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自古聖賢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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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上她的綢袍,略略拭了一下松亂的頭發,丢給他一個嬌媚的笑,輕輕地走了! 杜青呆呆地目送她離去,床上還留着她體上的餘香,心中還蕩漾着她嬌柔的溫馨,終于歎了一口氣,披衣坐起。

     離開床榻時,他才看見床上的落紅點點,心中感到一絲歉咎,也許自己是太瘋狂了,像一陣狂暴的風雨,摧殘着一朵嬌柔的弱花,愛,不應該是這樣殘忍的,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自己的手巾,珍重地印上了落紅殘迹,又珍重地藏在懷中,自言自語地道:“寒月!我親愛的妻,今夜我一定盡量地輕柔,讓我們共同享受生命的樂趣,然後我會永遠帶着這塊手帕,帶着你的愛,那怕我明天死去,我的生命中也再沒有遺憾了,寒月,讓夜早點降臨吧!” 滿足地傳着,他竟慢慢地睡着了。

     是謝寒星将他搖醒的,睜眼一看,窗紙上已經黑了! 他連忙起來道:“天都黑了?” 謝寒星一笑:“你真能睡,天黑了很久了,外面酒菜都擺好了,就等着你去入席,是我等不及來催你的!” 杜青搖着頭道:“該死!該死!那真不好意思!……” 謝寒星又一笑道:“大姊來過了吧!” 杜青臉上一紅,連忙道:“沒有……” 謝寒星笑道:“你别騙我,大姐身上有一股特異的芳香,她到過的地方,我一聞就知道,何況你臉上還留着胭脂呢!” 杜青臉更紅了,連忙用手去擦,謝寒星笑道:“你别擦了,大姐從不抹脂粉的,我是詐一詐你,你做賊心虛,自己招認了,我不懂這有什麼好瞞的,你跟大姊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事,還怕人知道不成,快出去吧,别讓人等急了!” 杜青這才紅着臉,跟她來到外面,果然客艙中擺好了一桌盛筵,每個人都坐着等他,他拱手道:“對不起!對不起!害各位久等了!” 謝寒月笑道:“等你倒不急,可是二妹進去叫你,倒把人等急了,你們在裡面談些什麼體已話,拖了那麼久……” 謝寒星一急道:“大姐!你怎麼這樣說?” 謝寒月笑道:“我沒有說錯呀,聽你在裡面又說又笑,一定是很有趣的話題,說出來也讓我們高興一下!” 謝寒星瞟了她一眼道:“大姐,你再逗我,我就說出來了!” 杜青連忙紅着臉道:“沒說什麼,我們吃飯吧,我餓了!” 說着坐了下來,謝寒月笑道:“對不起,今天晚上沒準備飯!” 杜青微愕道:“不吃飯吃什麼?” 謝寒月道:“吃酒,吃菜,就是不吃飯,明天在綠楊别莊有一場大決鬥,也許就有人再也見不着了,這是一場離别筵,所以大家必須盡情一醉……” 查子強歎道:“我贊成,今夜不醉不散!” 趙九洲道:“暢飲我不反對,可不能過量,明天醉得起不來……” 查子強笑道:“不會的!真到那個程度,就用根繩子,吊在江水裡泡到天亮,那時酒一定醒了,喝時卻一定要痛快!” 趙九洲一笑道:“這是你們年青人的豪舉,我這幾根老骨頭可經不起擺布,也許泡不到天亮,我就回老家了!” 查子強大笑道:“那豈不更好,大丈夫隻有兩個歸宿,不死于劍下,就死于酒中,自古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甯可酒醉鞭名馬,莫叫醒眼對佳人……” 說到後來,聲音中意充滿了凄怆的意味,謝寒月與杜青都為之一怔,同時心中也有點慚愧! 查子強語中有因,一定是他們在艙中的輕笑低語,被他在隔壁聽見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趙九洲覺得他的情态有異,忙笑道:“查老弟還沒喝就醉了!” 查子強忽而一歎道:“現在還沒醉,可是我真想醉,更想一醉不醒!” 謝寒月淡淡一笑道:“查大俠快人快語,幹脆換大碗來吧!” 查子強道:“碗不夠大,拿缸子來吧,咱家喝得才過瘾!” 謝寒月果然叫人開了一缸新酒放在他面前,查子強等各人面前酒都倒滿了,捧起缸子道:“這一缸咱家敬杜兄與謝小姐!” 杜青正要推辭,謝寒月卻笑問道:“為什麼要獨獨敬我們呢?” 查子強笑道:“查某此生,唯獨二位是知己,不僅人前,人後亦複如此,查某得友如此,此生何感!” 杜青連忙道:“查兄!我們……” 查子強擺手笑道:“杜兄不必說了,查某有自知之明,杜兄照我肝膽,謝小姐知我肺腑,查某對二位除感激之外,别無他念!” 謝寒月引觥就唇,一飲而盡道:“話說此就夠了,我相信查大俠不是諷刺!” 查子強大笑道:“查某是粗人,口中言即心中事,絕不會拐彎抹角!” 杜青也幹了一大碗道:“那麼兄弟先幹為敬了!” 查子強捧着酒缸,一口氣灌了下去,幸好這是江南名釀女兒紅,酒味醇而不烈,而且謝寒月是從金陵自己帶來的,酒缸是白瓷所制,精緻小巧,每缸不過五斤左右,查子強幹了一缸,面不改色,放下缸子叫道:“好酒!再來一缸!” 謝寒星一面欣賞他的酒量,一面也替他耽心道:“酒有的是,慢慢喝不好嗎?” 查子強笑道:“喝酒要痛快,慢了沒意思!” 藍素雲忙又奉上一缸,謝寒星又問道:“這一缸敬誰?” 查子道:“不敬了!值得查強敬酒的隻有兩個人,已經敬過了?!” 謝寒月笑着捧起碗道:“為仙遊的血魂劍華老爺子幹一缸!” 查子強連忙道:“不錯!這位老前輩也值得我敬他一缸!” 說着又幹了下去,趙九洲卻将面前的酒推開窗子,倒進江中,衆人都是一怔,杜青道: “趙老對華前輩還不能諒解?” 趙九洲肅容道:“不是的,兩個逆子死于血魂劍下,華聞笛給我一張紙條說明他們的罪狀,我雖未查證,卻相信絕不會錯,因此我不但不恨他,相反的還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出手懲奸,我受了蒙蔽,也許會縱容他們做出更事的壞事……” 杜青問道:“那趙老為何将酒倒人江中?” 趙九洲長歎道:“斯人已逝,欲謝無用,那杯酒是我謝他的,為示敬意,我也幹一缸!” 連番豪飲,查子強首先便酒醉如泥,趙九洲也趴在桌上不能動了,隻有杜青不敢多喝,唯恐誤卻佳期! 謝寒月則拚命灌謝寒星的酒。

     謝寒星有着七分酒意笑道:“大姐,我知道你想把我灌醉了,你跟杜大哥好溜出去密會,那又何必呢,我絕不會礙事的!” 說得杜青很不好意思,謝寒月卻笑道:“小鬼,滿口胡說八道,我是為你好!” 謝寒星一怔道:“為我好?” 謝寒月道:“不錯!今夜不醉,你将會遺憾終身!” 謝寒星又征了,謝寒月含笑道:“喝!喝下去我再告訴你為什麼?” 謝寒星糊裡糊塗地被灌了幾大碗,謝寒月也陪了幾杯,兩個人都醉态十足,隻是謝寒月還撐得住!杜青微愕道:“寒月!你這是幹嗎?” 謝寒月推推謝寒星,見她不動了才道:“二妹一直在暗戀着你,如果她不醉,今夜将是她最難堪的一夜,你總不忍心如此吧!” 杜青低頭無語,謝寒月道:“我跟素雲把她送回艙去,你把另兩個人也送回艙去!” 杜青點頭答應了,謝寒月道:“回頭我叫素雲來約你!” 杜青望了藍素雲,有點不好意思,謝寒月道:“是我最親信的妹妹,任何事都不瞞她,今夜還要她操舟呢!你該敬她一杯,表示謝意!” 杜青忙端起酒杯,藍素雲微笑道:“杜大哥!這一杯我當之無愧,明天你才知道你該多感謝我,更該多感謝大姐,人間豔福,你享盡了……” 謝寒月連忙啐道:“鬼丫頭,你少胡說八道……” 藍素雲笑了一笑,與寒月二人挾着寒星到後艙去了。

    杜青把查子強與趙九洲二人也一一扶人艙房! 把一切都安妥當,藍素雲過來笑道:“杜大哥,請上小船來吧。

    我這情海使者,一篙送你上天台,明天可别忘記我謝我呀!” 杜青隻好紅着臉問道:“寒月呢!” 藍素雲笑道:“大姊醉了,先上船去了!” 杜青走到船後,果見一隻小船,隻有一間船艙,四面垂簾深至,卻是漆黑無火,藍素雲道:“是大姐吩咐不點燈的,因為韓莫愁可能會派人跟蹤着,萬一被他們摸上船,那多煞風景。

    ” 杜青縱身上了小船。

    藍素雲又道:“大姐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子,一身火樣的熱,剛才又吃了一包不知什麼藥,你快進去吧!” 杜青也不多說,掀帶進艙,那裡隻鋪着一條被褥,微光中隻見一條玉白似的人影,趕情她将衣衫都褪除了。

     杜青連忙将簾子放下,摸索中觸手柔滑,果然是像火一般的熱,酒香,夾着一股醉人的甜香,使他心頭大跳! 船身輕搖,藍素雲已經摧舟出發了,杜青卻禁不住心底的情焰,抱着那火樣的胴體,不知身在何處矣! 他盡量輕柔,懷中的人卻像火樣的熱,兩條胳臂緊摟着他,像是要将兩個身體合成一個似的! 又是一度缱绻,低微的喘息,動情咿喃,使得杜青體驗到從未所有樂趣,而且懷中的玉人似乎變成一頭饑渴的餓獸,有着難以滿足的渴求。

     像一團火,熱熱地灼着他,像一團泥,膩膩地貼着他,經過一陣陣如狂風暴雨般的纏綿,終于他們都累了。

     就這麼相擁着睡了,而識趣的藍素雲也把船停住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