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震天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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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因為仲孫飛瓊雖決定一開始便施展“無相勾魂龍飛三絕”,卻并非被“白骨天君”等的驕狂大笑激動嗔念,而是遵她爹爹仲孫聖的指示,意欲速戰速絕,赢得快而赢得妙,在這一陣上先寒賊膽! 字文洪聽得“白骨天君”為自己吹噓之後,越發傲氣高揚,目注仲孫飛瓊怪笑說道: “女娃兒,既然下場,怎的還不進手?須知你雖是名父之女,也逃不過字文洪‘黑煞抓魂指力”的三招之外!” 仲孫飛瓊聞言,英華内斂,妙相外宣,向字文洪嫣然一笑。

     字文洪覺得仲孫飛瓊這嫣然一笑,不僅美絕天人,儀态萬方,并還隐蘊一種從未見過的特殊魔力,竟使自己心神微震! 他一身武學确實不凡,趕緊略定心神,發話問道:“你怎不進手,笑些什麼?” 仲孫飛瓊又是嫣然一笑說道:“你要我進手還不容易?但我一進手,你便落敗,豈不連你主人,身為震天派首席護法的‘白骨天君’的臉面都丢完了麼?” 這次的嫣然一笑,與上次大不相同,發話之間,嬌軀電閃,以一種奇妙無比的身法欺進數尺,右手微揚,向字文洪胸前指賽蘭花地輕輕一拂! 字文洪對于仲孫飛瓊閃身進襲的迅疾靈妙程度,也自大吃一驚,趕緊縮胸吸氣,一招“飛絮揚花”,在對方纖纖五指将沾衣而未沾衣的刹那之間,退出一丈四五! 仲孫飛瓊并未迫擊,俏立當場,含笑揚聲問道:“字文朋友,我這一招粗俗手法如何?” 字文洪兩條吊客眉往中一聚,冷然答道:“女娃兒這一招‘仙女摘花’用得雖好,但字文洪身如輕絮,閃避靈疾,依然毫發無傷……” 話方至此,蓦然響起一陣豪氣淩雲的震天狂笑! 但這種狂笑卻非發自“白骨天君”等震天群魔,而是發自右邊看棚中推杯起立、目射神光的小俠夏天翔口内。

     戚大招佛然叫道:“夏天翔,場中動手,勝負未分,你如此狂笑則甚?” 夏天翔又是一陣大笑說道:“我笑的是‘白骨天君’老魔頭,腼顔替那宇文洪吹噓半天,原來竟是一個武功稀松平常、感覺遲鈍得宛如泥塑木雕的大大廢物!” 字文洪聞言,氣得雙目噴火,厲吼一聲,夏天翔卻向他搖手笑道:“你不要氣,我說給你聽以後,你便自然心服。

    ” 字文洪隻好咬牙忍怒,靜聽夏天翔繼續說道:“你把我仲孫姊姊所用的‘龍飛三絕’中的‘天龍降澤’手法,認成‘越女拳’中的‘仙女摘花’,可不可笑?胸前玄機、将台兩處大穴,已被我仲孫姊姊點中,破衣示警,縮手留情,尚自懵然無覺,是不是泥塑木雕?還有最令人齒冷的,就是明明一招即定強弱,戚大招卻說勝負未分,我真不知他如此颟顸無能,怎好意思腼顔自居震天派掌門之位?” 這一番話兒尖酸挖苦無比,聽得震天群邪,包括“白骨天君”及“九首飛鵬”戚大招在内,臉上都顯出奇窘無比的尴尬神色。

     那始終靜靜旁觀、未發一語的黑膚怪漢及矮身奇眼之人,聽到此處,均自雙目閃光,狠狠盯了夏天翔及仲孫飛瓊幾眼。

     字文洪尚自不信,但微一低頭,果然看見胸前玄機穴與将台穴位置的黑衣之上,真被仲孫飛瓊的纖纖玉指,點破了兩個小孔。

     任憑字文洪的面皮再老,也不禁羞慚萬分,威風盡殺,長歎一聲,身形忽晃,化成一縷黑煙,向左邊看棚縱去。

     但宇文洪剛剛落足棚口,便見主人“白骨天君”面罩嚴霜,眉騰殺氣,不由心内一驚,暗叫不妙! 果然,“白骨天君”在宇文洪身形尚未站穩之際,袍袖猛翻,右掌當胸,便自淩空劈出。

     “呼”的一陣從來罕見的勁急氣流卷處,正好撞中宇文洪胸前,硬把這位“喪門黑煞” 撞得“吭”的一聲悶哼,往後飛出了一丈三四遠近,半空中鮮血狂噴,墜地氣絕! 震天群邪個個鴉雀無聲,默然不語。

     夏天翔則頗對“白骨天君”這絕世罕侍的雄渾掌力暗暗驚心。

     仲孫飛瓊突見宇文洪被“白骨天君”震碎髒腑慘死,不由秀眉一蹙,引袖障面,回歸本陣。

     武當掌教弘法真人首先念了一聲“無量佛”,含笑贊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

    仲孫姑娘略展身手,便已大挫敵威,真不愧是名義之女,但貧道要想請教,姑娘是怎樣學會當年三絕真人所擅、震驚寰字的‘無相勾魂龍飛三絕’?” 仲孫飛瓊微微一笑,尚未答言,對棚中業已響起“白骨天君”的獰厲語音說道:“夏天翔,你師傅皇甫翠何時才到?” 夏天翔劍眉微揚,目注對棚,反向“白骨天君”問道:“你問我師傅則甚?” “白骨天君”冷冷說道:“你這小鬼口舌刁利,應予嚴懲,但我生平從不對年輕後輩出手,故而才要找你師傅……” 話猶未了,夏天翔便自接口說道:“我師傅便為了你這魔頭,不參與震天大會!” “白骨天君”大笑說道:“‘北溟神婆’皇甫翠号稱當世第一難纏人物,原來也懼怕我‘白骨天君’四字!” 夏天翔“呸”的一聲叫道:“老魔頭,不要拼命往自己臉上貼金,憑我師傅會怕你麼? 她老人家對我說,連區區‘白骨三魔’都能作震天派護法,這場大會我委實不屑參與,你去把那些根本不成氣候、卻自以為了不起的妖魔鬼怪懲戒一頓算了!” “白骨天君”、“白骨羽士”、“白骨仙子”等白骨三魔,聞言均自冷冷哼了一聲! 夏天翔軒眉傲笑叫道:“老魔頭們不要不眼,任憑你們之中的哪位下場,夏天翔奉陪百合!” 仲孫聖不願在這剛剛開始較量之際,便激得“白骨三魔”親自出手,遂向司徒畏笑道: “瓊兒新勝之餘,對方銳氣已殺,司徒兄如欲為令師叔‘慈心羽士’報仇,如今可以出手了。

    ” 司徒畏這些日來,因整頓點蒼門戶及為師叔管三白報仇之責皆在自己一人,故而刻苦修為,屏絕一切外擾,與柴無垢雙雙苦練神功,不但把“白雲劍譜”與“回風舞柳劍法”徹底融會貫通,并對得自“風塵狂客”厲清狂的“松花指路”、“明月當頭”兩招絕學冥心參悟,加強了不少威力。

     如今既聽仲孫聖允許自己出陣,遂起身離座,一式“天外飛鴻”,輕輕飄落石坪之上。

     柴無垢與司徒畏愛侶情深,見他出場,遂也走到棚口,倚柱而立,凝神掠陣。

     司徒畏卓立場中,雙拳一抱,目光掃視左邊看棚上的震天群邪,朗聲發話說道:“司徒畏專候妄自更改點蒼門戶及逆倫弑上、害死我‘慈心羽士’管三白師叔的喪心病狂之人,下場答話!” 司徒畏這一叫陣,鐵冠道長内咎于心,蹙眉未答,“辣手純陽”司徒敬也複莫名其妙地有些膽戰心寒,遂由“紫焰天尊”雷化,飛身縱落場内。

     司徒畏見是雷化,微一躬身,目光中神光湛然,正色說道:“雷二師兄雖不能潔身自好,但你被人誘惑,隻算脅從,司徒畏願為二師兄留一三思改過的機會,我首先要找的,是那個親手把我的管師叔剁指割舌的‘辣手純陽’司徒敬!” 雷化居然被司徒畏目中的湛湛神光看得心頭一驚,正在尋思如何答話之際,一條道裝人影業已淩空飛墜! 原來司徒畏既已指名叫戰,司徒敬怎好意思再不出場?遂命“桃花娘子”靳留香為自己小心掠陣,身形閃處,一縱而出。

     雷化見司徒敬出手,自然樂得趁機抽身,說了聲“三弟小心”,便自縱回看棚歸座。

     司徒畏目光如閃電,凝注司徒敬,冷冷說道:“上次點蒼山步虛觀中,司徒畏在白龍劍即将刺透你咽喉的刹那之際,縮手留人,兄弟之情已盡,如今隻論公理,不顧私情,管師叔的那筆逆倫血債,你該清償了吧?” 司徒敬因自己理虧情屈,根本無法還口,遂索性默然不答,伸手肩頭,撤出了青鋼長劍。

     司徒畏崩簧按處,把白龍神劍掣在手中,仰天厲叫道:“管師叔在天之靈默鑒,小侄司徒畏為你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四字方出,司徒敬業已搶先發招,一式“萬柳飄絲”,隻見條條劍影挾着飒飒勁風,向司徒畏急攻而至。

     司徒畏由司徒敬的用劍手法及劍風的強勁程度之上,便看出對方自點蒼一敗之後,竟也刻苦用功,真力劍招,均有進境。

     今日之戰,不僅是為“慈心羽士”管三白報仇雪恨,更關系是否能夠重振點蒼門戶的莫大榮辱,司徒畏哪敢絲毫怠慢?白龍神劍一圈一挑,拆解開司徒敬那招“萬柳飄絲”,并就勢還攻一式“乘風歸岫”。

     兩人這一交手,所用劍法相同,功力亦相仿佛,故在二三十招以内,根本分不出絲毫軒輕。

     但司徒畏一來師出有名,旗鼓堂堂;二來手中所用,又是“慈心羽士”所遺、斬釘截鐵的白龍神劍,遂在尚未施展最後絕學之前,便已漸趨上風,占了勝面。

     “桃花娘子”看出情形不妙,面帶惶急神色,走進幾步,并把一隻有手,暗暗伸入懷内。

     賽韓康冷笑一聲,向正為司徒畏凝神掠陣的柴無垢叫道:“柴女俠小心,靳留香那無恥妖婦可能企圖施展祁連派獨門暗器‘九幽磷火’或是‘天荊毒刺’,為司徒敬助陣。

    ” 尉遲巧聞言狂笑道:“老怪物與柴女俠放心,老化子誇句海口,我能使任何人不敢用暗器助陣!” 一面說話,一面走到棚口,目注滿面兇光的“桃花娘子”,高聲叫道:“靳留香聽着,像司徒畏這等為師複仇之事,按照武林規矩,決不容局外人插手幹涉,你若妄想以‘九幽磷火’或‘天荊毒刺’助陣,無非自取其禍,你認不認識我手中所持之物?” 靳留香的兇謀被人叫破,心中自然一驚,循聲擡眼看去,隻見尉遲巧手内提着一條長約尺半、金光閃閃的獨角虬龍。

     她生平擅用暗器,對于各種著名暗器自然見聞頗多,看見這條獨角虬龍以後,心中方自一震,尉遲巧便又怪笑道:“這是我叔父‘百手天尊’尉遲子缺當年的‘追魂三寶”中最厲害的‘閻王令’,又被武林人物稱為‘暗器之王’!你總該知道是否比你所用的‘九幽磷火’及‘天荊毒刺’威力強勝百倍!” 靳留香聽說這條獨角虬龍,果是當年“百手天尊”尉遲子缺所用“追魂三寶”中的“閻王令”,不由心神一怵,柳眉深鎖。

     此時司徒畏業已神威奮發,殺手頻施,用出了“慈心羽士”管三白苦心精研的白雲劍譜與點蒼絕學回風舞柳劍法融會貫通的新創招式,把司徒敬圈入一片如海劍光之内。

     鐵冠道長看出情勢已到危急關頭,自己再不援手,“辣手純陽”司徒敬的性命必然難保,遂站起身形,濃眉剔處,厲聲喝道:“殺害管三白及放棄點蒼派門戶之事,均系由我作主,鐵冠下場接陣,應該不算是局外人插手了吧?” 語音一了,袍袖立展,宛如野鶴孤飛,橫飄六丈,直向惡鬥方酣的司徒畏及司徒敬縱去。

     鐵冠道長既把司徒畏所指責的兩項罪名一齊攬在自己頭上,則他下場出陣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右邊看棚的各派群俠,包括最關心司徒畏的柴無垢在内,均不便發話攔阻。

     但鐵冠道長畢竟到得遲了片刻,司徒畏在他發話縱身之前,白龍劍精光閃處,業已施展出“風塵狂客”厲清狂多年心血的結晶“松花指路”、“明月當頭”兩招精粹絕學! 先是朵朵劍花飛鑽胸際,後是條條劍影密罩當頭,司徒敬神搖目眩之下,終被司徒畏分心一劍,透胸而過! 鐵冠道長身形縱到,突見司徒敬業已鮮血狂噴,屍身倒地,不由怒發如狂,厲吼一聲,道袍大袖揮處,十成十的鐵袖罡風,排空生嘯;直向司徒畏後背卷去! 司徒畏本是一位至情至性的仁義英雄,他對大師兄鐵冠道長及同胞兄長司徒敬力:害自己之仇,根本未曾在念,但師叔“慈心羽士”管三白慘遭割舌剁指的如山重恨,卻時時不敢或忘。

     如今司徒敬在白龍劍下飛魂,師叔之仇既報,則同胞之愛立即自然而然地湧上心頭,司徒畏不禁目注兄長屍身,珠淚泉湧,嚎陶大哭。

     這是至情至性的真哭,不是裝模作樣的假哭,司徒畏極度傷心之下,連鐵冠道長的那聲厲吼都未聽見,對于背後淩空卷到的勁急罡風,更複毫無所覺。

     柴無垢見狀,急得不顧一切地飛縱而起,猛往場中撲去。

     羅浮掌門冰心神尼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目注公推統帥的仲孫聖說道:“仲孫大俠,我柴師妹決非鐵冠道長之敵,可否由貧尼出手,接這一場?” 仲孫聖含笑點頭,冰心神尼又是一聲佛号,身形全未見動,便自座中飄起,向場内冉冉飛去。

     柴無垢也到得遲了一步,半空中便見司徒畏被鐵冠道長的鐵袖罡風卷得飛出數尺,口吐鮮血,暈絕在地! 柴無垢芳心奇痛,目毗欲裂,淩空蓄勁舉掌,正自準備撲擊鐵冠道長,蓦然身後傳來掌門師姊冰心神尼的聲音,沉聲叱道:“柴師妹不許魯莽,你趕緊護送司徒畏回棚,請當代神醫賽大俠為他療治内傷,由我來向這位震天派的副掌門人領教!” “淩波玉女”柴無垢聞言,不禁暗罵自己急令智昏,怎的隻顧舍命拼敵?卻忘了先行護送司徒畏回棚,請賽韓康施展回春妙手,療治傷勢! 玉頰通紅之下,趕緊拾起白龍劍,雙手捧抱“龍飛劍客”司徒畏,縱回本陣。

     冰心神尼這一下場,绛雪洞前的天下群雄,均自紛紛凝目注視,因為羅浮、點蒼乃是夙仇,而場中即将交手的雙方,又是兩派掌門,勢必掀起一番石破天驚的龍争虎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