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燈
似于某種發作。

    這類人一旦決心付諸行動,像是自己給自己開刀動手術,所以若是批評他們給自身打麻藥,似乎有些不忍。

    不過誠的獨特之處在于麻醉自己的方式,不僅一目了然而且條理清晰。

     “真不該聽愛宕的話去那種鬼地方。

    ”誠想,“原本想借此機會遠離自己的妄念,這下可好,反而變本加厲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有生以來第一次去那種地方,本以為是一個合理的宣洩之處。

    看來這種暧昧的場所絕無純潔内心的可能性。

    難道說邪惡的場所正适合我?(這種想法表明了誠下意識中悲觀頹廢的思想。

    )實在沒辦法!就假定我愛上了那個女招待吧!雖然離理想的女人還差得很遠,甚至不如先前的女護士漂亮。

    為了避免當前的混亂,隻有先給信馬由缰的妄念套上辔頭。

    隻有這樣。

    川崎城,你聽着!從現在起你愛上夢德的女招待了!” 也許你會驚訝于這傲慢而奇特的初戀,似乎少有與年齡相符的羞澀與感傷。

    很久以前,誠便認為自己與感傷無緣。

    正如之前所說,在誠還未及斟酌哪一套衣服與自己相稱的年齡,就思考過這個問題。

     次日起,誠開始了奇妙的日課。

    誠依然如故地恪守着嚴格的戒律。

    另一方面,誠将課業與弓術練習之外的零碎時間做了細緻周密的分配。

    例如哲學、文學、外語類等。

    每周三為文學類書籍,并且具體分為:每月第一個星期三為日本文學,第二個星期三是法國文學,第三個星期三讀英國文學,第四個星期三則是德國文學。

    周四、周五與周六,則用來閱讀與自學和外語原版教科書不沖突的譯文版書籍。

    誠将讀書作為一種教養。

    然而,從夏目漱石、島崎藤村、安德烈·紀德、保爾·瓦雷裡、莎士比亞、拜倫、歌德、海涅的大雜燴中究竟能夠汲取怎樣的營養,誠對此漠不關心。

    在調色闆上将所有顔色混合起來隻能是一片漆黑。

    說教養是一片漆黑,毋甯說是一張白紙。

    當然,話不能這麼說。

    說誠天生缺乏對文學的理解也許更為妥當。

    這也正是誠之所以成為小說主人公的首要條件。

     日課的奇妙在于除了上述時間之外,誠還給自己留了戀愛的時間。

    在自習室讀完書之後約莫一個小時,誠用來冥想。

    雖說冥想時誠的古怪樣兒讓室友覺得有些瘆人,然而在奇特的整理欲驅使之下誠也顧不了許多。

    冥想與行動隔一日交替進行。

    是的,誠在戀愛。

    隻有戀愛的人,才能做出如此瘋狂的事。

     在規定時間之内允許自己恣肆妄想。

    在妄想的世界,誠堪稱是自由奔放而縱橫馳騁的英雄。

    一天之内允許思考女招待的時間,被誠嚴格地規定在冥想的這段時間,以及上床入睡前的半夢半醒之間。

    這也是誠最引以為豪之處。

    假如世上存在收放自如的激情,并僅僅依靠幻想就能自足的話,充分證明了主人公還很純潔天真。

     “與世間平庸之輩的相異之處”——冥想時誠暗自竊喜:“時刻保持冷靜,對于我來說絕不是什麼難事。

    年幼時曾當作缺點而耿耿于懷,簡直是大錯特錯。

    不論什麼時候,隻要想冷靜下來就能夠冷靜下來。

    這難道不是激情最大的保障麼?” 他首先制訂了一個行動計劃,偷偷寫在備忘錄上,沒有同任何人商量。

    誠的獨立精神似乎值得表揚,但其實是害怕萬一失敗的虛榮心而已。

     一、問清女孩的姓名 二、給女孩寫信并遞交 三、為方便回信,最初的信要寫得純潔無邪 四、第三封信為止,一定要寫得純潔,讓對方安心之後邀對方散步 五、請女孩看電影 六、第四封信,暗示自己的意思…… 為了制訂這些細緻入微而又膽大包天的計劃,按冥想與行動隔日交替的作息表,完成到第六項,整整用了十二天。

     為了實行第一項,首先誠必須具有獨自去夢德的勇氣。

    其實,弄清女孩的名字并非難事。

    朱實——大家都這麼叫她。

    不過,誠明白這并非女孩的本名。

    誠決定先從女孩的名字入手。

    他不願在信上寫下那個人人叫慣了的名字。

    當然,如果真心想知道,找學兄問也是一個辦法。

    然而誠的自尊心卻不允許他這樣做。

    誠想讓女孩親口說出自己的名字,本質上源于誠對女性的歧視。

     難以想象如此内向的少年,究竟是如何鼓起勇氣獨自去的酒吧。

    為了避免遇見學長,誠避開了人多的時間,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