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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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非本質主義認識論無可厚非,但是在翻譯實踐中,本質主義翻譯觀仍然是無法抛棄的。

    對譯者或讀者而言,原作總是先在地隐含了主旨、人物、情節、風格、隐喻、意象、象征、反諷等豐富的藝術要素,這些要素構成了藝術作品的結構性特征,是特定文本的&ldquo本質性&rdquo&ldquo規定性&rdquo内核。

    在翻譯過程中,忠實于這些約定俗成的&ldquo本質性&rdquo&ldquo規定性&rdquo内核,應該是翻譯理念或翻譯倫理中的題中應有之義吧。

    有鑒于此,本書對福克納短篇小說的翻譯,主要遵循當下國内翻譯界的普遍做法,即嚴格對照福克納的原文逐字逐句翻譯。

    &ldquo忠實于原文&rdquo的準則是從不敢輕易放棄的,希望譯出來的東西能經得起中英文雙語對照。

    當然,譯文是供中國讀者來閱讀的,&ldquo耐得住讀&rdquo也是時時挂記在心上的不變準則。

     一百多年前,翻譯家嚴複曾發出過&ldquo譯事難&rdquo的沉重感歎,大凡譯者,莫不感同身受,而且各有各的難處。

    翻譯福克納,最難之處莫過于那些如幽靈般頻現的繁複悠長的句式了。

    這些長句,乍一粗看,酷似剪不斷理還亂的一團亂麻;定睛細看,又如同難以破解的複雜密碼,無情挑戰着譯者的中文能力與翻譯理念。

    作為譯者,是要根據&ldquo意群&rdquo将長句截斷、分割成不同的短句,然後用清晰曉暢的中文轉譯和傳達,還是甘冒被中文讀者指責為&ldquo生硬&rdquo&ldquo翻譯腔&rdquo&ldquo食洋不化&rdquo的風險,保留那繁複悠長、回環往複的文體特點?真所謂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ldquo信&rdquo與&ldquo達&rdquo永遠是一對糾纏不清的冤家,即使是在譯界公認的名家名譯中,也不難發現顧此失彼的蛛絲馬迹。

     本書對幾個短篇的譯名作了變通處理,似有必要略作說明。

    aroseforemily可能是中國讀者最為熟悉的福克納短篇了。

    大多譯者将篇目譯為&ldquo獻給艾米麗的一朵玫瑰&rdquo,但這個譯名易被誤解。

    這支&ldquo玫瑰&rdquo不是某個情人送給艾米麗表達愛意的玫瑰。

    這個标題說的是&ldquo我們鎮上的人&rdquo在艾米麗去世後,要在她的葬禮上獻上一朵玫瑰以示悼念。

    楊豈深先生的中譯名&ldquo紀念艾米麗的一朵玫瑰花&rdquo比較切合原意,但很遺憾,後來不少選本都将&ldquo紀念&rdquo置換成了&ldquo獻給&rdquo。

    本書取譯名&ldquo緻悼艾米麗的玫瑰&rdquo,力圖突出或重申複數叙述者&ldquo我們&rdquo對艾米麗這座&ldquo倒塌的豐碑&rdquo的哀悼之意,以及整部作品蓋棺定論式的叙事蘊含。

     thebear也是不少中文讀者百讀不厭的名篇佳作。

    不多的幾個中譯文取譯名為&ldquo熊&rdquo,似乎沒有體現篇名中定冠詞&ldquothe&rdquo的特殊含義。

    如果直譯的話,應該是&ldquo那頭熊&rdquo,也就是作品中那頭名聞遐迩、在很長時間裡神龍見尾不見首的&ldquo老本熊&rdquo了。

    取譯名《荒野老熊》是鬥膽&ldquo遷就&rdquo一下中文語境約定俗成的表達習慣,同時也試圖強調這個短篇與《去吧,摩西》中的同名章節并不相同的主旨内涵。

    這裡不妨看一看福克納在作品中是如何描述這頭老熊的:&ldquo在老熊的名号下,奔跑着的甚至不是一頭終有一死的動物,而是一隻不合時宜的怪獸;它不屈不撓,不可征服,仿佛來自一個已經消亡了的古代,是古老荒野世界中的一個幽靈,一個縮影,一個神靈。

    渺小的人類蜂擁而至,帶着憤怒、憎恨與恐懼開墾着荒野上的土地,猶如侏儒們圍住一頭昏昏欲睡的大象的腳踝忙碌着。

    而那頭老熊顯得孤寂,不可征服卻孑然一身,沒有伴侶,沒有子女,永生不死&mdash&mdash如同耄耋之年的普裡阿摩斯失去了耄耋之年的妻子,卻比他的所有兒子活得還要長壽。

    &rdquo另外,《獵熊趣聞》《沃什的怒火》與原作篇名也不一緻,其用意也大緻如此。

     本書的兩個短篇《獵熊趣聞》和《昔日的女王》分别由我的博士研究生李翼、碩士研究生曹思宇執筆譯出,筆者曾對照原文仔細校譯過。

    另外,黃輝輝、陳軍、韓海琴、胡妍等上海外國語大學博士生、碩士生曾對部分譯文提出了建設性意見,在此深表謝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