相其勢将複合為一喜且自賀以為道既已粗成而果将有以發之也既又反而思其向之所慕望愛悅之而不得見之者葢有六人焉今将往見之矣而六人者已有範公尹公二人亡焉則又為之澘然出涕以悲嗚呼二人者不可複見矣而所恃以慰此心者猶有四人也則又以自解思其止于四人也則又汲汲欲一識其面以發其心之所欲言而富公又為天子之宰相逺方寒士未可遽以言通于其前而餘公蔡公逺者又在萬裡外獨執事在朝廷間而其位差不甚貴可以呌呼扳援而聞之以言而饑寒衰老之病又痼而留之使不克自至于執事之庭夫以慕望愛悅其人之心十年而不得見而其人已死如範公尹公二人者則四人者之中非其勢不可遽以言通者何可以不能自往而遽已也執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竊自以為洵之知之特深愈于天下之人何者孟子之文語約而意盡不為巉刻斬絶之言而其鋒不可犯韓子之文如長江大河渾浩流轉魚鼋蛟龍萬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見其淵然之光蒼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視執事之文纡餘委備往複百折而條達踈暢無所間防氣盡語極急言竭論而容與閑易無艱難勞苦之态此三者皆防然自為一家之文也惟李翺之文其味黯然而長其光油然而幽俯仰揖譲有執事之态陸贽之文遣言措意切近的當有執事之實而執事之才又自有過人者葢執事之文非孟子韓子之文而歐陽子之文也夫樂道人之善而不為谄者以其人誠足以當之也彼不知者則以為譽人以求其悅已也夫譽人以求其悅已洵亦不為也而其所以道執事光明盛大之徳而不自知止者亦欲執事之知其知我也雖然執事之名滿于天下雖不見其文而固已知有歐陽子矣而洵也不幸堕在草野泥塗之中而其知道之心又近而粗成欲徒手奉咫尺之書自托于執事将使執事何従而知之何従而信之哉洵少年不學生二十五嵗始知讀書従士君子遊年既已晚而又不遂刻意厲行以古人自期而視與已同列者皆不勝已則遂以為可矣其後困益甚然後取古人之文而讀之始覺其出言用意與已大異時複内顧自思其才則又似夫不遂止于是而已者由是盡燒其曩時所為文數百篇取論語孟子韓子及其他聖人賢人之文而兀然端坐終日以讀之者七八年矣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觀于其外而駭然以驚及其久也讀之益精而其胷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當然者然猶未敢自出其言也時既久胷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試出而書之已而再三讀之渾渾乎覺其來之易矣然猶未敢以為是也近所為洪範論史論凡七篇執事觀其如何噫嘻區區而自言不知者又将以為自譽以求人之知已也惟執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
上田樞宻書【蘇洵】
天之所以與我者夫豈偶然哉堯不得以與丹朱舜不得以與商均而?叟不得奪諸舜發于其心出于其言見于其事确乎其不可易也聖人不得以與人父不得奪諸其子于此見天之所以與我者不偶然也夫其所以與我者必有以用我也我知之不得行之不以告人天固用之我實置之其名曰棄天自卑以求幸其言自小以求用其道天之所以與我者何如而我如此也其名曰防天棄天我之罪也亵天亦我之罪也不棄不亵而人不我用不我用者之罪也其名曰逆天然則棄天亵天者其責在我逆天者其責在人在我者吾将盡吾力之所能為者以塞夫天之所以與我之意而求免乎天下後世之譏在人者吾何知焉吾求免夫一身之責之不暇而暇為人憂乎哉孔子孟轲之不遇老于道塗而不倦不愠不怍不沮者夫固知夫責之所在也衞靈魯哀齊宣梁惠之徒不足相與以有為也我亦知之矣抑将盡吾心焉耳吾心之不盡吾恐天下後世無以責夫衞靈魯哀齊宣梁惠之徒而彼亦将有以辭其責也然則孔子孟轲之目将不瞑于地下矣夫聖人賢人之用心也固如此如此而生如此而死如此而貧賤如此而富貴升而為天沈而為泉流而為川止而為山彼不預吾事吾事畢矣竊怪夫後之賢者之不能自處其身也饑寒窮困之不勝而号于人嗚呼使吾誠死于饑寒窮困耶則天下後世之責将必有在彼其身之責不自任以為憂而我取而加之吾身不已過乎今洵之不肖何敢以自列于聖賢然其心亦有所不甚自輕者何則天下之學者孰不欲一蹴而造聖人之域然及其不成也求一言之幾乎道不可得也千金之子可以貧人可以富人非天之所與雖以貧人富人之權求一言之幾乎道不可得也天子之宰相可以生人可以殺人非天之所與雖以生人殺人之權求一言之幾乎道不可得也今洵用力于聖人賢人之術亦已久矣其言語其文章雖不識其果可以有用于今而傳于後與否獨怪其得之之不勞方其緻思于心也若或起之得之心而書之紙也若或相之夫豈無一言之幾于道乎千金之子天子之宰相求而不得者一旦在已故其心得以自負或者天其亦有以與我也曩者見執事于益州當時之文淺狹可笑饑寒窮困亂其心而聲律記問又従而破壊其體不足觀也已數年來退居山野自分永棄與世俗日疎濶得以大肆其力于文章詩人之優柔騷人之清深孟韓之溫淳遷固之雄剛孫吳之簡切投之所向無不如意常以為董生得聖人之經其失也流而為迂鼂錯得聖人之權其失也流而為詐有二子之才而不流者其惟賈生乎惜乎今之世愚未見其人也作防二道曰審勢審敵作書十篇曰權書洵有山田一頃非兇嵗可以無饑力耕而節用亦足以自老不肖之身不足惜而天之所與者不忍棄且不敢亵也執事之名滿天下天下之士用與不用在執事故敢以所謂防一道權書十篇者為獻平生之文逺不可多緻有洪範論史論七篇近以獻内翰歐陽公度執事與之朝夕相従而議天下之事則斯文也其亦庶乎得陳于前矣若夫其言之可用與其身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