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樓頭更盡醉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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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道:“不錯,那是我故意如此的。

    我使用左手時會更習慣,但我盡量避免,以造成對方的錯覺!” 謝寒星道:“為什麼呢?” 杜青微笑道:“劍法到了一個程度後,除非遇見特别強的對手,輕易不會為人所傷,而一個夠水平的劍手,最不易保護的部位便是握劍的那隻手……” 謝寒星道:“我第一次聽到這種理論!” 杜青道:“你們交手的機會太少,自然不易領略,如果你們多與高手切磋幾次就會發覺,執劍的手腕與小臂才是最易攻擊的部位,因為那是對方劍勢無法顧及的部位,隻要有機會攻進去,對方一定會受傷或被迫棄劍!” 謝寒星恍然道:“不錯,我明白了!” 謝寒雲忙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謝寒星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此生第一次遇到的高手就是杜大哥,那次在花園,杜大哥就專找我握劍的手腕進招,有好幾次都逼得我半途撤招,我想杜大哥還是客氣的,假如他攻得再急一點,我早就斷腕棄劍了!” 杜青笑笑道:“那時我已看出你性子很烈,如果過份使你難堪,你一定會橫劍自刎,那就太無謂了!” 謝寒星點頭道:“杜大哥!那一次的教訓使我永生難忘,如果不是你給我的教訓,我一定飛揚跋扈,不知檢束,将來吃的虧還不曉得有多大呢?” 杜青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讪然笑道:“其實我自己也受了一次教訓,那天我跟寒雲開個小玩笑,實為劍手之大忌,所以事後想想也很後悔!” 謝寒雲道:“大哥,我可沒生你的氣!” 杜青輕歎道:“那是你對我未存敵意,心裡也不認真,所以才不在乎,換了個氣量窄的人,會因此恨我一輩子,劍家論技,勝負都應出之光明,以戲弄的手法,勝不足惜,劍手最忌的就是态度輕浮……” 說到這裡,他驚覺到失了口,連忙道:“寒星,你别誤會,我不是說你氣量窄,事實上你那天的責問很有道理,劍道是嚴肅的,劍手的榮譽重于一切,所謂士可殺而不可辱,是我自己先犯了大錯!” 謝寒星輕輕一笑道:“杜大哥,你别客氣了,我的氣量窄是事實,睚眦必報更是我的缺點,劍道重恕,我在這方面的修養實在太差,希望你以後随時糾正我!” 謝寒雲卻問道:“杜大哥,你還是沒把為什麼要用右手的道理說出來!” 杜青道:“那很簡單,我雖然左手使劍較精,但輕易不用,就是備于萬一,如果對方的劍術高我三分,在對我的右手時會高出我五分。

    那時他勝我很容易,就不會急于殺死我,多半是設法刺傷我的手腕,迫我棄劍認輸,于是我把劍換回到左手,對方會更加輕心,隻用三分的精神來對付我;就會反為我所制了!” 謝寒雲叫道:“妙極了!這是以弱制強的精心妙算,你怎麼想得出來的!” 杜青道:“這是被家父逼出來的!” 謝家姊妹又是一怔,杜青含笑道:“家父對我督促很嚴,規定我必須能勝過他時,才準我出外闖蕩,我的造詣比父親實在差得很多,隻好用這個詭計賺了他老人家……” 謝寒雲問道:“你父親不知道你長于左手嗎?” 杜青道:“他對我的習慣很注意,一開始就不準我使用左手,所以我在他老人家面前,從不敢使用左手?” 謝寒雲道:“那你左手使劍絕不會比右手更好。

    ” 杜青微笑道:“我學劍時很辛苦。

    父親示範過一遍後。

    就叫我自己去揣摩變化,一開始我的右手很笨拙,連姿勢都很難拿準,可是父親對于我的學習又加了時限,超過時限,責罰得很重,沒有辦法,隻好背着他偷偷用左手先練熟了,體驗出變化的要領後,再換成右手來操演,用這個取巧的辦法果然逃過了許多鞭責,也練成了雙手自由使用,隻是父親一直不知道我的左手比右手領先一步……” 謝寒星道:“杜老伯也太固執了,如果他不限制你用那一隻手,很可能你的劍技會更進一步!” 杜青笑道:“事實上我覺得他老人家的做法很對。

    如果他不加限制,我的左手劍法最多隻能加深一分成就,而現在我雙手俱用,卻可以多出一倍的成就!” 謝寒雲道:“這個帳是怎麼算的?” 杜青道:“單手求發展,我目前隻能達到家父九分的火候,現在我右手有六分,左手卻能發揮到八分功夫,兩手相比,就是十四分了……” 謝寒雲拍手笑道:“妙極了,我從現在開始也要練練左手了,那怕隻有三四分成就,也可以給人來個意外的突擊!” 杜青道:“你現在開始已經遲了,那必須在從小下功夫,你現在使用右手已成習慣……” 謝寒雲道:“人隻要專心,永遠也不會嫌遲,假如我現在不開始,豈不是更遲了!” 杜青微微一愕,才笑着道:“對!小妹妹,你有這個認識,再加毅力,學什麼都不會嫌遲……” 謝寒星卻深思道:“杜大哥,恐怕韓莫愁跟你走上同一條路子,他那天的左手劍法,絕不止隻有三四分的火候!” 杜青一怔道:“不錯!他出手沉隐,發劍精練,恐怕也是很早以前就開始雙手并進練習的!” 謝寒星笑道:“聰明的人都會想出超異尋常的方法求進,你們都是絕頂聰明的人,所以才會不約而同地走上同一途徑,不過他比你還差一點!” 杜青道:“不,如果他也是從事雙手并進,則比我開始得早,時日久,我想追上他還有一段距離呢!” 謝寒重笑道:“可是他的底細已經揭露了,你知道他會雙手使劍,他可不知道你左手也會使劍,若你們再度遭遇時,你可以利用這一點制住他!” 杜青一歎道:“談何容易,以真正的實力我比他還差了一截,即使把兩隻腳也算上去,仍然是不夠的!” 謝寒星道:“如果這次揚州之行能有收獲,你的左手劍招就不會輸給他,還怕他什麼呢?” 杜青苦笑道:“這一行成功與否卻很難預料!” 趙寒星道:“那不管,反正去試試總是值得的。

    三妹,我們光顧着說話,耽誤了不少時間,你去扯上風帆,趕快動身吧!” 謝寒雲不願出去,噘着嘴道:“為什麼要我去呢?” 謝寒星道:“因為隻有你會使帆,王非俠對你有私心,把這些技術隻教了你一個人,隻好偏勞你了” 杜青一笑道:“原來寒雲還有這一手絕活兒?” 謝寒星笑道:“她在七八歲時,就由王非俠帶着在江上操舟,功夫精絕了,許多有經驗的老水手都賽不過她,所以大姊才出了這個主意,叫我們自行駕舟東下!” 謝寒雲道:“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本事,我相信杜大哥一定也很在行!” 杜青笑道:“走江湖的人必須什麼都會,我出身在三湘,洞庭湖中也經常駕舟獨渡,不過今天我不便在外面,萬一韓莫愁派了耳目,被他們發現了總是麻煩,目前他們以為我還在大船上回金陵了,為了安全,隻好偏勞小妹妹了,到了揚州,我請你上館子吃一頓紅燒獅子頭,那可是淮揚名滿天下的佳肴!” 謝寒雲被他逗笑了,起身到艙外,扯索升帆,将快舟直放淮揚,雖然她沒有走過這條路。

    可是謝寒月很細心,沒有出發前,早已将水道及應行方向作了詳細的指示,所以她走起來很老練。

     謝寒星等她出艙後,才低聲道:“杜大哥,你做錯了一件事!” 杜青淡然道:“我那件事錯了?” 謝寒星道:“如果你要向我娘索取劍譜,便不該把小妹也帶了去,她在金陵的表現已經傷透了娘的心!” 杜青道:“你大姊也說過相同的話,可是我認為要想成功,全靠她了!” 謝寒星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杜青微笑道:“那天在韓家堡論劍,你也看見了,你覺得王非俠有什麼特别?” 謝寒星一怔道:“有什麼特别?” 杜青道:“我看出有點不對勁。

    王非俠是個練功夫的人,似乎不應該發胖,尤其是比劍那天,他的腰圍似乎粗得出人意外!” 謝寒星愕然道:“不錯,給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他那天是去鬥劍,可是在動手時,他仍然穿着外衣,顯得很笨拙,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被韓莫愁殺傷了!” 杜青道:“韓莫愁一連三次都是靠着斷腸一劍而獲勝,已經有了令尊與令兄的前車之鑒,他們對這一招應該特别警惕才是,而他仍然傷在劍下,很令人可疑!” 謝寒星道:“你對這件事作何看法?” 杜青道:“目前很難說:可是那天的許多迹象都使人起疑,王非俠突然粗了腰圍,已透着離奇,敗得太容易,使人費解,而令堂大人居然連家門都不進,比劍完畢後,立刻帶着棺木上揚州,更是有違常情!” 謝寒星想想道:“大哥莫非懷疑他是詐死!” 杜青輕歎一聲道:“老實說我是有點不相信,不過這件事關系太大,萬一所料不實,對死者就太不敬了,所以在你大姊面前,我都沒有提及!” 謝寒星道:“那天他胸破血流,是有目所共睹,如果說他沒有死,也很難令人相信!” 杜青道:“王非俠是個老江湖,江湖上一些唬人的門道都很精,如果弄些豬羊的腸子,預先裹束在腰間,利用對方一劍之力,把它們顯露出來,自然是很逼真的!” 謝寒星一拍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