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星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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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鳴鼎食。

    ”鐘鼎之間的石壁之上,也貼了一張字條,寫的是:“特别優待女性,‘煙雨庵主’可不必試技,直接入峽。

    ” 許伯亭被這“金鼎峽主人”捉弄得有點生氣,雙眉一挑,豪情勃發,上前單手抓住鼎足,把金鼎輕輕舉起,移放壁下。

    馮多心則向玉清師太抱拳深深一揖! 玉清師太笑道:“馮施主莫再謙虛,真人該露相了,你如此多禮則甚? 難道要我替你敲鐘?” 馮多心苦笑道:“這是試技,也就是考驗資格,不是尋常的撞鐘!在下手下雖拙,腹笥尚寬,眼力也還不淺,我已看出這鐘厚達三寸,似是啞鐵,更高懸兩丈以上,無法以兵刃相觸,倘若不運用極上乘的内家罡氣,哪裡擊得響呢?” 話完,拾了一塊石子抛去,正中鐘腹,果然“殼”的一聲,如擊木石,毫未發出什麼震耳驚心的金屬脆響! 玉清師太看了馮多心一眼,皺眉笑道:“好,貧尼代勞,馮施主留點力氣,養足精神,我和許局主大概要靠你旋乾轉坤,超脫出這場劫數!” 語音方了,她那柄“滌塵玄拂”又複向上一翻! 這柄威震江南的“玄拂”拂尾,色呈全黑,不知何物所制,每根均長達三尺左右。

     玉清師太看出馮多心不是凡俗,有心炫技,竟勁達四梢,用出佛門絕學! 千百根玄絲,不成一束,在翻向天空以後,好似散成一朵絕大絕大的黑色奇花! 這場面不單好看,并極好聽! 好看的,當然是那朵比昙花開滅得還要快速百倍的千絲萬縷的黑色拂花! 好聽的則是密集如麻、一連串悅耳清心的“叮冬”鐘韻! 拂柄盈尺,加上從肩頭向上倒翻,距離那離地兩丈的金鐘,至少還約有一丈二三。

     在這遠距離,能翻拂凝氣,把金鐘擊響,已是驚人功力! 何況,玉清師太不是把那金鐘擊成一聲巨響,而是擊成無數“叮冬”脆響! 更何況,這些密集如麻、連續不斷的“叮冬”脆響,絲毫不亂,其中還頗有韻律,才令人聽來美妙,聽來悅耳,聽來神往,聽來心清! 馮多心又是深深一揖,向玉清師太大表欽佩笑道:“庵主擊鐘成韻,欲度衆生,絕藝慈心,真令馮多心萬分敬佩!” 玉清師太微歎一聲,苦笑說道:“九界無邊,衆生難度,魑魅四出,世劫方殷!馮施主請聽,這鐘聲中的殺氣多濃?我們入峽容易,出峽艱難,隻好各憑修為,在這虎穴龍潭中闖一闖了!” 原來玉清師太所擊的鐘韻,尚有悠揚的尾音,金鼎峽中,也“叮當,叮當”的響起了一聲聲金鐘脆響! 許伯亭武功不弱,對于禅機玄理的悟力尚差,他未覺峽内鐘聲有何異樣,但馮多心卻連連點頭,皺眉說道:“庵主佛教高明,鐘聲中的确充滿殺氣,不知這‘金鼎峽主人’,究竟與我們結過什麼樣的深仇大恨?” 這時,玉清師太已舉步當先,向那金鼎峽中走去。

     馮多心忽似有甚靈感,發話叫道:“庵主暫留佛步,這鐘聲雖蘊殺機,亦有韻律,我們且聽聽是敲三十六響?還是七十二記?” 玉清師太聞言止步,向馮多心苦笑說道:“馮施主見聞廣博,悟性亦高,貧尼如今也聽出一些端倪,響數已過卅六,必然止于七二,這是對方表示與來人絕不兩立、奪魂追魄的‘地獄鐘聲’! “地獄鐘聲”四字,把許伯亭聽得毛骨悚然,失聲問道:“庵主既這樣說法,莫非金鼎峽主人竟是當世邪派諸兇中極少見也極難纏的‘地獄三魂’?” 玉清師太念了聲佛号道:“縱然不是,也必與‘地獄三魂’大有關系,貧尼已知對方擺出今日陣仗的主要對象是我,許局主與馮施主隻是适逢其會,作了陪襯,與貧尼同-一場渾水而已!” 許伯亭知道“地獄三魂”是“九劫癡魂”常素素、“三生怨魂”鳳飄飄和“七殺兇魂”秦盼盼等三位女殺星的總稱,個個一身絕藝,十分難惹,遂皺眉問道:“庵主與‘地獄三魂’結過梁子?” 玉清師太道:“許局主記不記得在勾漏山中的‘血影壁’前有座規模極大的尼庵,被我獨力掃蕩,一火焚卻?” 許伯亭點點頭:“那座尼庵号稱‘空門欲海’,其中藏污納垢,武林内正人君子無不側目,并都誇稱庵主辣手佛心,誅除敗類,放的是把清淨火呢!” 玉清師太歎道:“那尼庵住持俗名秦妙妙,風聞是‘七殺兇魂’秦盼盼的兩個胞妹之一!” 他們說話之間,金鼎峽口已生變故! 所謂“地獄鐘聲”,恰好敲到了七十二記。

     “嗡飕崩” 一線玄光電閃,無數金光四散! “嗡”,是弓弦勁響 “飕”,是箭嘯破空 “崩”,是金鐘碎裂 連在一起來說,就是有人用強弓勁弩,以及什麼特制寶箭,把峽口所懸的金鐘,射裂成無數碎塊! 就在金鐘碎裂,巨響攝魂之際,金鼎峽中擡出了三乘軟轎。

    一個玄衣勁裝漢子,搶在轎前幾步,向玉清師太躬身行禮,陪笑說道:“庵主飛拂鳴鐘,铿锵生韻,功力堪稱絕世,是本峽所迎接的賓客中最高的人物!我家峽主遣轎相迎,并請庵主見恕,因另接嘉賓,有所失禮之罪!” 玉清師太懶得和這些頭目身份之人多話,隻是軒眉一笑,便飄身上了軟轎。

     許伯亭與馮多心,自然也随同她一齊行動。

     人一上轎,簾幕立垂,等到轎停,玄衣壯漢揭簾相請之際,業已到了峽中一片廣場之上。

     在山峽之中,這數十丈的廣場,着實稱得上一個“廣”字,場中土石摻半,左邊是一片十六七丈高下的峭壁,壁上苔藓十分肥厚,被人在苔藓上镌出“殺殺殺殺殺殺殺”,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狀,是深綠之中的七個淺綠殺字! 場右,一片小崗,崗上微露檐牙飛角,似是築有宮室。

     玉清師太等三人下轎,在場邊預設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馮多心目光微注左面壁間的七個“殺”字,向玉清師太低聲笑道:“庵主所料果然不差,從這七個‘殺’字看來,此地主人定是‘七殺兇魂’秦盼盼,并似已把這金鼎峽占作巢穴,成了她的‘七殺地獄’說至此處,忽然失笑道:“不過‘地獄’遇佛,必然鬼門大開,怨魂得度,秦盼盼惹上庵主,真是自取滅亡” 玉清師太念了一聲佛号,截斷馮多心的話頭說道:“‘地獄三魂’的名頭太大,貧尼要超度秦盼盼,可說毫無把握!普救衆生的慈悲接引使者,恐怕是馮施主了!” 馮多心方自抱拳謙謝,小崗上已走下不少人來。

     八九個虎背熊腰的綠林人物,簇擁着三位長衣蒙面人,當中一人衣黑,右面一人衣綠,左面一人白衣如雪,但頭上均戴有箬笠,垂有面紗,隻使人看得出她們全是年齡不太大、身段婀娜、舉動矯捷的女子,卻不令人看見廬山面目。

    到了廣場,衣黑、衣白、衣綠的三個女子,與一個油頭粉面、三十左右、書生打扮的人物,和一個灰衣老叟,五人入座,其餘的六七人則排站身後。

     黑衣女子居中落座,顯然是主腦人物,手指身左白衣如雪的女子,淡淡說道:“這位妹子千裡遠來,是從西面入峽,并先到一步,使我無法分身迎賓,‘煙雨庵主’莫要怪我慢客才好。

    ” 玉清師太想起對方在峽口懸鐘置鼎之事,分明有意安排,不禁心中有氣地哼了一聲道:“客有親疏,主人不妨作兩樣款待,好在貧尼奉帖遠來,其志不在論交,隻在見識見識威震江湖的那柄‘銀拂’,主人大可開門見山,飨以絕藝,無須多作客套!” 黑衣女子聞言,側顧身後,低聲道:“獻拂,擡鼎!” 身後一名壯漢應聲傳呼,小岡上又有九人走下,當先一人,是個黃衣垂髻的少女,雙手捧着一隻朱漆長盤,盤中橫置一柄雲拂,拂尾長短以及式樣,都和玉清師太的“滌塵玄拂”仿佛,隻是通身閃閃如銀,色澤迥異! 另外八人,則以巨杠粗繩,合擡來一隻小鼎。

     鼎是古銅色澤,高僅兩尺左右,比許伯亭在峽口所舉的那隻小了許多,但由八人合擡,尚且個個滿頭大汗、腳步踉跄的情況看來,卻似具有極重的份量! 鼎置場邊,拂放幾上,那黑衣女子又目注玉清師太問道:“庵主名滿江湖,見多識廣,知不知道我是誰麼?” 玉清師太雙眉微揚,左掌當胸,一打問訊答道:“假如貧尼所料不差,則今日金鼎峽中,有幸得遇心儀已久的武林高手,主人應該是‘地獄三魂’中的‘七殺兇魂’秦盼盼了!” “噓刷喀嚓” “噓”是黑衣女子張口一吹,“刷”是她臉上那片面紗,被吹得破空而飛,“喀嚓”則是場邊兩三丈外,一株松樹橫枝,被那片橫飛的面紗硬給截斷墜落。

     玉清師太、許伯亭、馮多心三人,全覺眼前一亮! 他們均有點出乎意料,照這秦盼盼“七殺兇魂”的外号聽來,多半是個夜叉羅刹般的奇醜婦人,誰知她竟是位約莫三十左右的絕代嬌娃,姿容美豔不可方物。

     玉清師太、馮多心、許伯亭三人均相當驚奇,但三人所感則微有不同,玉清師太是奇過于驚,馮多心是驚奇之外,還有點驚豔,許伯亭則驚過于奇,因為他是武林豪客,不解風情,秦盼盼的容貌美好與否,和他無關,他隻吃驚她吹紗斷樹的功力太高,衡量自己一身所學,覺得恐怕不是這位以兇名震世的邪派佳人之敵? 黑衣女子吹落面紗、露出本來面目之後,對玉清師太點頭說道:“不錯,我是秦盼盼,當世武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