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要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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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死了,一個有名,一個無名,可是在别人看來,都是一樣的。

     都一樣隻不過是一個死人,一具屍體。

     在一件極詭秘複雜的行動中,一個死人是絕不會造成太大的作用的。

     楚留香死了,也隻不過是個死人而已,跟别的死人也沒什麼不同。

     這一次行動的原因,為什麼會是他?

燈火忽然又亮起,點亮了這條長街。

     就在剛才那片刻間,這條長街上已不知發生了多少必将流傳江湖的搏擊刺殺拼鬥,也不知有多少曾經叱咤一方的武林高手,在這裡流血至盡而死。

     可是長街依舊。

    

× × ×

──因為長街沒有生命,也沒有感情,所以長街依舊冷寂。

     什麼人都看不見了,活人不見,死人也不見,甚至連屍體和血迹都看不見。

     如果那時你也在那條長街上,除了那一家仿佛已變成鬼屋的店鋪,和那一盞盞也好像帶着點森森鬼氣的燈火外,你隻能看見三個人。

    

× × ×

一個面色蒼白、輪廓突出,全身上下都好像帶着種上古貴族那種風姿和氣質的人。

     ──是慕容。

     他一直都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瞬息間的黑暗,瞬息間的光亮,瞬息間的兇殺,瞬息間的死亡,都好像跟他連一點關系都沒有。

     甚至連毀滅都好像跟他全無關系。

     這個人非但對他自己的生死存亡全不關心,對這個世界是否應該毀滅也全無意見。

     他惟一關心的事,好像隻不過是遠方一個虛無缥缈的影子。

     一個看來宛如蘭花般的影子。

     此刻正在午夜前後。

    

× × ×

另一個人穿一身直統統的長袍,以白巾蒙面,可是看起來還是帶着種令人無法抗拒也無法形容的魅力,就算把她藏在山間埋入土中也一樣,她這種魅力,就算千千萬萬裡之外,也一樣可以讓你牽腸挂肚。

     這種魅力是每一種成熟的男人都可以感覺得到的,但卻偏偏沒有一個人能說得出來。

     第三個人就站在他們對面,就這麼樣随随便便的站着,可是無論任何人看見他,都會覺得這個人是與衆不同的。

     這個人究竟有什麼不同的?誰也說不出來,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什麼特别出衆的地方。

     他并不突出,可是看起來卻有一種懾人的威儀,他并不英俊,可是看起來卻非常有吸引力。

    他的肌肉雖然已漸松弛,可是看起來卻依然如少年般矯健靈活。

     因為他每一次出現時,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他出現的地位,燈火照射到他身上的角度,他站立的姿勢和方位,他的發型和服裝,每一樣都由專家精心設計過。

     因為他是鐵大老闆。

    不但是老闆,而且是老大。

    

× × ×

鐵大老闆遠遠地看着慕容,慕容也在看着他。

    兩個人的神情居然全都很冷靜。

     燈光的陰影使得鐵大爺臉上的輪廓變得和慕容同樣明顯突出。

     隻不過他們還是有些地方不同的。

     ──慕容雖然坐着,可是看起來好像還是比鐵大爺高得多。

     ──有種人好像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 鐵大爺無疑也有這種感覺,因為他已被激怒。

    也隻有這種感覺,才能使他這種身經百戰由低處爬起的江湖大豪激怒。

     可是就在他開始發怒的時候,他臉上反而有了笑容。

     ──你有沒有聽說過有些人在殺人時總是先笑一笑?

× × ×

慕容當然應該看得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個極不簡單的人,也應該看得出這個人笑眼中的殺意和埋伏在四面的殺機。

     他自己帶來的人卻好像已經在剛才那一瞬間突然全都被黑暗吞沒。

     就算是個從來不怕死的人,到了這種時候,也難免會緊張起來的,就算不害怕,也難免會緊張。

     慕容卻好像是例外。

    

× × ×

鐵大老闆冷冷的看着他。

    忽然歎了口氣,而且是真的歎了口氣。

     “你不該來的,”他居然對慕容說:“雖然你是條好漢,可是你實在不該來的。

    ” “為什麼?” “因為我要找的是上一代的慕容,不是你。

    ”大爺說:“何況你根本不是慕容家的人。

    ”

× × ×

──慕容青城故去後,慕容無後,就将他們表親家的二少爺過繼到慕容家來,承繼這一門的香煙,當然,也接掌了江南慕容的門戶。

     這件事在江湖中已經不是秘密。

    

× × ×

“我調查過你,”鐵大老闆說:“我對你的了解,大概要比你想像中多得多。

    ” “哦?” “你不但是條好漢,也是個人才,在少年時就曾經替慕容家策劃過很多件大事,成績都不錯,所以慕容家這次才會選中你繼承他們的門戶。

    ”大老闆說:“所以我才想不通。

    ” “什麼事想不通?” “我實在想不通這次你為什麼一定要來送死?”鐵大爺說:“這一次你不但計劃欠周密,行動更疏忍,簡直就像是故意來送死的。

    ” 慕容忽然笑了,此時此刻,誰也不明白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在明知必死之前也會笑的。

    

多年後那位求知若渴的少年對當時那一戰所作的結論雖然荒謬,可是他的前輩長者并沒有責備他,隻不過問了他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