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蛇蠍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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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便嬌笑接道:“金鼎峽的方向雖可确定,但不必過于性急,我們要謀定而動” 馬二憑看她一眼道:“月妹還要定什麼謀?” 蕭冷月道:“秦盼盼被變心已久,堕落殊深,要想使她完全恢複本來,定非易事,狄小珊與秦黛黛必會尋個理想的安靜所在,為秦盼盼慢慢行功,馬大哥是聰明人,你替她們想個最恰當的所在好麼?” 馬二憑聽她這樣說法,知曉蕭冷月心目中理想的安靜所在必為自己所知,遂細一尋思,瞿然說道:“月妹意中所指,是不是北天山‘大癡谷’中的‘大癡宮’麼?” 蕭冷月向馬二憑遞過一瞥嘉許的眼色,連連點頭,嬌笑說道:“對,秦家姊妹是‘大癡婆婆’的外甥女,大癡谷的大癡宮等于是她們的生長之地,該處除了絕無塵擾,安靜異常,更容易勾起秦盼盼的兒時回憶,使秦黛黛‘反變心’的舉措,事半功倍” 說至此處,語音微頓,妙目中神光一掃馬二憑暨玉清師太,正色繼續說道:“故而,我們趕赴金鼎峽之行出得六盤便須分路,才容易截住狄姊姊與秦家妹妹等人,否則,若一錯過,便須趕回北天山,那就太費事了!” 玉清師太道:“月妹之意是我們三人分途,盡量截住由金鼎峽去往北天山的通行道路?” 蕭冷月颔首道:“我們趕到商山金鼎峽時,狄姊姊等若是未走,自然最好,若與金冷月等變臉動手,更可及時相助” 馬二憑道:“這也頗有可能,金冷月兇悍絕倫,絕不肯聽任秦盼盼這等輕松脫身,争鬥似乎難免!” 蕭冷月笑道:“即令狄姊姊等本領通天,能擺脫糾纏悄然脫身,但由金鼎峽去往北天山的路徑不會太多,我們三人分途,多多注意一些,豈非不至于再有什麼閃失的了!” 馬二憑與玉清師太均同意蕭冷月之見,三人立即啟程。

     馬二憑想起一事,邊行邊向蕭冷月問道:“月妹不是說秦家姊妹隻有盼盼、黛黛、妙妙等三人,怎麼還有一個秦倩倩已被秦盼盼所殺,吃了她的心呢!” 蕭冷月道:“秦盼盼、秦黛黛、秦妙妙是同胞,秦倩倩則是遠房族妹,其人品行更壞,身遭慘死,也是應得報應!” 馬二憑聽了這種說法,方告心内恍然,明白了自己幾乎喝過她一碗“人心湯”的秦倩倩的身份來曆! 出得六盤山,三人立即分道。

     因由商山金鼎峽欲赴新疆北天山,陝甘官道算是必經要路之一,遂由馬二憑居中,不離官道,注意陝境來人暨車馬等屬,玉清師太與蕭冷月則一左一右,相距數裡,稍微辛苦一點,注意山林小徑。

     這種方法出于蕭冷月的獻計,用意原屬絕佳,誰知竟獲得反效果! 他們三人若未分路,半點問題皆無,這一分路之下,居然生出無數事端,幾乎使“孤星、冷月、寒霜”之間波瀾中又起波瀾,星難見霜,霜難見月! 問題出在馬二憑的中路。

     時間則在已入陝境,距離商山還有百十裡路之際。

     因為陝甘大道業已走完,馬二憑如今所走的,也是較小的山路。

     當地地形奇險,兩峰峭立,一徑通人,是個一夫當關、萬夫難越的險阻所在! 馬二憑進入隘道不久,便覺得峭壁頂端似有異樣的聲息!他佯作不覺,蓦然猛一仰首,卻瞥見峭壁頂端有窈窕倩影一閃。

    他如今一心一意全在尋找狄小珊身上,見有女子的身影,其快捷程度又顯是武林高手,心想碰得湊巧,怕萬一錯過,遂不管是與不是,提氣高聲叫道:“壁上是不是狄小珊,愚兄馬二憑在此” 他這貿然呼叫之舉,卻告無效,壁上毫無回聲,連人影也杳不再現。

     馬二憑略候片刻,見無回應,遂仍舊前行。

     隘道既窄,又複頗有轉折,使馬二憑在舉步之間漸漸心生警惕! 因為他知道自己遊俠江湖,鎮日除暴安良,扶持正義,濟救民物雖多,所結的仇家也不在少,适才曾提氣通名,萬一當地隐居有什麼江湖強仇,利用險要的地形暗加算計,豈不難于應付? 鬼魅江湖,步步皆寓危機,寸寸皆是死域,馬二憑的提防心理,不能不說是正常反應。

     但話要掉過來說,他這一心生警惕,着意提防,在行動上便未免略微遲緩下來,給了對他心生惡意之徒從容布置的機會。

     約走了三裡左右,除了道路奇險之外,并未發生任何事故。

     馬二憑轉過一處壁角,目光遙注,見再有三五十丈,便可走出這段奇險的隘道。

     但就在他警惕之心方弛的這一刹那間,突然有女子凄厲的高呼遠遠傳到。

     江湖豪俠講究的便是管盡人間不平事,不辭肝膽照人間! 既有女子慘呼,必遇強徒,不是逼奸,便是掠劫! 馬二憑義肝俠膽,既聞此聲,怎肯置之不理?何況業已聽出呼聲是從前路隘道口外傳來,遂足下加勁,如飛趕去。

     才出隘道,地勢便即開闊,但那女子的呼聲卻未再作。

     這情況有兩種可能,第一,是适才慘呼的女子業已被殺,第二則是可能被甚惡徒擊暈! 馬二憑凝立隘道出口,目光四掃! 他剛一掃視,目光便被一種景物吸住,耳邊便聽得“吓吓”連聲! 所謂景物,是左側二十來丈的峰腰之上有座簡陋的茅屋,茅屋門前倒卧一具生有瘰疠、頸項奇粗的老年白發女屍。

     這女屍頭顱已碎,四周血迹鮮紅,顯是在不久之前遭人毒手,“吓吓” 的怪聲則是從茅屋之中傳出。

     馬二憑見此慘狀,不由發指,腦海中并構成一幅更下流的畫面! 這畫面是綜合先聞的女子慘呼及适才所聞的“吓吓”之聲加以構想,馬二憑認為定是有甚無恥暴徒先行擊斃老婦,然後在茅屋中對甚年輕婦女撕衣輕薄! 故而,他俠氣一沖,劍眉雙剔,向茅屋申叱道:“萬惡賊子,休得傷天害理,馬某要給你來個眼前報應!” 聲發人騰,一縱七丈! 半空中屈腰伸腿,改用“神龍渡海”的身法,不過兩個起落,便到了茅屋門外。

     這時,茅屋之中已起了“——”穿衣的淩亂倉促的聲息! 馬二憑閃進茅屋,立撲裡間。

     他腦海中所構想的畫面果然實現,裡面竹榻之上半躺着一個全身上下已無寸縷、身上還有不少血痕的年輕婦人,一動不動,似已暈絕,身邊還堆了一些被撕爛的中小衣等。

     一個衣裳不整的壯漢正擊碎後窗,飛縱而遁。

     馬二憑人剛搶進裡間,那壯漢邊自逃遁,邊自揚手擲來三點粉紅色的星光! 馬二憑何等江湖經驗,一看星光色澤,便知是下三濫綠林人物才用、最遭正派俠士之忌的迷香暗器! 于是,他先摒呼吸,再揮大袖! 在内家罡氣的狙擊之下,“波、波、波”三聲輕爆,使這茅屋裡間幂布了一片粉紅色的煙光! 馬二憑儒衫大袖接連幾揮,排散驅去了漫空粉紅色的煙光,但那壯漢卻已逃之夭夭,失去蹤迹。

     憑馬二憑的絕世腳程,自然不難追到他,但在這種情況下,追人似乎不如救人要緊。

     因為屋外老婦顯然已死,榻上年輕婦人卻不是暈厥,便是被那下流賊子點了穴道。

     馬二憑隻消救醒少婦,問出那下流惡賊的大概來曆,何愁不能加以追尋,給他個應得報應! 但馬二憑欲待下手解救,又覺有點為難。

     因為那年輕的少婦是仰面躺在榻上,全身赤裸,委實不太雅觀! 馬二憑無可奈何,隻得先取過榻上業已撕成碎片的中小衣,胡亂遮蓋了少婦的私處,然後再仔細端詳她究竟是驚吓暈厥?還是被人點了穴道? 誰知就在馬二憑低頭向這赤裸少婦仔細端詳,并伸手到她雙峰之間試探氣息之際,茅屋窗外卻射進了兩道冷峻的目光! 這兩道目光是來自一個絕美的白衣少女! 也許是白衣少女的輕功太高,也許是馬二憑專心救人,竟未發現窗外忽有人來,而來人又正是他苦苦追尋的“寒霜公主”狄小珊! 狄小珊人在窗外,看不見馬二憑試探氣息的動作,隻看見馬二憑是把手兒伸向一個赤裸少婦高聳的雙峰! 于是,她臉上現出了鄙薄之容,但未發出什麼冷哼,隻是嘴角一披,悄然而退。

     她來既無聲,去亦無迹,馬二憑哪裡知道竟又背了一個莫大的黑鍋,他已認定榻上少婦隻是受驚暈厥,遂輕輕一掌,向她當胸拍下! 誰知一掌才落,少婦口中“嘤咛”一聲,竟應掌噴出了大片血光! 馬二憑心想,這少婦倘系暈厥,一掌應可震醒,然後,再替她診察脈象,看是被點了什麼穴道! 總而言之,馬二憑不知已背了莫大的黑鍋,他想避免瓜田李下之嫌,對榻上赤裸少婦盡量作肌膚上最少的接觸! “暈厥”的情況在他意料之中,被“點穴”的情況,也是加以假設,但一掌才落,竟會将赤裸少婦震得從口中噴出大片血光的特别情況,卻完全出于這位“孤星俊客”的意料之外! 這情況倒有點像是赤課的少婦被人點了“五陰絕脈”的模樣。

     赤裸少婦也必至玉殒香消,毫無挽救的餘地。

     因凡被點了“五陰絕脈”之人,縱受片羽之加,疼痛也如刀磔,則自己适才當胸的一掌,豈不把這赤裸少婦的肝腸髒腑震得寸寸碎裂! 但那萬惡賊子既将這少婦褪去内外衣裳,分明意在淫辱,又怎會用内家極高手法點了她這不能再經任何觸碰的“五陰絕脈”? 故而,手掌才落,血光一噴,馬二憑心中便布滿極複雜的情緒! 他心中有驚,有疑,有想不通,更有對這赤裸少婦的一百萬分憐憫和一百萬分抱歉!心中情緒如此複雜,使動作上和反應的敏銳程度上難免略受影響! 何況,他與那赤裸少婦幾乎是一躺榻上,一站榻前,面面相對,距離太近! 更何況那片血光噴得太以出人意料,又四飛如雨,面積極廣! 這麼多的因素加在一起,馬二憑躲不開了,他被那片血光噴了個一身一臉! 馬二憑被驚、疑、憐憫、抱歉等情緒,暫時蒙蔽的靈智,在一被血光噴中之時,便立告完全恢複! 因為這片血光不應是髒腑盡碎之人絕命前所噴,其中竟蘊有“灑雨飛星” 的高明内家真力! 馬二憑怒哼一聲,身形電閃,退出裡間,到了堂屋之内。

     這舉措有點反常,他既靈智恢複,明白了這是假采花的下流伎倆,應該把那居心惡毒的赤裸少婦立斃掌下才對,為何反而好似心生怯意地向後倒縱而出? 其實,馬二憑不是反常,是衡量輕重,覺得在殺人和防身之間應有所選擇。

     他在血光才一上臉之際便嗅得奇腥,心知必蘊劇毒,雙目之中并有一種極不舒服的刺辣的感覺! 故而,他顧不得下手誅敵,趕緊先退到堂屋之中,以最快的速度舉袖拭目! “格格格格格格” 這是一陣極嬌、極脆、極淫、極蕩、極具銷魂蝕骨魅力的女子媚笑! 馬二憑聽得笑聲,悚然失聲,向裡間詫然問道:“咦,是誰?你你是玉娘子麼?” 又是一陣“格格”的笑聲,那少婦體無寸縷地翻身下榻,得意揚眉說道: “不錯,是我,馬大俠,你中的是用金線蝦蟆、紅腳蜈蚣、白壁虎、藍蝮蛇、雙尾黑蠍綜合熬煉的特殊的‘五毒血漿’,如今大概已雙目中起了一片白翳,看不見任何東西了吧?” 馬二憑雙目之中确實已模糊一片,逐漸失明,皺眉訝聲歎道:“玉娘子,我們曾是朋友,你為何竟對我施展這種手段?” 玉娘子面容一闆,冷冷答道:“朋友?我就是為了這兩個字兒傷透了心! 不錯,我們昔日确曾做過朋友,但我玉娘子衷心傾慕,最少有七次以上在你面前解帶寬衣,裸裎自獻,你馬大俠卻摟都不肯摟我一摟,抱都不肯抱我一抱,可知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