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枯石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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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連赢兩陣,難道還不知足?這最後一陣卻大概是我赢了?” 夏天翔委實苦思未得,正待含笑認輸,突然看見一隻夜鳥沖天高飛,不由大喜叫道: “答案有了’是兩句我自己胡謅的詩,但保管叫它‘海枯石爛’!” 話音到此略頓,然後滿面得意神色,朗聲吟道:“世間有鳥皆精衛,天下無人不女蝸!” 南宮浩聽得“哈哈”笑道:“這真是妙問妙答(精衛填海,女蝸煉石等兩樁故事,幾乎盡人皆知?倘若‘有鳥皆精衛,無人不女蝸’,确實海必填枯、石将煉爛)” 花如雪也感慨無已地長歎一聲說道:“小兄弟聰慧無倫,使我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徹底慘敗,花如雪心服口服!但方今武林各派,歧見日深,尤其對你師傅表面畏之甚深,暗裡恨之甚切。

    據我們這片刻傾談觀察所得,小兄弟靈性雖高,做性大強,故在江湖行走,難免險厄極多,艱危疊至,那面‘紅雲蛛絲網’,防身攻敵,妙用無窮,務須善為珍藏,不要輕易失去才好!” 夏天翔謝過教益,便與南宮浩縱回舟中,花如雪金蚊長索一收,揮手示意,依舊編袂臨風地位立江邊,目送他們所乘的小舟,破浪乘流,順勢飛瀉。

     兩岸猿聲,一路清景,南宮浩把夏天翔送出三峽,到了宜昌,因自己尚有要事,遂與他互道珍重而别。

     夏天翔年輕喜事,并因與南宮浩相交頗稱投契,一旦分袂,也未免微覺黯然,信步走上一家酒樓,憑欄買醉。

     因夏天翔登樓之際,時已不早,樓中除他以外,隻有一位黃衫酒客猶在獨對杯盤,流連未去。

     此人虬髯如戟,相貌在威猛之中略帶潇灑,尤其一對炯炯的眼神,開阖之間,隐蘊精芒,夏天翔與他目光微對,不覺一驚,暗想江湖中哪來這多異人,自己一路所經,已夠新鮮,難道在這宜昌酒樓,又有奇遇? 越是好奇,目光便越是老向這位虬髯黃衫酒客看去,由他桌上業已堆起的不少空壺空碗,便可見此人酒量飯量均非等閑。

    夏天翔不禁心頭一動,想起“薔薇使者”曾經囑咐自己沿途尋訪一位江湖經驗極豐而行蹤無定的“天涯酒俠”慕無優,或可向其請教出自己與她匆匆一面便告懷念難釋,騎青馬,着玄衫,使吳鈎劍或跨虎籃的姑娘的姓名宗派。

     此人酒量既好,相貌又如此不凡,會不會就是“天涯酒俠”慕無憂?被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地,誤打誤撞,撞個正着。

     夏天翔越想越對,越看越像,竟忍耐不住,起身走過,見那虬髯黃衫酒客手邊放着一柄湘妃竹骨折扇,遂搭汕說道:“尊扇甚雅,能否見借一觀?” 虬髯黃衫客怪眼一翻,向夏天翔說道:“少年人說話,越爽直越好,你想看扇子,便盡管拿去,這等文謅謅、酸溜溜的樣兒,多麼讨厭!” 夏天翔平素對人向不客氣,今天是因心中懷疑這位虬髯黃衫酒客可能就是“天涯酒俠” 慕無憂,自己少時還有要事相求,所以才特别文文雅雅地客套兩句。

    誰知居然碰了這大一個釘子,遂沒好氣地取過那柄湘妃竹骨折扇,“刷”的展開,心想叫看就看,既然不識擡舉,自己又何必對牛彈琴,白費氣力? 誰知折扇才一打開,夏天翔神色又變。

     原來扇上一面畫的是幾竿墨竹,蒼勁脫俗,筆意高絕,另一面則龍飛風舞地寫着辛棄疾的“西江月”道:“醉裡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着全無是處!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隻疑松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扇尾并镌有一方朱紅小印,赫然正是“天涯酒俠”四字。

     夏天翔目注虬髯黃衫酒客,含笑問道:“老前輩就是‘天涯酒俠’慕無憂慕老前輩?” 虬髯黃衫酒客搖頭答道:“我不是慕無優,慕無憂如今大概正在優到無可奈何,四面受敵之下。

    ” 夏天翔還以為對方故意推托,方自一指那顆朱紅小印,虬髯黃衫客又複瞪他一眼,冷冷說道:“小娃兒怎的如此羅嗦?這又不是我的印章,我的印章在幾竿墨竹那面。

    ” 夏天翔這才知道這扇上字迹,雖是“天涯酒俠”慕無憂所書,但另一面的墨竹,卻是這虬髯黃衫客所書。

     翻轉看時,果然也鈴有兩顆小小的印章,印文一朱一白,朱文字學鐘鼎,镌的是“殷勤理舊狂”,白文則系小篆,辨出是“狂之又狂”四字。

     夏天翔弄不清楚這“殷勤理舊狂”及“狂之又狂”兩方小印,是何人印章,隻因聽出“天涯酒俠”慕無憂似有險難,遂關懷頗切地問道:“在下夏天翔,請教慕無憂老前輩現在何處?” 虬髯黃衫酒客哼了一聲答道:“慕無憂除了眼皮寬、肚皮大、能喝酒、愛說話以外,别無所長,你苦苦追問他的下落作甚?” 夏天翔劍眉微挑,朗然答道:“在下一來想向幕無憂老前輩請教一樁小事,二來慕老前輩是位名聲極好的前輩江湖奇俠,既在四面受敵之下,理應設法略盡綿力,幫助他分優解愁。

    ” 虬髯黃衫酒客聞言,眼中突然射出兩道亮如閃電的炯炯奇光,略注夏天翔,“哈哈”一笑說道:“連我都在拈杯無計,你還能替他分憂解愁?” 夏天翔聽出虬髯黃衫酒客的這兩句話不僅狂傲無倫,并對自己頗為輕視,不由揚眉答道:“江湖之大,宇宙之廣,未必除老前輩以外,便即無人。

    ” 虬髯黃衫酒客見他這等不服的神情,又是微微一曬,擡頭問道:“你知不知道當今武林中八大門派,以哪一門派最不好惹?” 夏天翔毫不遲疑地應聲答道:“老前輩這話未免問得有些不通!” 虬髯黃衫酒客眼中又射奇光,凝注夏天翔問道:“你這小娃兒倒蠻有意思,且說說看,我不通之處何在?” 夏天翔傲性已動,冷笑一聲答道:“自負俠肝義膽,仗劍江湖之士,根本隻問事之情理曲直,不應顧及人之好惹難惹,不當為則婦孺不欺,當為則強梁不懼……” 話猶未了,虬髯黃衫酒客突然狂笑說道:“小娃兒倒真狂得可愛,反把我教訓一頓!但你不知内情,且慢議論……” 夏天翔也不等對方話完,便即接口問道:“慕無憂老前輩與人怎樣成仇?在何處有難? 老前輩不妨明言!” 虬髯黃衫酒客點頭笑道:“你若能飲盡我面前這一壺美酒,我便告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