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佳兒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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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她削斷一段細長樹枝,持在手中,對牛化南的遺屍加以撥弄。

     她在身遭奇險之下,仍極關懷馬二憑,想在牛化南遺屍身上找尋那瓶“靈石仙乳萬載空青”,留備馬二憑複明之用。

     可惜,這樁心願成空! 狄小珊找遍牛化南的遺屍,也未見着第二隻玉瓶的絲毫蹤影! 她不明白牛化南為何把侯四剁去手足,那樣殘忍,仍未奪得“靈石仙乳萬載空青”?抑或在自己追上他之前,業已被别人撿了現成便宜? 一面揣測,一面動手挖坑,替牛化南料理身後,埋葬他兩截殘屍。

     狄小珊掘地之際,試出那柄短劍削石如粉,鋒芒之利,實為生平罕見,劍柄并镌有“赤陽”兩個古篆,卻不知是何來曆? 埋完殘屍,狄小珊又複練劍。

     她不單一遍又一遍,把偷學自牛化南那四招劍法練得精熟,并索性燒枝代筆,把精微處細細畫出,留個圖解。

     狄小珊認為這四招劍法曠古絕今,太以奧妙,隻可惜後兩招似有殘缺,未窺全豹,才繪留精微,避免萬一遺忘,他日若有機緣,或可苦心研補,必為劍術一道大放異彩 狄小珊不改原意,她因如今距離五五端陽,在時間方面尚有餘裕,遂緩緩前往西昆侖星宿海。

     途中,除了盡力打聽有關馬二憑與蕭冷月的訊息之外,便是練劍! 練灰衣老尼所傳三招,以及偷學自牛化南的四式劍術絕學。

     機緣湊巧之下,狄小珊并倚仗紅光風雷的“赤陽”短劍的鋒芒斬了一條危害民生的孽蛟,得了兩粒辟水蛟珠,并剝了蛟皮,請了巧匠,為“赤陽” 短劍配制了一具适當的劍鞘。

     果然,熟能生巧,她閑中無事,朝夕苦練之下,不單盡得偷學自牛化南那兩招劍法的精微,并漸漸能與灰衣老尼所傳的三式劍招配合,益發加強威力! 隻可惜對于後兩招雖也略有心得,總覺未窺堂奧,變化難入神境,有點怏怏若失之感! 且讓她去慢慢領略,細細參詳吧,故事暫時脫離沿途練劍的“寒霜公主” 和天山尋人的“冷月仙娃”,回到央請玉清師太帶他雁蕩參師、想求心如神尼教他“大羅十三劍”中最後三式的“孤星俊客”身上。

     雁蕩遠在浙東,馬二憑在學完“大羅十三劍”後,再赴西昆侖,簡直等于是橫穿整個中國版圖,路程實在太遠! 還算好,馬二憑雖然不怯數萬裡長途,卻不需要跑那麼遠的路兒。

     東行未出陝西境内,便機會極為湊巧地遇到一位須發俱白、精神極為矍爍、背部微駝的葛衣老人。

     相逢之處是在一座小峰之下,玉清師太人在峰腰,偶然瞥見峰下馳過葛衣老人的微駝背影,便試探性的提氣傳聲叫道:“是尹師叔麼?” 葛衣老人聞聲止步,才一揚頭,玉清師太已拉着馬二憑從十來丈高處點壁飛縱而落。

     馬二憑雖然雙目不能見物,但一聽玉清師太高呼“尹師叔”,遂在随同玉清師太向峰下縱落之際,低聲問道:“師姊遇見誰了?是天台大俠‘雙絕神駝’尹一超麼?” 玉清師太道:“不錯,此老與我恩師交情極厚,又以酒量、醫道被稱‘雙絕’,既然途中巧遇,我想請他試為其難,能不能對你雙目失明之事有點幫助?” 馬二憑苦笑道:“師姊,小弟擲碎玉瓶之際,便已表示暫時尚不願” 玉清師太不等馬二憑再往下說,便重重地哼了一聲,接口說道:“馬師弟不要胡鬧。

    此心能靜與否,隻在靈台淨澈,不在雙目明或不明!如今‘寒霜、冷月’均已不在眼前,你這‘孤星’大可暫遏情愁,力圖上進” 說話至此,人已雙雙飛落崖下,使那位“雙絕神駝”尹一超聽得詫然笑道:“玉清師侄,想不到我們會在此處相逢!你說甚‘孤星、冷月、寒霜’,這三位當世武林的後起秀彥都是我老駝子十分景仰,而均緣悭一面,尚未識荊的呢!” 玉清師太禮貌十分周到,先問了尹師叔金安,然後便指着馬二憑,向尹一超含笑說道:“眼前便有荊州在,此是武林第一星” 語音頓處,又向馬二憑道:“馬師弟,眼前這位尹一超尹老人家,便是你所景仰已久的‘雙絕神駝’天台大俠!” 馬二憑肅立恭身,一抱雙拳道:“武林末學馬二憑拜見尹老前輩” 尹一超一面含笑還禮,一面向玉清師太發話,微帶詫色問道:“幸會! 幸會!‘孤星俊客’果然标緻出塵!但玉清賢侄怎會對馬老弟稱為師弟的呢?” 玉清師太恭身答道:“啟禀尹師叔,馬師弟是一身綜儒、釋、道三家絕藝的‘天癡遁客’門下,而天癡前輩又與家師乃是莫逆” 話方至此,尹一超已發出一陣“哈哈”大笑,接口說道:“既然如此,馬老弟莫怪我托大點了,因為我與令師昔年曾經在天台山中共傾佳釀,大醉三日!” 馬二憑聞言,遂立即改口,叫了一聲“師伯”,卻被尹一超立刻截斷話頭說道:“老駝子雖然兩鬓如霜,但令師若未成道,仍比我大了兩歲,故而‘師伯’之稱不敢當,馬老弟也和玉清賢侄一樣,叫我‘尹師叔’吧!” 馬二憑剛在唯唯,尹一超又複笑道:“根據江湖傳言,‘孤星俊客’不單絕藝無雙,連風神品貌也高華罕匹,怎的馬賢侄與我答話之間始終雙目緊閉,連适才下峰的行動也似需玉清賢侄指引帶領” 話方至此,玉清師太已微喟一聲,目注尹一超,苦笑接道:“魑魅惡毒,含血噴人,我馬師弟雙目受了重傷,暫難視物!但天不絕人,竟在此巧遇尹師叔,你老人家的‘雙絕’之中有一絕便是醫道,定可大施妙手,令馬師弟重見光明的了!” 尹一超皺眉道:“來來,馬賢侄,我先為你診診脈象,看看傷處,玉清賢侄再把當時情況細說我聽,方知能否為力?” 馬二憑一路行來,也覺雙目失明,多有不便,遂應聲走過,讓尹一超為他細看傷勢,并診察脈象! 玉清師太則把此事發生的經過,不厭其詳地向尹一超細說一遍。

     尹一超聽得不勝感慨,一面為馬二憑診脈,一面點頭說道:“這就是禍淫福善,冥冥中天道仍存,馬賢侄在蟠冢山口把那隻玉瓶擲碎得好,你雙目之傷已極嚴重,倘若不慎将瓶中毒汁當作‘靈石仙乳萬載空青’,再來個傷上加傷,則複明之望就太以渺茫了!” 玉清師太喜道:“聽尹師叔這樣說法,我馬師弟雙目複明、重見天日之事,有希望了” 尹一超笑道:“有望雖然有望,但非我獨力可為,我還要找個比我更高明的岐黃妙手一同為力。

    ” 玉清師太說道:“尹師叔醫道之精業已稱絕,居然還有比你更高明的” 一語未畢,尹一超便接口笑道:“怎麼沒有?此人的名号,玉清賢侄适才業已提過了呢!” 玉清師太恍然道:“莫非就是‘瞽目神醫白杖翁’白天樸白老人家?” 尹一超道:“不錯,就是老瞎子,雖然‘靈石仙乳萬載空青’業已失去,但在我與白老瞎子聯手盡力之下,至少也可使馬賢侄恢複一半視力,慢慢再徐圖完全如舊!” 玉清師太心中狂喜,向馬二憑笑道:“馬師弟,尹師叔這樣說法,我們隻好暫緩雁蕩之行,先走趟龍駒寨的黃家莊了。

    ” 尹一超說道:“兩位賢侄為何要遠赴雁蕩?” 玉清師太遂把馬二憑凜于西昆侖論劍大會上群魔之勢太強,請自己帶他雁蕩參師,求教“大羅十三劍”中最後三招之意,向尹一超說了一遍。

     尹一超此時已為馬二憑診完脈象,聽得為之撫掌狂笑說道:“妙極,妙極,這又是一樁巧事,我們若不相逢,你們數千裡長途的浙東之行就跑得太冤枉了!” 玉清師太驚詫道:“尹師叔此話怎講?莫非我恩師業已不再坐關,離開雁蕩” 尹一超點頭接口道:“你師傅似乎功行已滿,在紅塵濁世中不會有勾留太久,遂行走江湖,修積最後的外功,并到處找你,有事交代。

    ” 玉清師太“哎呀”一聲道:“糟糕,紅塵莽莽,四海茫茫” 尹一超笑道:“你們佛家弟子最講究一個‘緣’字,緣至天涯相見,緣去對面難逢,玉清賢侄又何必如此急相” 玉清師太合掌當胸,剛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尹一超又複笑道:“即以白天樸老瞎子而論,你們可知他如今業已不在龍駒寨的黃家莊了麼?” 馬二憑哦了一聲,抱拳問道:“請教尹師叔,白老人家如今何在?難道黃家莊上又生禍變不成?” 尹一超道:“馬賢侄放心,不是黃家莊有甚禍變,隻是白老瞎子對你太以關心,并認為自己雖是業已殘廢之身,在這江湖大劫即屆之際,也不應獨善其身,隐居避世,而應該以他一身所學,不辭艱險,行醫江湖,甚至于參與西昆侖論劍大會,期為正派群俠稍挽劫數!” 馬二憑點頭道:“白老人家此意當然是極可敬佩的醫家恻隐之心,但尹師叔卻是如何知曉,莫非你們兩位蓋代神醫業已見過面了?” 尹一超搖頭道:“我們有多年未見,是聞得有位與雙方相識的友好傳言,才約定在三數十裡外的一座古塔之中相會。

    ” 玉清師太道:“這樣說來,白老人家尚未行醫江湖,離開陝西地面” 尹一超接口道:“任憑白老瞎子的岐黃之術再高,也無法赤手行醫,他久隐之後再入江湖,必須先采藥煉藥,方可應用,前途古塔中生長有一種罕世靈藥,白老瞎子遂于守候靈藥成熟期間,索性就在古塔之中設置爐鼎,等候我一同煉藥!” 馬二憑因确實喜愛白家華的資質,曾悉心傳授,期以大成,聞言遂微歎一聲,向玉清師太皺眉說道:“白老人重入江湖,期滅世劫,自是仁心善舉,但華兒的内功基礎未固” 剛剛說至此處,便被玉清師太截斷話頭,念聲佛号,笑道:“馬師弟不要多慮,白老人家何等老謀深算,我料他必是單獨行動,仍囑他孫兒白家華老弟留在黃家莊中,不會同涉江湖風險!” 話完,又把馬二憑已允把白家華收為弟子,傳以絕藝之事,向尹一超講了一遍。

     尹一超靜靜聽完,點頭笑道:“玉清賢侄猜得不錯,據我那老友相告,白老瞎子獨入江湖,身旁無人,行動不便,故而央求他同居于古塔之中,照料煉藥爐火。

    ” 經過這一勸說,尤其知曉了心如神尼已離雁蕩之訊,馬二憑自然不會再奔浙東,遂與玉清師太随着這位在途中巧遇的“雙絕神駝天台大俠”向他與“瞽目神醫”白天樸約定相見的古塔行去。

     到了古塔,白天樸所守候的一株靈藥恰好成熟,剛剛被他采下。

     兩位神醫昔日本是好友,睽違多年,一旦重逢,自然欣慰已極。

     在他們各盡所能的悉心調治之下,加上馬二憑修為太厚,于中毒的一刹那間又曾盡力護目,遂和白天樸的重傷盲目不同,漸漸恢複,漸漸好轉,漸漸可以從眼前一片茫然之中,現出了模糊光影。

     另一位與白天樸、尹一超都屬知交的武林奇俠,則是位法号“祥雲”的三寶弟子。

     故而,他和玉清師太可以談禅,可以論藝,絲毫不覺寂寞。

     晃眼月餘,果如尹一超之言,使馬二憑恢複了一半視力。

     由于西昆侖星宿海的路途太遠,他們若想參與論劍大會,應該早點動身。

     玉清師太蹙眉道:“以我馬師弟的一身絕學,鬥那‘萬妙魔君’冉東明,本是秋色平分、铢兩悉稱的局面,但如今既然目力未能全複,便大大吃了暗虧” 白天樸苦笑一聲,也是雙眉深蹙,向玉清太接口歎道:“我與尹老駝子的能力止此,但由此前往西昆侖,迢迢數千裡長途之中,萬一若有機緣找回那瓶‘靈石仙乳’,或湊巧另外獲得一滴半滴的‘萬載空青’,則情況又将大為改觀” 馬二憑倒是神色泰然,雙軒劍眉,接口含笑說道:“西昆侖論劍大會必須參與,我目力是否能完全康複倒不必過份擔心,因降魔衛道不是一兩之事,應該衆志成城!何況‘萬妙魔君’冉東明雖稱‘魔中之魔’,厲害絕倫,但白道中也有高人,以狄小珊妹子而言,一身功力足令我慚愧的了!” 玉清師太念聲佛号說道:“狄小珊當然高明,蕭冷月也相當不錯,隻可惜你們‘孤星、冷月、寒霜’三人陰錯陽差,西昆侖論劍大會若能互相攜手,合作無間,則不論什麼‘天外三魔’、‘血印三煞’、‘地獄三魂’等,均将兇焰大殺,事情便好辦得多了!” 馬二憑閃動他神光尚萎的一雙俊目,連連苦笑地揚眉說道:“莫談兒女恨,且作昆侖遊!關于衛道降魔大業,我們不能坐而空談,應當起而拔劍!” 拔劍,寶劍出鞘時隐隐挾帶風雷聲息,劍光則作绛紫色的深淺幻變! 既有風雷劍嘯,可是狄小珊麼? 不,不是狄小珊,是馬二憑在拔劍,因為他們先後獲得前輩“峨嵋劍仙” 齊金蟬所留的“鴛鴦霹靂雙劍”之一,雖然同具風雷聲息,但狄小珊的“赤陽劍”光色血紅,馬二憑的“紫星劍”光作绛紫。

     以馬二憑這等身手,用得着輕易撥劍麼?何況與他同行的還有“雙絕神駝”尹一超、“煙雨庵主”玉清師太等兩位武林高手,和白天樸那位蓋代神醫。

     不,馬二憑身邊無人,他是獨自端坐在一座原本規模不小、如今卻不知何故荒頹已久的無人古廟之中。

     尹一超不在,玉清師太不在,連那行動不方便的白天樸也不在。

     他們的離開不是沒有原因,一來馬二憑已恢複了約莫一半視力,絕藝驚人,足可自衛,無需留人照拂,二來,地屬窮邊,已近昆侖,此處多洪荒未辟之境,靈奇怪石極衆,尹一超想憑自己暨白天樸的知識經驗,找找能使馬二憑視力全複的“萬載空青”,遂約了玉清師太,一同去探當地一座據說藏有奇珍異寶,但也蘊有奇險,滿洞都是人獸所留猙獰白骨的“百靈洞天”。

     馬二憑為何單獨不去呢?他有他的理由 他認為與其寄望于虛無飄缈的靈藥奇珍,不如寄望于十分實際的自己苦練! 自從啟程動身、西赴昆侖以來,他風雨無阻,他朝夕不懈,鎮日不問别事,苦苦用功,練“詩魄詞魂掌法”,練“天星罡氣”,練“天龍無相步”,練“大還真力”! 有他那等資質,那等根底,再下苦功,自然進境極速! 妙的是不單功力日深,技藝猛晉,而且連視力方面也超越五成,恢複了十之六七。

     馬二憑知道這樣下去,或許無需靈藥外力,自己也可在西昆侖論劍大會之上完全自力更生,與舉世群魔一争長短! 他為了使極度關心自己的玉清師姊和尹一超、白天樸兩位老人家喜出望外,并不曾宣布這目力漸進之訊,故而對他們去“百靈洞天”企圖尋找“萬載空青”之舉也不加以阻止。

     馬二憑除了苦練上述四種絕藝,當然還要練劍。

     他恩師“天癡遁客”成道稍早,“大羅十三劍”隻傳十式,還有最後三招未窺全豹,自然威力方面必将大大減色! 如今,心如神尼離開雁蕩,四海雲遊,求教之途已絕,但馬二憑卻絕不灰心,他仍要苦心練劍。

     因為他覺得失之東隅,得之桑榆,自己巧獲“紫星劍”,鋒芒絕世,劍挾風雷,分明是前輩仙俠的煉魔神物,此劍在手,威力業已大增,隻要把前十招“大羅劍法”好好練得精上加精,熟中添熟,也就應該足可與“萬妙魔君”冉東明的那柄“萬妙魔傘”互作一搏! 故而,馬二憑拔劍之舉,是要練劍,不是遇着強敵,準備互相動手。

     但“紫星劍”劍方出鞘,紫芒電閃、風雷微鳴之下,馬二憑便微覺一怔! 前些日他雙目齊盲,不能見物之後,自然而然的,耳力之聰卻增進不少! 目力漸複,耳力未退,他聽見了極微弱的風雷回響。

     這是荒頹的古廟大殿,不是空山深谷,則另一種極低微、極低微,令人莫辨所來的風雷聲息,絕非自己拔出“紫星劍”的風雷回響,則這是何聲? 來自何處? 馬二憑驚疑了,他雖已拔劍在手,卻并未起舞,隻仗着劍上的紫電寒芒,掃視四外。

     為什麼要仗恃劍光視物呢?因為時屬月尾,又是深夜,蟾光既然匿影,殿中唯一一盞僅剩少許燈油的佛前燈火又已被一陣狂風吹滅,眼前便成了沉沉黑暗。

     不單風大,雨也随來,夜空中并閃動電光,起了隐隐雷響。

     馬二憑釋然了,他認為适才所聞極低微的風雷聲息,定是遠空傳來 大殿之中毫無變故。

     馬二憑在與尹一超、白天樸、玉清師太等選擇這座荒頹古廟作為暫時落腳處時早就看過,大殿中除了三座佛像、一張供桌,以及西屋門口陳放着一口寄厝棺木之外,根本就空蕩蕩地别無他物。

     風雷聲息的來源既已有了答案,馬二憑便義盡摒百慮,專心練劍。

     紫光連掣,風雷隐隐,他就在地勢不廣的大殿之中,一招一式地苦練“大羅十劍”。

     一遍一遍練到第三遍時,馬二憑收劍大詫 因為他練劍練到極得意時,自然紫光如雷,風雷狂嘯,但馬二憑卻在風雷狂嘯之中,聽見一個“咦”字!這個“咦”字,與前聞風雷回響不同 “風雪回響”可以認作是風雨夜空的自然聲息,但這個“咦”字卻必系人為! 馬二憑再度閃目,他要找出人在何處! 目光才掃,陡然聽得一聲能令人毛骨生寒、周身起栗的幽凄長歎道:“馬大俠,不要找了,你青衫瘦馬,走遍塞北,也遊遍江南,定然鬥過無數江湖好手、絕代豪客,但不知可曾鬥過鬼怪?” 乖乖!這語音虛無飄渺,既似由天外飛來,又似由地下透出,居然用的是内家極上乘的“六合傳聲”。

     雖然這語音莫知其所自來,但由于末後有“可曾鬥過鬼怪”之語,遂使馬二憑目注西房,把眼光盯在那具黑漆漆的暫厝棺木之上。

     虛幻的語音又道:“馬大俠,你有興趣沒有?在與‘萬妙魔君’冉東明西昆侖論劍之前,先和我這棺中枯骨來場‘陰陽論劍’?” 對方雖已直承身在棺中,但馬二憑卻認定對方是人非鬼,一軒雙眉,朗聲答道:“尊駕何人?不必裝神弄鬼!” 語方至此,身上一寒,這大殿之中陡然間平添不少冰涼的鬼意,那虛幻的語聲,又在黑暗中響了起來,幽幽說道:“我過去是人,未來也或許是人,如今卻身卧棺中,名登鬼錄,脫離了人的世界!馬大俠頭頂的三光如電,陽氣太重,我不敢見你,你又何必非要見我則甚?你難道不認為這‘陰陽論劍’之舉,生面别開,十分有趣麼?” 馬二憑委實頗覺這“陰陽論劍”的花樣十分有趣,遂苦笑一聲說道:“尊駕不肯出棺,難道竟要我入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