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證篇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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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泉州之南安、龍溪、莆田三縣置武榮州;景雲二年,更武榮州為泉州。

    ”是今之福州,乃唐初之泉州;今之泉州,乃景雲二年之泉州也。

    (一九〇) 泉州、福州之名頗糾紛。

    《十駕齋養新錄》十一曰:“景雲二年已前,凡曰泉州者,指今福州也。

    景雲二年之後,凡曰泉州者,指今泉州也者。

    ”語本《輿地紀勝》百三十,頗簡括,足與此注相發明。

     唐憲宗元和十二年,李愬平蔡州。

     注曰:餘按李愬入蔡,誠為奇功。

    史家稱述其與諸将揚榷用兵方略,所以取勝之由,遣文命意,實祖《史》《漢》韓信戰井陉事所書者。

    然愬平蔡之事,猶可以發揚,若唐末王式平裘甫事,則又祖李家述平蔡之功者也。

    若其所敵之堅脆,所規之廣狹,固不可以欺衒識者,文之過實者多,學者其于是察之。

    (二四〇) 唐穆宗長慶二年,軍士自采薪刍,日給不過陳米一勺。

     注曰:經年之米為陳米。

    《周禮》:“梓人為飲器,勺一升。

    ”按一升之勺,乃飲器也,非以量米。

    凡量,十勺為合,十合為升,十升為鬥。

    以量言之,則一人日給一勺之陳米,有餒死而已。

    作史者蓋極言其匮乏,猶武成“血流漂杵”之語。

    (二四二) 身之常提示學者以察虛之道,明書之不可盡信也。

     唐懿宗鹹通元年,命趣東南兩路軍會于剡,圍之。

    賊城守甚堅,攻之不能拔,諸将議絕溪水以渴之。

     注曰:剡城東南臨溪,西北負山,城中多鑿井以引山泉,非絕溪水所能渴,作史者乃北人臆說耳。

    今浙東諸縣皆無城,獨剡縣有城,猶為完壯。

    (二五〇) 考地理貴實踐,親曆其地,則知臆說之不足據。

    剡縣為身之所親曆。

    曰“今浙東諸縣皆無城,獨剡縣有城”者,元初隳天下城池,剡得倖免耳。

     又,王式平裘甫。

     注曰:自至德以來,浙東盜起者再,袁晁、裘甫是也。

    裘甫之禍,不烈于袁晁。

    袁晁之難,張伯儀平之,《通鑒》所書,數語而已。

    今王式之平裘甫,《通鑒》書之,視張伯儀平袁晁事為詳。

    蓋唐中世之後,家有私史。

    王式儒家子也,成功之後,紀事者不無張大,《通鑒》因其文而序之,弗覺其煩耳。

    《容齋随筆》曰:“《通鑒》書讨裘甫事用《平剡錄》。

    ”蓋亦有見于此。

    《考異》三十卷,辯訂唐事者居太半焉,亦以唐私史之多也。

    (二五〇) 此因平裘甫事記載之詳,而推論《通鑒》唐事之詳由于私史之多,特于此發其凡也。

    容齋語見《四筆》卷十一。

    身之蓋有感于《張魏公行狀》之不無張大乎!《魏公行狀》,朱子撰,凡萬言,天下信之,以為朱子無虛美也。

    然朱子嘗自言其不實矣,曰:“《張魏公行狀》,某隻憑欽夫寫來事實做去。

    後見《光堯實錄》,其中煞有不相應處,故于這般文字,不敢輕易下筆。

    《趙忠簡行實》,向亦嘗為看一過。

    或有一事,張氏子弟載之,以為盡出張公,趙氏子弟載之,則以為盡出趙公。

    某既做了魏公底,以為出于張公,今又如何說是趙公耶?故某答他家子弟,令他轉讬陳君舉,要他去子細推究,參考當時事實,庶得其實而無牾耳。

    ”語見《語類》百三十一。

    《袁清容集》五十,《跋外高祖史越王尺牍》,亦言:“朱文公作《張忠獻公行狀》,一出南軒之筆,不過題官位姓名而已。

    後考事實,始悔昔年不加審核,然已無及”雲雲。

    然則考史者遇事當從多方面考究,不可隻憑一面之詞矣。

    張魏公浚,谥忠獻,子栻,号南軒,字敬夫,避諱作欽夫。

    趙忠簡鼎。

    陳君舉傅良。

    《光堯實錄》即《高宗實錄》。

     唐僖宗乾符六年,以定州已來制置使王處存為義武節度使,雁門關已來制置使康傳圭為河東節度使。

     注曰:《四朝志》,宣宗大中五年,以白敏中充招讨黨項行營都統制置等使。

    制置使之名始此。

    宋朝初不常置,掌經畫邊鄙軍旅之事。

    政和中,熙秦用兵,以内侍童貫為之。

    迄南渡之後,江、淮、荊、蜀,皆置制置使,其任重矣。

    (二五三) 《宋史·宦者傳》,童貫曾為熙河蘭湟秦鳳路經略安撫制置使。

    南渡以後,有四川制置使,治成都,移治利州,又移治重慶。

    又有江淮制置使,治建康。

    後兩淮别立制府,遂稱沿江制置使。

    淮東制置治楚州,移治揚州;淮西制置治廬州。

    又有荊湖制置使,治江陵,移治襄陽,又稱京湖制置,蓋合京西湖北為一路。

    此南宋制置使之大略也。

    語詳《十駕齋養新錄》八。

     唐昭宗景福二年,市人又邀崔昭緯、鄭延昌肩輿訴之。

     注曰:舊制,朝臣入朝皆乘馬。

    宋建炎播遷,以揚州街路滑,始許朝士乘擔子。

    觀此,則唐末宰相亦有乘肩輿者矣。

    (二五九) 建炎播遷,始許朝士乘擔子,事見《卻掃編》下及《朝野雜記》甲集三,《愛日齋叢鈔》一考之尤詳。

    《十駕齋養新錄》十六,謂“楊誠齋詩喜用轎字,而詩家罕用之”,是也;謂“轎子始于宋時”,則其說殊非。

    據《漢書·嚴助傳》載淮南王谏伐閩越書,已有“輿轎而隃領”之言,是漢時嶺表早有轎子;據此條則唐時宰相已乘肩輿,何謂轎子始于宋!竹汀偶失檢耳。

    《陔馀叢考》廿七、《癸巳類稿》十四,均有專條論之。

     唐昭宗乾甯三年,淮南兵與鎮海兵戰于皇天蕩。

     注曰:大江過昇州界,浸以深廣,自老鹳觜渡白沙,橫闊三十馀裡,俗呼為皇天蕩。

    是時淮南兵既敗浙兵于皇天蕩,遂圍蘇州,則非前所言皇天蕩矣。

    宋熙甯三年,崑山人郏亶上疏言水利,謂長洲縣界有長蕩黃天蕩,其水上承湖,下通海,正淮浙兵戰處也。

    (二六〇) 《朝野雜記》甲集十九,言:“建炎末,金兵犯江浙。

    兀術焚臨安而去,韓忠武要之于黃天蕩,相持四十有八日,兀術自建康潛鑿小河而遁。

    是役也,兀術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