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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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該吃你了。

     看看李阿姨變成妖怪什麼樣兒就回來。

     那對腳丫又走回來,爬上床。

    有人大聲說夢話:那就算了……陳南燕爬出床,又回身拉那男孩想讓他一起去,男孩很沉,死活拖不動。

     陳南燕自己出了小房間,穿過大寝室,回頭看一個小黑影遠遠跟着她。

    她走進活動室,阿姨的值班床就在門邊。

    她看到床上蜷伏着的黑黢黢一堆東西,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頭發都飄了起來。

    她走近床前,那堆黑物毫無聲息,她一刹那想到了很多可怕的情景,還是不由自主一伸手掀開被子,一團熱氣撲面而來,有很濃的膻氣。

    被子裡的人說:你幹嘛? 陳南燕一聲沒吱,回頭就跑,在大寝室還和那男孩撞了一下,雙方恐怖之極。

     幾天以後,方槍槍看見陳南燕哭着被李阿姨揪着小辮卷着鋪蓋轟出高間。

     李阿姨糾集全體小朋友列隊,讓陳南燕站在隊前,指着她說:“你們這幾天大概也都聽陳南燕說了,我是個妖怪變的。

    現在我讓陳南燕當衆講一遍,我是不是妖怪——我是嗎? 你不是。

    陳南燕哭喪着臉說。

     你這算什麼問題? 造謠。

     性質嚴不嚴重? 嚴重。

     嚴重怎麼辦? 改。

     怎麼改? 陳南燕開始在沿着一排排孩子走動,挨個辨認他們的臉。

     在陳南燕背後還有一個造謠者,我們現在就把他揪出來。

    李阿姨喊:一個男生。

    啊哈,太惡毒了,居然造這種謠破壞阿姨威信,決不輕饒。

    陳南燕,你可仔細,找不出那個人,我就認為是你。

     李阿姨艱難地朝孩子們微笑:你們信嗎?這可能嗎——大聲回答。

     孩子們齊聲說:不一可一能。

     是不可能嘛,我要是妖怪,你們怎能好好的一個不少——我現在還要辟一個謠:那些生病回家的孩子我已經全通知他們家長明天送回來了。

    咱們再讓方槍槍數一遍。

     陳南燕走到方槍槍面前,停下來,方槍槍血都不流了。

     就是他——陳南燕一指。

     方槍槍膝蓋一軟,剛想下跪,李阿姨大手忽忽生風掠過他左耳,把後排的高洋揪出列。

     高洋殺豬般号叫、懇求:饒了我吧,不是我,冤枉。

     我含淚看着替罪羊高洋被李阿姨拖走,默默地滿懷歉意地向他告别:永别了,朋友。

    别記恨我,我實在不能救你,咱倆加一塊也不夠李阿姨塞牙縫的,以後我會為你報仇。

     我毫不懷疑高洋此去将被李阿姨細嚼慢咽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可憐的高洋,你将要很疼。

    李阿姨的表白十分可笑,班裡一個孩子不少絲毫不能證明她不是吃人的妖怪,反而暴露出一個更可怕的真相:她每吃掉一個孩子,就會用一個小妖變成那孩子的模樣。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是個妖怪就會變的戲法,隻能騙騙無知的孩子瞞不了我。

     我料到李阿姨早晚要把保育院的孩子吃光,用她手下的小襖代替,因為小妖聽話,好管。

    我是妖怪也會這樣做,當我偷吃糖時也會用糖紙包上一顆土坷垃充數。

    這一手很高明,不顯山不露水,看上去還是那麼多孩子,其實瓤都換了,爸爸媽媽也蒙在鼓裡,還美滋滋地替人家養小妖。

    好妖怪,你真夠狠,把我們都當傻瓜測了。

    可惜呀,你萬沒想到這一班貌不驚人的孩子裡有我這麼一雙火眼金睛。

     哼哼,有本事你就跟我鬥吧,看最後誰赢。

     我深知掌握秘密的人有多危險。

    它們都想除掉我。

    眼下暫時沒事全在于我的身份沒有暴露。

    我的冒失已經使兩個小朋友喪了命,現在必須謹慎從事。

    我不能像小喇叭似的到處廣播。

    小朋友中已混進了很多小妖,有些可以識别,譬如陳南燕,我知道她是隻波斯貓變的。

    高洋,是個長臂猿。

    有些是我不認識的動物變的,這就很難辦,說給誰也沒人信,動物園裡沒這種動物,到公安局他們也不會承認。

     搞得不好,它們還會倒打一耙,說我誣賴它們。

    必須要有證據,否則打不着狐狸還得惹一身騷。

     我一直猜不出李阿姨是個什麼精。

    她的身量擺在那兒,原來肯定、起碼也要是隻大型猛獸,變成人才有這個兒。

    但究竟是老虎、金錢豹還是大象,很難估計。

     有一次她剛洗完頭,邊走邊打哈欠,有人叫她,她就那麼大張着嘴、瞪着眼一回頭。

    我恍然大悟:這活脫一個獅子甩頭啊,獅子精沒跑——很多石獅子都有這個造型。

     這個發現加劇了我的恐懼,也徹底打消了我獨自一人消滅妖怪的雄心。

    誰都知道一個人隻身和獅子搏鬥那叫白給。

    怪不得李阿姨吃那麼多小孩還這麼瘦,獅子的胃口大呀。

    如此一說,幸免的可能也很校我算過,就算李阿姨一天吃一個孩子,比較節約,最後一個吃我,不到半年也就輪到我了。

     這種日子很煎熬人的。

    生活在一頭獅子嘴邊,不能跑又不能說,等于是它飼養的口糧,不知道哪天它一舔舌頭就把我吃了。

    我連飯也不愛吃了,不願意顯得胖。

    我看到方超在同齡孩子中突出的超重,吃飯時還那麼不管不顧,就為他難過:還瞎吃呢,李阿姨下一頓飯準是你。

    畢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