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關燈
騷擾。

     災民們手無寸鐵,再加上個個拖家帶眷的,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隻得忍氣被押解出境。

     楊開泰見如願以償,真是等于去了一項心腹之患,當然得意非凡:“這批災民,以為有了快刀李烈的護衛,就可以吃遍關中了。

     若不是我下了狠心殺了李烈,這些災民,說什麼也不好打發。

    十天半個月的住下來,至少要開銷萬兩銀子,這還不要緊,在地方上,治安便成問題了。

    ” 孫吉甫也很高興的附和,答稱:“這些全仰賴着楊老爺子的手段。

    ” 下午申牌時分,楊開泰春風滿面的回到步壽原來。

    一見有四十一個傷者,其中還有十五個是李烈的弟兄,眉頭不禁皺起。

     “乾脆像處理李烈一樣,把他們“坑”了起來吧。

    ”楊開泰交代下去:“大家都會辦,不必我再多說了。

    ” “坑”起來,就是活埋的意思。

     在步壽原後面的山溝裹,有不少廢窖洞,挑選一個,把四十一個傷者趕進去,然後用泥塊堵死窖門。

     窖洞裹空氣愈來愈稀薄,最後大夥兒全都窒息而死。

    外頭看不出什麼痕迹,等于是活埋一樣。

     楊開泰這樣的處置,已經數不清是第幾回了。

     耀州有個藥王廟,非常着名。

    供的是唐代名醫孫思邈。

    終年香火不絕,廟宇建金碧輝煌,是處名勝。

     孫思邈的着作,都镌勒了石碑,豎立在殿前,參差錯落,就像一座小小的碑林。

     這裡的百姓有個特别的風俗,遇到生病,往往不找正式懸壺的郎中,反而攜一壺酒,來此上香,求取仙方。

    或請廟裹的道士代為診斷。

     吳春牛早知道耀州有個藥王廟,中了镖以後,他負傷前來藥王廟求治。

     吳春牛邊走邊回頭,見無人跟蹤,便悄悄爬上百來級的石階,進了廟門,直奔大殿。

     殿上靜得落針可聞,不見人影,于是他便大叫一聲:“有沒有人在?” 轉過身去,見殿角有兩顆流星似的光芒一閃,仔細一看,不禁莞爾。

     原來是個道士,在殿角蒲團上打坐。

     因為大殿中光線暗淡,吳春牛剛從日光裡進廟門,眼睛一時适應不過來,當然看不見道士。

     吳春牛發現道士目射異采,心中不禁一凜! 那道士道:“你這個小夥子,是不是在步壽原吃了虧?” 吳春牛吓了一跳,正想上前去問,那道士已從蒲團上站起,手中雲帚一揮,走了過來。

     道士含笑道:“人家忙着慶祝壽辰,你去鬧什麼呢?” 吳春牛驚駭莫名,瞪大雙眼道:“道長,你怎知我從步壽原來?又怎知我吃了楊開泰的虧,你莫非是個神仙?敢商法号如何稱呼?” 這個道士面目清,膚色蒼白,留着五绺短髯,大約有四十幾歲。

     他笑道:“你是甘泉縣人的口音,身上染滿了血,受了暗器打傷。

    你到藥王廟,無疑是要貧道替你醫治。

    你一定是跟甘泉縣災民一起來耀洲的了。

     剛才我聽香客說,甘泉災民到步壽原去,和楊開泰鬧,要讨回一個叫李烈的人,你是不是也一起去了?” 原來災民到步壽原大鬧,弄得關閉城門,出動官兵押送,已是人盡皆知的事了。

     吳春牛道:“道長說得一點不錯,我是在混戰中,中了暗器,傷在左胸,來請道長醫治的。

    ” 那道士滿口應承,教吳春牛先拜藥王孫思邈,然後再為他煎藥洗創。

    敷紮妥當後,立即止血止痛。

     吳春牛這才打起精神,詳述經過。

     那道士也頻頻點頭歎氣。

     吳春牛禁不住好奇的詢問道士:“藥王廟隻有道長一個人?” 道士道:“貧道名叫至虛子,已在藥王廟中修道多年。

    我是廟中道長天谷道人的徒弟,目前家師在外雲遊,尚未回來,廟裡隻有我一個人。

    ” 吳春牛見至處子懷有濟世之心,言語坦誠,索性向他請求,讓自己在廟中安歇一夜,以便養息。

     至處子滿口答應,笑道:“這又何妨?出家人總要給人方便的。

    不過廟裹沒有床,隻有蒲團。

    ” 吳春牛感激地道:“這個不妨事,我胡亂躺躺就好。

    ” 于是至處子便在藥王神龛後面的石洞邊,疊兩個蒲團,讓吳春牛可以蜷卧休息。

     至虛子還交代道:“如果肚子餓了,盡管到後面廚房拿東西吃。

    好好歇下,不要再惹禍了。

    ” 說完,又回到殿角蒲團上打坐。

     吳春牛也不客氣,去廚房中取了幾個硬饽饽,吃飽以後,在蒲團上倒下便睡。

     程三連原來的打算是:勸楊開泰将李烈推進眢井,到了夜深人靜,再動手救人。

    因為眢井裡乾爽通風,一時悶不死人。

     三更剛過,程三連便悄悄起身,從床頭取出夜行革囊,挂在身上,拉開門闩,把門輕輕推開,就像鼠出洞,探看了半天,才跨出步子,依舊将門拉好。

     這園子裹的客人,多半是當代武林高手,程三連怕驚動也不敢用迷香,隻好輕輕察看一遍,發現大多數人都已沉睡如死。

     他拐彎抹角,輕手輕腳掩到園子裹,借着月光,縱目向槐樹旁那口眢井望去。

     這一望,他倒不禁楞住了。

     那塊原先壓在眢井上的大磨盤石,不知何時,已被移開。

     他一時之間也摸不着頭腦,正疑惑不定時。

     忽見那邊槐樹蔭下,有兩條黑影一晃,一前一後,似乎一個人在前跑,另一個人緊緊追趕。

     程三連猶豫一下,立即躍身追了下去。

     他想追上前去看看,究竟是什麼人。

     井口已開,李烈被救,或者不幸被人投井下石,都是極有可能的事。

     不料追到槐蔭下,那兩條黑影,已經竄出圍牆外面。

    他借着槐葉遮身,躍上牆頭,聚精會神一看,不覺又吓了一跳。

     原來是一男一女在比鬥,那男的不是别人,竟是獨行俠尤育華,那女的卻是徐美。

     尤育華執一柄尺來長的短劍,劍柄綁着紅绫,劍光奪目,徐美身穿夜行黑衣,手執一柄短刀。

     這兩人都沒有發出聲晌,隻是悶鬥。

     尤育華那柄短劍,舉在手中,不住的抖顫,在光影中,向徐美的上中下三路,像雨點般猛戮過去。

     尤育華短劍刺處,上下左右都形成銀盤似閃爍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