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燈
臘文怎樣稱呼吧?&rdquo &ldquo公公,應該是賽姬,意為&lsquo心&rsquo。

    &rdquo 宮裡一向不乏新生兒,到處爬着奴隸們的嬰孩和父王的私生子。

    偶而父王會怒罵道:&ldquo下三流的孬種!别人還以為這是安姬宮呢!&rdquo他威脅要将成打的嬰孩像瞎狗一樣淹斃。

    其實,哪個奴隸若能把半數以上的女仆肚子睡大,他倒會私下竊喜,尤其生男孩的話(女孩呢?除非被他看上了,否則,一成熟,總是被賣掉;有的被送進安姬宮)。

    因為我有點喜歡皇後,所以,那天晚上,狐不再令我擔心後,我立刻去看望賽姬,結果在一小時之内,我脫離了平生所嘗到的最大驚悸,進入我一切喜樂的源頭。

     這嬰孩長得很大,不像從她母親那羸弱的身軀生出來的;她的肌膚非常白嫩,讓你覺得滿室的色彩因她而熠熠生輝;她躺在那裡,呼吸聲那麼細微,比任何襁褓中的孩子安靜。

     我看得入神,狐踮着腳進來,越過我的肩膀觑她。

    &ldquo衆神作證,&rdquo他喃喃道,&ldquo老糊塗如我,也幾乎要相信你的家族确有神的血統。

    海倫剛出母胎時必定是這模樣。

    &rdquo 葩妲讓她吸一個紅發仆娘的奶,這仆娘一臉陰郁,和葩妲一樣嗜酒如命。

    不久我便把孩子接手過來,找了個自由民的婦人當她奶媽,這人是個農婦,誠實而健朗;此後,她們兩人便常出入我的寝室,日夜無間。

    葩妲樂得清閑,父王知道,卻不在乎。

    狐對我說:&ldquo可别把自己累壞了,這孩子雖然美若天仙,帶起來也一樣會累。

    &rdquo我沖着他笑。

    那陣子我笑的次數比先前加起來還多。

    累?樂在其中的話,廢寝忘食都嫌不夠!至于我為什麼常笑,那是因為她老是笑眯眯的。

    賽姬不滿三個月就會笑。

    兩個月大前就認得我(雖然狐不相信)。

     我的好日子就這麼開始了。

    狐對這孩子愛得不得了,真令人吃驚。

    我猜,從前,他還是自由人時,必有自己的女兒。

    現在,他十足像個祖父。

    我們三人&mdash&mdash狐、賽姬和我&mdash&mdash總是同進同出,無人幹擾。

    蕾迪芙向來讨厭上課,若非怕父王,她根本不願近前一步,如今,父王好似忘掉他有三個女兒,蕾迪芙因此如願以償。

    她愈長愈高,胸臀也逐漸豐滿,真是夠美的了,隻是不同于賽姬的美。

     賽姬的美&mdash&mdash無論什麼年齡,都美得恰如其分&mdash&mdash沒有話說,凡見過她的人,不分男女,莫不贊同。

    她的美是那種當面不覺得,但回想起來便令人神往的那種。

    當她與你在一起時,你不覺得有什麼特别,仿佛是天底下最自然的事。

    正如狐津津樂道的,她&ldquo自然而天成&rdquo&mdash&mdash是每個女人,或每件事物,應有的本樣,不像其他人或事物多少都有差爽。

    的确,隻要凝神注視她,刹那間你便相信這正是人原有的樣子。

    她使環繞在她四周的一切事物變得美好。

    當她踩過淤泥,淤泥就美麗起來;當她在雨中奔跑,雨就鑲上銀絲。

    當她拾起一隻蟾蜍&mdash&mdash蟾蜍便化為俊美&mdash&mdash對任何長相的動物,她都具有一種奇特的卻又發自本心的愛。

     無疑,現在和從前一樣,一年按四季運行着,但記憶中,那時似乎隻有春夏兩季。

    那幾年,櫻杏都提早開花,花期也比較長;至于花苞怎麼經得起風吹的,我并不清楚,隻記得枝桠總是映着藍天白雲飄舞,它們的影子灑在賽姬身上,像流泉淌過山谷。

    我渴望作人家的妻子,好成為她真正的母親。

    我渴望自己是個少男,以便與她墜入愛河。

    我渴望她是我的親妹妹,而非同父異母的妹妹。

    我渴望她是個奴隸,好讓我釋放她,給她富裕的日子過。

     這時,狐已完全取得了父王的信賴,所以,容許他在空閑時帶我們随處去,甚至是宮外幾裡的地方。

    夏季,我們經常整天逗留在東南方的山頂上,俯瞰整個葛羅國并遙望陰山。

    我們放眼谛觀它那起伏的山脊,直到熟識每一陡峰和山坳,因為我們當中無人去過那兒或見過山外的世界。

    賽姬,這個反應靈敏、喜愛思考的孩子,幾乎第一眼便愛上了陰山。

    她為自己編了許多有關陰山的故事。

    &ldquo當我長大的時候,&rdquo她說,&ldquo我将是個偉大又莊嚴的女王,嫁給世上最偉大的國王,他将為我在那山巅造一間以黃金和琥珀砌築的城堡。

    &rdquo 狐拍手唱道:&ldquo比安德洛米達、比海倫,比阿芙洛狄忒還美麗。

    &rdquo &ldquo講些吉祥話吧,公公。

    &rdquo我說,即使知道這會引起他的責備和嘲讪,但他的話像隻冰涼的手貼向我腰肢,讓我直打寒噤,雖然天熱得山岩發燙,手一摸便灼傷。

     &ldquo天啊!&rdquo狐說,&ldquo你這樣說才不吉利。

    神的性情不是這樣的,在它裡頭,沒有嫉妒。

    &rdquo 無論他怎麼說,我知道這樣奚落安姬實在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