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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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檄斥之。

    七月庚子,裹糧再進,曆噶勒拉、堆補木、特帕朗古橋、甲爾古拉、集木集等處七百餘裡,凡六戰皆捷,所殺四千餘人。

    至熱索橋,福康安以為勢如破竹,旦夕可奏功,甚驕滿,擁肩輿揮羽扇以戰,自比武侯也。

    我兵皆解橐負火槍以休息,賊乘間入,我兵狼狽而退,台斐英阿死之,武弁亦多陣亡者。

    賊複遣人乞和,福康安遂允其請。

    賊獻所掠金瓦寶器等物,令大頭人噶木第馬達特塔巴等赍表恭進馴象、番馬、及藥工一部,上鑒其誠,乃許受降。

    八月丁亥班師。

    是役也,巴忠既辱國于前,福康安複偾師于後,猶賴夷人畏葸,為國家威德所懾,故爾獻表投誠,以結其局。

    後之用兵絕域者,應引以為戒欤。

     ◎銮儀衛 本朝銮儀衛相沿明錦衣衛之制而不司緝探之事。

    掌衛者一人。

    其屬凡七所:左所掌辇、辂,右所掌傘、蓋、儀刀、弓矢,中所掌麾、幡、幢、節、钺、仗馬,前所掌扇、拂、爐、盒諸物,後所掌旗、瓜、吾仗,馴象所掌儀象、騎駕、鹵簿、《铙歌大樂》,旗手衛掌金、钲、鼓、角諸物。

    設衙于刑部之次,其屬校尉輿隸等。

    儀猶相沿明制,凡冠軍使等官之任,拜印升堂,吏皂趨賀,悉如大部制,故其秩雖次領侍衛府,而威儀過之。

    鐘鼓司司谯漏,城北鐘鼓樓,每夕委官及校尉直更。

    神武門鐘樓,凡上駐跸圓明園,則每夕鳴鐘記更漏,上在宮日則已。

    午門鐘鼓,凡上祀郊廟受朝賀,則鳴鐘鼓以為則。

    其屬員,國初俱設漢員,後以滿洲侍衛間之,名曰銮儀衛侍衛。

    雍正中,厘正官階,改漢員為漢軍,滿洲侍衛亦改定冠軍、雲麾等名。

    惟漢武科甲侍衛仍舊名,其後許外放綠營武弁。

    漢軍人員視為捷徑,每多诿托,掌衛者複有苞苴之納,故其風日頹,不可挽回。

    至今上親政初,大加整饬,複特簡大臣挑取,其弊始革焉。

     ◎綠營虛銜 國初沿明制,綠營總兵官有勳勞者,遞加都督佥事、都督同知、右都督、左都督諸名目,蓋明五軍府官也。

    其最優始加将軍之名,如趙良棟勇略将軍、潘育龍綏遠将軍、楊捷昭武将軍是也。

    至乾隆十八年,純皇帝厭其名近虛僞,乃皆裁革,定提督為從一品,官階始厘正焉。

     ◎綠營功加 八旗定制,凡從軍有功者,視其功之優次,與之功牌。

    分三等級,凱旋日,兵部計其叙功,與之世職。

    綠營則有功加之目。

    凡臨陣奮勇者,與之功加一次,然核計功加二十四次,始叙一雲騎尉。

    較之八旗功牌,殊為屈抑,是以其世襲寥寥,武弁不肯用命,職由此也。

    近日純皇帝恩旨,将其陣亡人員,一體與之世職,然功加之制,尚未有奏及者,亦有司之責也。

     ◎僞皇孫事 庚子春,純皇帝南巡回銮時,駐跸涿州。

    有僧人某率幼童接駕,雲系履端王次子,以次妃妒嫉,故襁褓時将其逐出,僧人憐而收養,至于成立。

    初,履端親王諱永成,純皇帝第四子,出繼履恭王後。

    其側福晉王氏,王素鐘愛,有他側室産次子,上已命名。

    時王随上之灤陽,而次子以痘殇告,其邸人皆言為王氏所害,事秘莫能明也,上亦風聞其故,故疑童子近是。

    訊其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嫡妃言:“其子殇時,餘曾撫之以哭,并非為王氏所棄者。

    ”言之鑿鑿。

    上乃召童子入都,命軍機大臣會鞫。

    童子相貌端莊,頗敦重。

    坐軍機榻上見諸相國,端坐不起,呼和相名曰:“┞來,汝乃皇祖近臣,不可使天家骨肉有所湮沒也。

    ”諸大臣不敢置可否。

    保勵堂侍郎成,時為軍機司員,乃傲然近前批其頰曰:“汝何處村童,為人所绐,乃敢為此滅門計乎?”童子惶懼,言系樹村人,劉姓,為僧人所教者,其谳乃定。

    時人以保有隽不疑之風。

    事聞,斬僧人于市,戍童子于伊犁。

    後又于其地冒稱皇孫,招搖愚民,為松相公筠所斬。

    然聞其邸太監楊姓者雲:“履王次子痘時實未嘗殇,王氏暗以他屍易之。

    而命王之弄童薩淩阿負出邸,棄之荒野,嫡妃所撫哭者非真也。

    ”然而僧人之教僞童,蓋亦有所憑藉,非無因而至者也。

     ◎和王預兇 和恭王諱弘晝,憲皇帝之五子也。

    純皇帝甚友愛,将憲皇所遺雍邸舊赀全賜之,王故甚富饒。

    性驕奢,嘗以微故,毆果毅公讷親于朝,上以孝聖憲皇後故,優容不問,舉朝憚之。

    最嗜弋腔曲文,将《琵琶》、《荊钗》諸舊曲皆翻為弋調演之,客皆掩耳厭聞,而王樂此不疲。

    又性喜喪儀,言人無百年不死者,奚必忌諱其事。

    未薨前,将所有喪禮儀注皆自手訂,又自高坐庭際,像停棺式,命護衛作供飯哭泣禮儀,王乃岸然飲啖以為樂。

    又作諸紙器為鼎、彜、盤、盂諸物,設于幾榻以代古玩。

    餘嘗睹其一紙盤,仿定窯式而文緻過之,宛然如瓷物,亦一巧也。

    及王薨後,其子孫未及數年相次淪謝,亦預兇之兆所感應也。

     ◎恒王置産 恒恪親王諱弘至,仁皇帝孫也。

    幼襲父爵。

    性嚴重儉樸,時國家殷盛,諸藩邸皆畜聲伎,恢園囿,惟王崇尚儒素。

    其俸粢,除日用外,皆置買田産屋廬,歲收其利。

    人以吝啬笑之,王曰:汝等何無遠慮?藩邸除俸粢田産外,無他貸取之所,不于有餘時積之以待後人之儲,則子孫蕃衍時,将何以為析産赀也?”然諸邸以驕奢故,皆漸中落,緻有不能舉炊者,而王之子孫富饒如故。

    人始識王之先見也。

     ◎安王好文學 安節郡王諱瑪爾渾,安親王嶽樂子也,少封世子即好學,毛西河、尤西堂諸前輩皆遊宴其邸中。

    著有《敦和堂集》,又嘗選諸宗室王公詩,為《宸萼集》行世。

    今杭大宗《道古堂集》中載延接閻百詩,誤以為憲皇帝事。

    蓋憲皇居藩邸時,謹介持躬,育德春華,從不引見外人,見朱批谕旨甚明。

    況禦制集中亦無贈閻百詩詩。

    蓋王曾受業于閻百詩,故于送終之禮甚備,而俗呼安王邸為四王府,以緻相沿訛傳為憲皇也。

     ◎德濟齋建園亭 德濟齋夫子嗣簡親王爵時,邸庫中存貯銀數萬兩。

    王見,詫謂其長史曰:“此禍根也,不可不急消耗之,無贻禍于後人也。

    ”因散給其邸中人若幹兩,餘者建造别墅,亭榭軒然。

    故近日諸王邸中以鄭王園亭為最優,蓋王時建造也。

     ◎紅蘭主人 紅蘭主人諱嶽端,安親王子,安節王弟也。

    善詩詞。

    崇德癸未時,饒餘王曾率兵伐明,南略地至海州而返,其邸中多文學之士,蓋即當時所延緻者。

    安王因以命教其諸子弟,故康熙間宗室文風以安邸為最盛。

    主人喜為西昆體,嘗延朱襄、沈方舟等為上賓。

    方舟妻某,遲方舟久不歸,作《杭州圖》以寄之,當時傳為佳話。

    主人嘗選孟郊、賈島詩為《寒瘦集》以行世。

    以宗藩貴胄之尊,而慕尚二子之詩,亦可謂高曠矣。

     ◎果恭王之儉 果恭王諱弘詹,憲皇帝第七子也,嗣果毅王後。

    善詩詞,幼受業于沈确士尚書,故詞宗歸于正音,不為凡響。

    居家尚節儉,俸饷之積,至充棟宇。

    王每早披衣起,巡視各下屬,有不法者立杖責之,故衆皆畏懼,無敢為非者。

    壬午夏,九州清晏災,王後至,與諸皇子接見,談笑露齒,為純皇帝所窺見。

    會其門客有幹請政事者,上乃褫王爵,降為貝勒。

    王乃閉門謝客,抑郁生疾。

    上往撫視,王叩首衾間,惟謝過自責而已。

    上感恸嗚咽失聲,歸即加封親王。

    會以疾薨,上特谥曰恭,蓋取楚共王之意也。

     ◎武虛谷 武虛谷億,河南偃師人。

    中庚子進士。

    任山東博山縣縣令,有德聲。

    甲午秋,壽張王倫倡亂,為舒文襄公所撲滅,或傳倫實未死,潛匿于他方。

    庚戌間,山西人董二告王倫藏匿山西某縣,和相時專柄,欲希封賞,乃授意覺羅牧庵相公長麟,令其偵緝。

    牧庵拂其意,以虛妄對,和相艴然。

    其屬番役某,欲獲和相歡心,因獻計仍向齊省緝訪,或可得蹤迹。

    和相乃密簽役往山東,至博山縣,其役恃和相勢,擅作威福。

    公擒至署中,取捕役簽票視,票惟書二公役名,而同夥行者凡十五人。

    公督責之,捕役抗橫無禮,公大怒,以大杖責數十。

    役歸告和相,和相怒曰:“縣令瘋耶!乃敢杖吾胥役?”乃授意于山東撫臣,以他事劾罷公職,公歸裝惟書數十簏而已。

    嘉慶己未有薦公于朝者,上命超雪,複公職,而公已先時卒,士論惜之。

     ◎雒昂 嘉慶己未,上親政時,首下求言之诏。

    九卿台谏等紛紛白簡言事,四方布衣之士亦有上書于乾清門以希進用者。

    然率皆急功近名之士,初無觥觥見事業者。

    惟雒太守昂,以從九品末職,上書言教匪事,上以其言中肯綮,命乘傳從軍。

    太守即短衣匹馬從諸大帥後,随同捕賊,以勇略見長于額經略。

    屢登薦牍,數年間置身司馬。

    今任荊州太守,亦曠達士也。

     ◎梁提督 梁提督朝桂,少為黔中步卒。

    從征金川時,勒烏圍為賊壘之險峻處,兩次撻伐,皆阻于其險,不能進攻,阿文成公圍之經年,未得進取。

    梁公奮然進曰:“朝桂聞将恃鬥才,不藉鬥力。

    今賊壘堅碉叢立,我兵仰而攻之,彼據建瓴之勢,下以擊我,人非木石,焉能抵槍炮之險,是殃民也。

    今不若覓他嶺嶂為賊所不守者,繞道以攻其後,可使賊進退失險,我兵合以擊之,可收功于旦夕,此狄東美所以下昆侖關之故策也。

    ”阿文成公奇其言,與之數百卒,立授參将紮付。

    公因率衆卒,草衣卉服,自叢岚疊嶂間以刀掘路,士卒各懷一鐵釘,踵迹相接,攀釘而上。

    至夜半,抵賊壘,于營後攻之。

    賊以為自天而降,倉卒奔竄,官兵仰攻其下,賊遂盡殲。

    後公氵存至廣西提督,台灣時亦著勞績雲。

     ◎張文和之才 張文和公輔相兩朝,幾二十餘年,一時大臣皆出後進。

    年八十餘,精神矍铄,裁拟谕旨,文采贍備。

    當時頗譏其袒庇同鄉,誅鋤異己,屢為言官所劾。

    然其才幹實出于衆,凡其所平章政事及召對諸語,歸家時,燈下蠅頭書于秘冊,不遺一字。

    至八十餘,書嘗颠倒一語,自擲筆歎曰:“精力竭矣!”世宗召對,問其各部院大臣及司員胥吏之名姓,公縷陳名姓籍貫及其科目先後,無所錯誤。

    又以謙沖自居,與鄂文端公同事十餘年,往往竟日不交一語。

    鄂公有所過失,公必以微語譏諷,使鄂公無以自容。

    暑日鄂公嘗脫帽乘涼,其堂宇湫隘,鄂公環視曰:“此帽置于何所?”公徐笑曰:“此頂還是在自家頭上為妙。

    ”鄂神色不怡者數日。

    然其善于窺測聖意,每事先意承志,後為純皇帝所覺,因下诏罪之,逐公還家。

    緻使汪文端、于文襄輩,互相承其衣缽,緘默成風。

    朝局為之一變,亦公有以緻之也。

     ◎仲副憲 仲副憲永檀,山東濟甯人。

    中乾隆丙辰進士,為鄂文端公得意門生。

    時步軍統領鄂善受商人俞某之賄,公首發之,鄂遂伏法。

    又劾大學士趙國麟、侍郎許希孔等往工部胥役俞姓家吊喪,有失大臣之體,諸人為之降黜有差。

    純皇帝嘉其敢言,由禦史立擢副憲,以旌其直。

    時張尚書照以文學供奉内庭,嘗預樂部之事,公劾之,有“張照以九卿之尊親操戲鼓”之語。

    張銜之次骨,乃谮公洩禁中語,下獄。

    上知其枉,立釋之,張恐其報複,因用其私人計,攜樽往賀,暗置毒酒中,因斃于獄。

    傅文忠時為戶部侍郎,大不服張所為,欲明言于朝,以公屍如常,事無左驗,乃已。

    逾年,張病噎,告假旋裡,卒于濟甯舟中,蓋見公為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