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波辛尼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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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痛,令人啼笑皆非,百思不得其解。

    公道啊!對于人是沒有公道的,因為他們永遠是處在愚昧的黑暗裡! 或者他也許又在那兒玄想:頂好把這些全擺脫掉!頂好一了百了,就象這個可憐的年輕人. 有人碰碰他的肩膀。

     眼淚湧上來,他的睫毛濕了。

    “我這個事情辦不了。

    還是走吧,小喬,你事情一完就趕快上我那兒來,”說完就低着頭走了。

     現在輪到小喬裡恩守在死者的身邊了;在這個倒下去的屍體四周,他好象看見所有的福爾賽匍伏在地上喘息着。

    這一擊未免來得太快了。

     那些潛藏在每一出悲劇裡的各種動力——這些動力不顧任何的阻撓,通過錯綜複雜的變化推向那個諷刺性的結局——終于集合在一起,融彙在一起,一聲霹靂,扔出那個受害者,而且将他周圍所有的人全都打倒在地上。

     至少小喬裡恩是這樣覺得,他好象看見他們躺在屍體的四周。

     他請警長把出事的經過告訴他,警長就象是抓着這個千載一時的機會,重又把獲悉的事實叙述了一遍。

     “不過,先生,”他又說,“這是表面,事實遠不止這一點。

    我自己并不認為是自殺,也不相信完全出于偶然。

    我覺得很可能由于心事重重,沒有能注意後面來的車子。

    也許你可以說明一點真相呢。

    ”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包,放在桌上。

    他小心把包打開,裡面是一個女子用的手帕,折起來,再用一根褪色的鍍金别針别上,别針上面原來鑲的寶石已經落掉。

    一陣幹紫羅蘭的香氣透進小喬裡恩的鼻孔。

     “在他貼胸的口袋裡找到的,”警長說;“手帕上的名字已經剪掉了!” 小喬裡恩很勉強地回答:“恐怕我沒法幫助你!”可是在他的眼前,一張過去他看見過的臉又清晰地浮現出來;那時候她看見波辛尼到來,臉上一亮,多麼的震栗而且高興!他現在對她比對自己的女兒還要關切,比對任何福爾賽都要關切——想到她帶着憂郁而溫柔的眼光,一張嬌弱柔順的臉,等待着死者,也許便在這時候還在日光中靜靜地耐心地等待着。

     他戚然離開醫院,向自己父親的房子走去,一面盤算着這次死亡将會在福爾賽族中造成分裂。

    這一擊的确已經穿過他們的防線,鑽進他們這棵大樹的木頭裡面去了。

    他們也許會象從前一樣繁榮着,在全倫敦的眼中保持着一個美好的外表,可是樹幹已經死了,被那擊斃波辛尼的同一的一刹電光摧毀了。

    現在那些小樹苗将要代替它,每一個小樹苗成為新的财産意識保衛者。

     好一片樹林啊,這家福爾賽人!小喬裡恩想着——我們國土上最優秀的木材! 關于緻死的原因——他的族人無疑會力圖否定自殺的揣測,這樣太有礙家聲了!他們會認為是一件偶然發生的事故,是命運的打擊。

    在他們内心裡,他們甚至會感到這是天意,天降的懲罰——波辛尼不是危害到他們兩個最寶貴的财産,錢袋和家庭嗎?于是他們将會談論“小波辛尼那次不幸的事件”,不過他們可能不願意談——還是沉默的好! 至于他自己,他認為那個車夫叙述的經過毫無價值。

    因為一個這樣瘋狂戀愛着的人,決不會因為沒有錢而自殺的;而且波辛尼這樣性格的人也不會把經濟的困難放在心上。

    這樣一想,他也否定了自殺的假設,因為在他的心目中,死者的一張臉他看得太清楚了。

    在青春的頂尖夭折掉,熱情的狂潮被一個意外事件割斷了——在小喬裡恩看來,這樣設想隻有更使人為波辛尼慨歎。

     接着他想象到索米斯家庭目前以及今後必然會有的那種情形。

    那一道閃光的陰森森光線已經照出了這個家的骨胳,骨胳中間的空隙象在獰笑,那些掩飾的血肉全落掉了。

     在斯丹奴普門的餐室裡,老喬裡恩正一個人坐着。

    當他的兒子進來時,他坐在大圈椅裡,形容甚為憔悴。

    他一雙眼睛把牆上挂的那些靜物畫和那張“落日中的荷蘭漁船”的名畫一一看過來,就象把自己的一生,以及一生中那些希望、收獲、成就一一凝視過來一樣。

     “啊!小喬!’他說,“是你嗎?我已經告訴過可憐的瓊了。

    可是事情還沒有完。

    你上索米斯家去嗎?她是自作自受,我要說;不過我總想起來不好受——關在家裡——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他舉起一隻瘦瘠的露出青筋的手,用力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