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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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房間,突然,不知何時回來的有田一把摟住了她的脖子。

    有田滿臉通紅,雙手熾熱。

     “那家夥也不讓生孩子。

    ” 他沒頭沒腦地冒出了這麼一句。

     “一喝醉就說這種話!” 妙子對男人的輕率十分氣惱。

    她抓住有田摸到自己胸前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 有田驚叫了一聲,臉上現出複雜的表情,不知是感到掃興,還是難為情。

     “說不定已經有了!要是真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妙子美目流盼,一笑百媚。

     “你别說笑了。

    ”有田不自然地說道。

     “誰跟你說笑了!我确實這樣想過。

    ” 一說到孩子,乃至咬了有田一口之後,妙子似乎立刻占據了有利的地位,她甚至還想捉弄他一回。

     可是,妙子心裡卻緊張得咚咚直跳,因為這是考驗有田對自己的愛的關鍵時刻。

     “請你不要開這種玩笑!” 有田似乎清醒了許多。

     “若是我自己的孩子……英國不是有處女受孕嗎?” “你……你的遺傳不好。

    ” 妙子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兒,她顫抖着嘴唇說:“你胡說!你胡說!” “對不起,是我胡說八道。

    ” “那你為什麼……” 有田的臉色又變得很難看。

     “我是說着玩兒的。

    ” 妙子忍不住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心裡針紮般地難受。

     有田也為自己刺傷了妙子而後悔不疊,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于是索性從壁櫃裡拿出被褥,背朝妙子躺下了。

    他感覺頭疼得厲害。

     身世坎坷、體弱膽小、溫柔娴淑的姑娘妙子一旦同有田生活在一起,竟然變得堅強起來,有時甚至騎到優柔寡斷的有田頭上逼迫他。

    有田見到了一個真實的、有血有肉的妙子,與此同時,他在心理上又增加了一層負擔。

     正是出于這種逆反心理,使得有田脫口刺傷了妙子。

     妙子用紫紗裙遮住上半身,悄悄地走下樓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一個是愁容滿面、殺人犯的女兒妙子,一個是充滿激情、有田的情人妙子,兩個妙子都穿着紫紗裙,俨如一對雙胞胎。

    其可怕的陰影反射到天井上,且在慢慢地向四周延伸、擴大。

     有田發出了呻吟聲。

     在暗淡的燈光下,妙子試圖搖醒被夢魇纏住的有田。

     有田睜開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旋即翻過身去又進入了夢鄉。

     妙子感到十分寂寞。

     有田要是能夠清醒過來的話,妙子一定會為自己說謊惹有田生氣而向他賠罪的。

    而且,她還想同有田好好談談“遺傳”的問題。

     其實,妙子也不曉得自己到底算不算說謊。

    孩子也許昨天或者前天就懷上了,作為一個女人,妙子覺得這并非空穴來風。

     另外,所謂“遺傳不好”無疑是指父親的事,但是,倘若有田不願跟殺人犯的女兒生孩子,那就隻好同他分手了。

     如果像市子夫婦那樣能夠互相體諒的話,一輩子沒孩子也就罷了。

    可是,像有田那種想法,妙子一天也受不了。

     有田明知妙子父親犯的罪,可是還肯接近她。

    這使得妙子對有田深信不疑,甚至不惜從佐山家逃走。

    從這一點來看,也許是妙子太多心了。

     “他所說的‘遺傳不好’,或許是指近視眼吧。

    ”她自我安慰道。

     夜越來越深了,妙子反而清醒起來。

     父親殺人時的自己、被佐山收留的自己、跟有田在一起時的自己,連妙子自己也搞不清楚這三個不同的自己之間有何聯系。

     妙子對于自己所做的一切至今不悔。

    通過愛有田,委身于一個男人,妙子獲得了自由和解放,她的眼前展現出了一片新的天地。

     從表面上看,妙子對有田有着極強的依賴性,可是實際上、她或許是在用力地拖着有田那沉重的身心艱難前行。

     對于有田來說,他沒有勇氣不顧家人和世俗的偏見,義無反顧地去愛妙子。

    他的這種軟弱性格反而促使妙子變得更加執着、更加堅強。

     假如有田是個兇惡的男人,妙子或許會像個膽怯的小孩子一樣變得更加溫順吧。

     懾于妙子的認真态度,有田身上固有的某些劣根性才能有所收斂。

     有田為人忠厚老實,然而在他的内心深處,也隐藏着自私和冷漠,這與他那貧寒的家境及親人的影響不無關系。

     有田睡得十分香甜,妙子不忍叫醒他。

    她把自己的手輕輕地放在有田伸在外面的手上。

    盡管隻是握住了有田的手,但卻使她的内心漸漸平靜下來。

     從小就失去了母親的妙子,有時需要輕輕地握住父親的手方能安然入睡。

     “哪會有什麼遺傳的問題……” 妙子忽然想到,應該請佐山律師同有田好好談談,他認識許多犯人的妻子。

     頭發濃黑的有田連胳膊上都生滿了黑毛,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