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棺中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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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良機,但鮑三姑先聲奪人,柴無垢暗付她已練成“雪凍僵屍”神功,連寶刀寶劍均所不懼,自己的“般禅掌力”更無把握奏效,還是忍到最後關頭再說。

     鮑三姑接過火折,似乎不願持在手中,目光微注橫梁,脫手飛起,正好打中柴無垢身下,奪然深釘人木。

     這樣一來,橫梁之下雖然光亮,橫梁之上卻越發暗黑,令人更難發現柴無垢的身影。

     寺廟的橫梁多半均系捕木所制,質地極堅,鮑三姑把火折打得人木頗深之舉,不免又使柴無垢暗暗驚心,知道自己火候還差,決非這位“白頭羅刹”之敵。

     鮑三姑借着火折的光亮,把正殿及東西兩間小屋細察一遍,不由愕然說道:“殿中既無人蹤,想系對方知機早避,但方才所聞異聲,又自何處發出?” 眼珠一轉,忽然明白過來,獰笑說道:”東室那兩口棺木太以可疑,莫非人藏棺中,待我開棺看一看。

    ”一面自語,一面便向東室舉步,這種動作,卻把隐身暗中的賽韓康等三位男女奇俠,急得心頭狂跳不已。

     尤其是藏在橫梁之上的柴無垢,更是芳心焦的不已,暗想夏天翔是被“三手魯班”尉遲巧裝在右邊棺内,鮑三姑倘若先開左棺,則見了棺中屍體,可能不再起疑,退出大殿,危機即解。

    但萬一她先開右棺,自己隻有不顧一切,凝足“般禅掌力”,飛襲鮑三姑的頭頂百會及後背脊心等兩處死穴。

     主意雖定,因自己藏身之處,看不見東室動靜,而蛇行移動,又必有聲息發出,洩漏蹤迹。

    柴無垢萬般無奈,索性銀牙一咬,大着膽兒,站起身形,在梁上向東蹑足潛蹤地走了幾步。

     移動了七八尺距離以後,柴無垢已可瞥見東室動靜,但觸目之下,又複驚心,趕緊把所練的羅浮絕學“般禅掌力”凝貫左右雙掌。

     原來正殿火折的光亮并不能直接照進東室,在壁間反映的微弱閃光之下,鮑三姑仿佛化成一條猙獰魔影,而這條魔影,卻正對着權作夏天翔卧榻之用的右邊那口棺木移動。

     柴無垢的芳心随着鮑三姑的步履狂跳,一步,一步,又複一步,終于這條白發魔影,不但停留在右邊棺前,并緩緩舉起雙手,搭向棺蓋。

     這時柴無垢緊張得無法再事忍耐,百脈債張地觑準對方,作勢欲撲。

     就在彼此均将發難的千鈞一發之際,那種“格吱吱”手抓棺木的異響,又複響起。

     柴無垢初聞之下幾乎暈倒!但瞬即冷森森地一個寒噤起處,全身毛發驚然,因為她聽清這種手抓棺木的異聲,不是起自右棺,而是由左邊那口棺木之中發出。

     鮑三姑雙手微舉,尚未抓上右邊棺蓋,突聞異響發自左棺,遂立即回身,右掌虛揚,照準左邊棺木隔空輕輕一按。

     這位白發婆婆武功既高,心思尤細,雖然練就較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等高明多多的“雪凍僵屍”的絕學,仍恐對方在棺内有甚意想不到的厲害埋伏,故而先行隔空發出一記“透骨陰風掌”,這種掌力歹毒無倫,不傷表皮,專傷内髒,棺内無論何物,均将應掌立碎,不再足慮。

     她這種舉措原極毒辣穩當,誰知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妙趣無窮,鮑三姑發出這記“透骨陰風掌”以後,那種“格吱吱”的異響,竟自更加猛烈起來,仿佛有人裂棺欲出。

     這樣一來,鮑三姑不禁怒滿心頭,暗想棺中所藏究是何人?竟能禁受得起“透骨陰風掌力”,而對自己有意戲弄。

     又驚又怒之下,雙掌當胸齊推,再度發出“透骨陰風掌”,并把雙掌功力加到十成以上。

     風起五步,透骨生寒,鮑三姑心忖棺中便是一具石人,也将塊塊皆裂,化為碎粉。

     但随着鮑三姑把“透骨陰風掌力”加強,棺中異響也自越來越烈。

     站在梁上作勢待撲的柴無垢看得好不驚奇,知道今夜在這荒廢禅寺之中,必有出人意料的好戲可看。

     殿外草中的尉遲巧及殿頂伏身的賽韓康,自也聽得異聲,知道出了盆事。

    但卻猜不出為何始終不見柴無垢有所動作,故仍極力忍耐。

     “辣手純陽”司徒敬、“桃花娘子”靳留香則一個帶好鹿皮手套,準備随時施展紫焰神砂,一個取了兩朵九幽磷火注目凝神,防範有任何人自殿内逃出,立加阻截。

     至于那位鮑三姑,因系一代兇人,素性驕狂兇暴己極,此時被棺中異響激怒得冷笑連連,滿頭白發呼然齊飄,十指箕張,凝足“大力金剛抓”神功抓住棺蓋,猛往上揭。

     棺中異響本欲裂棺而出,但因身在棺内,手足不易施展,棺木又系上佳質料,釘得死死,暫時難以如願。

    鮑三姑這一運用“大力金剛神抓”,恰好成了内外合力,隻聽一聲攝人心魂的暴響起處,那具捕木棺蓋便即應手而起,四分五裂,飛上殿頂。

     棺蓋一飛,棺中令人毛發驚然的陰風散處,緩緩站起一人,身穿一件金色盤龍長衫,也是一位白發飄蕭的兇獰老婦。

     柴無垢借着火折映光,辨清棺中人形貌,身上不由又打了機伶伶的一個寒顫,這位白發老婦,莫非便是傳說已死十年的黑道兇人“白頭夜叉”龍老婆婆? 這“白頭夜叉”龍老婆婆與乃夫“活僵屍”常挺,在十年前名滿江湖,威震黑道,但據聞早已身亡,誰知竟在此問出現?而且,左面棺中既是龍老婆婆,則右面棺中定是常挺。

     “三手魯班”尉遲巧想出這樁主意,冒冒失失地把夏天翔裝入如此有名兇人的棺内,後果哪裡還堪想像? 鮑三姑昔年未在祁連山雪峰冰洞閉關以前,便曾與“白頭夜叉”龍老婆婆略有過節,并深知她那一對“五鬼毒爪”厲害無比,如今蓦然相遇,兩度施展“透骨陰風掌力”,又未傷得對方分毫,心中怎得不驚?身形微閃,退後三步,注目凝神,揚聲喝道:“龍老婆子,想不到深宵廢寺,突遇故人,我們且好好比劃幾招,倒看是我這‘白頭羅刹’勝得了你這‘白頭夜叉’?還是你這‘白頭夜叉’勝得了我這‘白頭羅刹’?” 這時殿外的賽韓康、尉遲巧、司徒敬、靳留香四人,一齊驚心側耳,梁上的柴無垢則在吃驚之中又覺好笑,暗想“白頭羅刹”遇上“白頭夜叉”,豈不成了一句祝賀年老夫妻之語:“白頭好合?” 鮑三姑發話喝問以後,那位龍老婆婆卻片語不答,直立棺中,一對兇睛也無甚光華,呆滞著死。

     鮑三姑見對方這等形狀,心底生寒,眉頭雙蹙,疑雲滿腹地再度喝道:“龍老婆子,你到底是生?是死?是人?是鬼?……” 話音未落,陰風驟卷,那位龍老婆婆突自棺中一躍而出。

    雙臂平伸,向鮑三姑猛然撲到。

     鮑三姑因如今對這“白頭夜叉”究竟是人,還是成了僵屍之類已起懷疑,怎肯硬接?身形一飄,右閃七尺。

     果然那位龍老婆婆來勢雖兇,卻無變化,鮑三姑人一閃開,她那一雙鋼鈎似的利爪,便即抓向殿壁之上。

     鮑三姑恍然頓悟,脫口叫道:“這是僵屍……” 但僵屍的威勢,果極懾人,殿壁竟被推得轟然頹倒,那位身死多年、屍體未朽、如今才感受生人氣息、變成僵屍的龍老婆婆,便從這灰塵磚瓦亂落如雨之中,沖出殿外。

     “白頭羅刹”鮑三姑生恐司徒敬、靳留香不知究裡,吃了暗虧,趕緊随後追出,并揚掌照準這位龍老婆婆後背,又複發出一記剛猛陰毒無比的“透骨陰風掌”。

     這一記“透骨陰風掌”,幾乎已竭鮑三姑的全力,但仍未能傷得了已成僵屍之體的龍老婆婆,隻把她所着的那件盤龍金衫擊得絲絲縷縷,四散飛揚,變作半裸形态。

     如今最感為難的,卻是柴無垢,暗想左面棺中的“白頭夜叉”龍老婆婆已成僵屍,則右面棺中的“活僵屍”常挺,豈不更為可慮?應該趕緊把夏天翔抱出,否則萬一發生慘劇,簡直不堪想像。

     她心中極度擔憂,遂飄身縱落,但見經過這場大鬧,右邊棺木之中仍無絲毫動靜,不由暗想自己若把夏天翔抱出棺來,反而無法确保他的安全,不如略微冒險,仍聽憑他睡在棺中,倒定能瞞過敵人,逃此一劫。

     兩種意念,此起彼伏,頗難決定,柴無垢伸手微扣右邊棺蓋,然後傾耳靜聽,見毫無聲息及其他異狀,遂決意聽憑夏天翔留在棺中,自己悄悄走到頹牆之側,窺探殿外動靜。

     這時,殿外情景如火如茶,好看煞人,“白頭羅刹”鮑三姑、“辣手純陽”司徒敬、“桃花娘子”靳留香等三名當世武林中的一流高手、絕代兇人,正被那位已成僵屍之體的“白頭夜叉”龍老婆婆,趕得團團亂轉,危機萬狀。

     原來司徒敬先聽得鮑三姑喝了一聲“這是僵屍”,然後便見一位神态兇獰的白發婆婆推倒殿壁沖出,便拟施展紫焰神砂傷敵。

     但右手才揚,忽見鮑三姑随後追到,因自己的紫焰神砂一灑便是一片,深恐誤傷鮑三姑,遂縮手急聲叫道:“香姊還不快發你的九幽磷火?” 靳留香秀眉一挑,如言出手,兩朵燈焰形狀的九幽磷火,“噗噗”連聲,一朵打中龍老婆婆前胸,一朵打中右臂,頓時她便遍身狂冒綠熒熒的奇毒火焰。

     賽韓康在殿頂看得不禁失笑,暗想司徒敬、靳留香畢竟見識稍差,這樣一來,反而要使他們自己大傷腦筋。

    因為龍老婆婆是具僵屍,并非生人,哪裡還怕火燒,還怕中毒? 尉遲巧生恐他們這場人屍惡鬥波及自己,遂暗由草叢之中移到牆根隐伏,暗想鮑三姑所練的驚人功力,名叫“雪凍僵屍”,而這龍老婆婆如今卻成了火煉僵屍,正好白頭對白頭,僵屍鬥僵屍,委實巧到極處,又複妙到極處。

     果然龍老婆婆周身一冒九幽磷火,形狀更為可怖,兇威也更為增強,高舉兩隻鋼鈞似的尖銳手爪,追撲得鮑三姑、司徒敬、靳留香等一籌莫展,連連閃避,已萌退走之意。

     就在這等險惡緊張的局勢之下,西北雙方全有異兆,西方傳來一聲洪烈厲嘯,北方升起七朵九幽磷火:刹那過後,雙方來人,同自趕到這荒廢的禅寺,均是越牆飛縱而入,并因來勢太疾,又恰好淩空相對,幾乎撞在一起。

     北方來人身材長瘦、八字眉、鬥雞眼、驢臉厚唇,穿着一件月白麻布長衫,鬓邊并挂有兩串紙錢,活似喪門吊客模樣。

     西邊來的則是一隻全身金毛披拂的威猛異獸。

     喪門吊客模樣之人,正是“白頭羅刹”鮑三姑的五師弟“辣手喪門”焦乾。

     全身金毛披拂的威猛異獸,則是仲孫飛瓊所豢、派它自大雪山玄冰原天寒谷飛送朱紅雪蓮來此、為夏天翔續命療傷的通靈神獸大黃,但雙爪之間所捧的那朵朱紅雪蓮卻已不見。

     靳留香一面閃避龍老婆婆所化帶火僵屍的兇威,一面瞥眼看出這隻金色異獸威猛非常,遂高聲叫道:“焦五哥小心,這隻畜牲看來不大好鬥!” 話猶未了,焦乾狂笑一聲,右掌微揮,已用“鐵琵琶手”神功彈在異獸大黃的胸前金毛之上。

     大黃生具異禀,不但力大無窮,并除了臍眼一處要害之外,周身堅逾精鋼,刀劍難入,故而對于焦乾這一記“鐵琵琶手”連理都不理,反而趁着對方出手攻敵,門戶洞開,身形又複淩空,難以變化之際,鋼爪疾伸,抓向焦乾左脅。

     焦乾也是當今一流好手,武功極強,但吃虧就在自視太高,生平狂做,以為一隻猿形畜牲,還不是随手即可打發,才會落入這等險境。

     大黃鋼爪遞到,焦乾仍不大為意,左手默凝神功,一式“金絲纏腕”,向外使開,哪知自己所練的内勁,竟敵不過大黃的天生神力,一下未能擋開來勢,硬被抓中左脅。

     大黃受得了焦乾一記“鐵琵琶手”,焦乾卻受不了大黃鋼爪一抓,四五根肋骨應爪立斷,鮮血狂流,人也疼痛得暈死過去。

     這時“商山隐叟”賽韓康、“三手魯班”尉遲巧,“淩波玉女”柴無垢等,見大黃一到,以為仲孫飛瓊已來,不由精神大振,一齊長笑現身,紛紛閃出。

     一具“白頭夜叉”龍老婆婆所化的帶火僵屍,已使鮑三姑、司徒敬、靳留香等無法應付,何況“辣手喪門”焦乾初來便遭異獸毒手,對頭又複紛紛現身,自然深知情勢不妙。

    鮑三姑遂當機立斷,厲聲叫道:“司徒老弟與靳六妹速退,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有的是與這幹鼠輩算帳之日。

    ”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