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龍虎雙魔

關燈
,兀自看不出誰勝誰負,忽然石秀郎一聲獰笑道:“看劍!” 劍尖平指着地面,由單手改為雙手握劍,猛然向上撩了起來,這是他苦練經年,拿手的奇招之一,名叫“一劍閃七燈”。

     在他劍尖劃起時,花明的“氣海”、“心坎”、“咽喉”、“眉心”四處要害,全都在他劍勢之下,當真是快絕淩厲已極。

     郭飛鴻看到此,由不住為花明捏了一把冷汗,脫口道了聲:“好招!” 隻聽花明吐氣開聲,噗!往空一吐。

     不知何時他左膝跪地,右手虎口“一”字形地張開,用掌心的百練柔絲,封在了石秀郎的竹劍刃口之上,緊接着他左掌順着對方竹劍斜插了下去。

     郭飛鴻已為這些前所未見的怪招,看得目瞪口呆,他本以為花明是無論如何難以避開石秀郎這一劍。

    卻沒有料到他竟然還會有敗中取勝的絕招。

     石秀郎一劍未逞,就知道花明必有煞手,果然花明是不會再放過他了,隻聽他口中笑道:“老郎中,你還不服輸?” 郭飛鴻幾乎看都沒有看清楚,花明身子是如何地切進去的。

    總之,一閃之間,花明已和石秀郎臉照了臉。

     高手對敵,“照臉”是一大忌,凡是對了臉,就難免有死傷。

     二人這一對了臉,但聽得花明一聲笑道:“着!” 花明雖非佛家,可是這時他卻使出了一招佛門的煞手:“韋陀捧杵”,金色的十指向上一托,石秀郎一張臉全在他十指尖下! 危機一發間,石秀郎不得不存心和對方一拼了,這時候再想閃避,已是萬難,當下他倒吸了一口氣道:“嘿!” 竹劍一抽,幾乎貼鼻而出,隻聽得“波”的一聲輕響,花明的十指,已實實地托扣在石秀郎頸項上,可是石秀郎的劍尖,也點了花明的“心坎穴”上。

     二老分明都知道,招式一出,勢必同歸于盡,因此在此千鈞一發之際,他們猛然把内力向回一吞。

     郭飛鴻就在這時一聲叱道:“二十招到!” 他喝叱過後,卻見兩個老人一動也不動地木立在當場,飛鴻隻當是他二人各自心存警惕,誰也不敢收手,當時不由好笑,上前兩步道:“恭喜二位,二十招到,不分勝負!” 話出口,猛覺出有些不對,再看二老四隻瞳子互相瞪視着,滾滾的汗珠由他們面頰上流落而下,他們身子保持着原來的姿态,絲毫不動,可是俱都在瑟瑟地戰抖着。

     飛鴻武功雖可說已到了“登峰造極”地步,可是到底是閱曆淺,像眼前這種情形,他實在有些被弄得糊塗了,不由伸手在石秀郎肩上拍了一下道:“喂!二十招到啦,你們這是何苦?” 這一拍之下,石秀郎如同抽筋般地猛抽了一下,鼻中怪哼了一聲,仍然是原樣毫不動彈,再看他頭上的汗珠,卻較先前更多了。

     郭飛鴻吓了一跳,再看花明也是一樣,他那一雙布滿了血絲的眸子,側視着自己,目光中,含蓄着強烈的“求助”神色。

     這一下,郭飛鴻才忽然有些明白了,他好像昔年由師父口中聽說過這種情形的成因,隻是一時未曾想起。

     正在他驚喜交集的當兒,一條人影飄落眼前,正是那位長青島主段南溪,隻聽他一聲狂笑道,“哈哈,妙!妙!” 飛鴻冷冷地望着他道:“段島主有何高見?” 段南溪面浮冷笑道:“難得郭少俠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嘿嘿……” 飛鴻面色一紅,正要反唇相譏,段南溪已手指二人冷冷地道:“他二人功力相等,抵死相拼,由于氣過玄關,一時鎖住了六根十脈,才會如此模樣,要想移動,非經過十二個時辰不可,這種情形名叫‘鎖關’,哈……妙呀!” 郭飛鴻這才又想起師父曾有此一說,不禁點了點頭,平白無故吃段南溪消遣一番,心中說不出的氣惱,卻又一時無話可說。

     段南溪這時身子已轉到了二人身邊,伸手在花明頭上摸了摸,道:“姓花的,你還認識我段某人麼?” 花明布滿紅絲的眼睛,幾乎都要滾出目眶之外,當他看清了來人是段南溪時,全身簌簌一陣劇抖,那捧托在石秀郎項上的一雙手更是抖得厲害,一任他使出了全力,也休想能收回手來。

     長青島主段南溪此刻真是快慰極了,他手指花明獰笑道:“花明,我夫婦忠心耿耿對你,不意你竟是如此心黑手辣對我二人下此毒手,我那老婆子死得好慘,花明,你睜開眼睛看着,站在你眼前的是誰?” 仰天一聲狂笑,段南溪面現殺機地道:“這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天注定我段南溪報仇的時候到了!” 花明聞言至此,全身抖動得更厲害了,由他喉間傳出連聲的怪哼。

     段南溪蓦地身形一盤,雙手如刃,直向花明兩肋上插了下去,此時此刻,花明似乎是隻有等死的份兒了。

     猛可裡,一雙鐵腕伸到,像是乍分的燕子,隻一碰,已把段南溪雙腕格了開去。

     段南溪面色一變道:“你……” 郭飛鴻冷冷一笑道:“大丈夫行事,不可乘人之危,段島主豈能如此行事!” 段南溪灰白的臉上,暴出了幾根青筋,恨聲道:“你……莫非還要助他不成?你忘了?如不是石秀郎救你,此刻你早已死在他手中了!” 飛鴻點頭道:“不錯,可是此時卻不行!” 段南溪啞聲一笑,道:“你昏了?這兩個人,乃是當今世上最大的兩個惡魔,難道你現在還不想除去他們?” 說罷雙手一翻,又向花明面上擊去。

     郭飛鴻右掌一沉,用“通心掌”向外一逼,巨大的勁力,使得段南溪一連後退了三四步,險些栽倒。

     這一來,段南溪怒了,他狂笑了一聲道:“好小輩,方才在船上過招,段某一時大意,敗在了你的手中,你就真地以為我段南溪怕了你不成?” 郭飛鴻冷冷一笑道:“段島主如果不服,我們可以再來較量。

    ” 段南溪一聲怪笑道:“好!” 可是轉念一想,這隻老狐狸卻又怪笑了一聲道:“孩子,你莫非不知道,這兩個人,和令師也有深仇大怨麼?” 飛鴻憤憤地道:“我知道!” “對了!”段南溪一挑長眉,嘿嘿笑道:“此時不除去他二人,一旦他二人氣機走通,恢複了原狀,就是神仙出世,也制他二人不住了!” 飛鴻一笑道:“自有人能制他們!” “誰?”段南溪冷笑道:“是你?别開玩笑了!” 飛鴻冷冷笑道:“花明與你有仇,尚且說得過去,可是石秀郎卻對你有恩,怎的你也要置其于死地呢?” 段南溪目泛兇光道:“石秀郎救我井非真心,就好像他救你一樣,也沒有懷着什麼好意,一旦花明死了,你我一樣也逃不過他手下的,孩子,你是太年輕了,什麼都不懂,你不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 一面說,他那雙兇光閃閃的瞳子,不時的在二老身上轉着,恨不能頓時結果了此二人才好,可是偏偏郭飛鴻在一邊打攪。

     段南溪話說完,又歎了一聲,無可奈何地望着飛鴻道:“怎麼樣小夥子,還沒有想明白麼?又不要你下手。

    ” 飛鴻低頭思忖了一下,老實說,段南溪的話,的确是沒有說錯,此時此刻下手殺死這兩個人,确是再好不過,再者自己更負有雲海老人交付的使命,要取此二人性命,錯過此時,再想找這麼好的機會,可就難了。

     想到這裡,心中未始不大為所動,目光不由地視向兩個老人,略為作了一番考慮。

     段南溪冷冷一笑道:“怎麼樣?” 他話才落,猛然一殺腰,再次地撲到了二老身邊,一舉雙掌,直向花明、石秀郎二人頭上猛擊了過去。

     郭飛鴻一聲叱道:“不可!” 這一次他閃身而前,雙掌齊出,吐出了七分的掌力,把段南溪身子足足震出三尺以外。

     段南溪眦目道:“你……你這小輩,到底想幹什麼?” 飛鴻搖搖頭道:“我有方法對付他們二人,絕不可此時取他們性命,否則我們必遭天下人恥笑!” 段南溪嘿嘿笑道:“恥笑?誰恥笑,此事你知我知,還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飛鴻冷然道:“天地神靈共鑒。

    ” 段南溪低頭尋思了一下,頓足道:“好!” 轉身就走,飛鴻心中一動,已留下了心。

     果然這段南溪方踏出了兩步,身子倏地一翻,右掌由前向後一揮,“嗤”一聲,自他掌心内奇快如電地飛出了一個魚形的暗器! 這正是段南溪所謂的獨門暗器“金翅飛鯉”,厲害已極,當時一閃而至,郭飛鴻隻見這尾金鯉,在空中首尾齊搖,一時也摸不清是什麼家數,匆忙中隻好短劍向外一翻,锵一聲,雖把這尾金鯉魚點了出去,卻不知那金翅飛鯉原來肚子裡附有機關。

     飛鴻的劍尖方一點中,就聽得“刷”一響,由魚肚側旁蓦地飛出了一蓬金針,像是一片金霞,飛卷而來,郭飛鴻大吃了一驚,隻覺得頭頂上一陣發涼,兩枚金針,竟是擦着發根劃了過去,當真是險到了極點。

     郭飛鴻身子霍地向後一倒,用足尖點地,身子快如輪盤,“嗖”一聲,已轉到了段南溪身邊。

     這一次郭飛鴻已認清了段南溪的狠惡,安心要給他一個厲害,身子一轉過來,掌中劍便直向段南溪面門上紮去。

     段南溪雙足一頓,如同一片雲似地飄了出去,可是他身子方自站穩,郭飛鴻早又如影附形的偎到了近前,段南溪冷笑道:“郭小輩,你要放明白一點。

    ” 飛鴻掌中劍向外一領,閃出了一片自光,段南溪一片衣袖,立即随着劍光被斬落了下來。

     郭飛鴻短劍第二次一逼,段南溪長嘯了一聲,整個身子,直向峰下墜去,可是饒他跑得再快,飛鴻殘月劍向下一指,劍氣如虹,正是所謂的“神風”。

     他在劍術上有極高的造詣,“神風”雖未練成如石秀郎之至高境界,卻也可觀,殘月劍向下一指,粗如小指般的劍氣,蓦地吐出達七尺以外,段南溪一聲怪叫,左肩頭整個地為它削了下來。

     這老頭兒痛得在山坡上打了幾個滾兒,爬起來一路落荒而去。

     郭飛鴻在現場站立了一刻,覺得自己對于段南溪似乎太辣手了一點,可是轉念再一想,此人昔日之為惡多端,如此處置他,的确還嫌太輕了。

     他冷笑了一聲,來到了二人身前,道:“二位功力相等,可喜可賀。

    ” 二老目光呆滞,雖是表情逼真,就是不能開口說話,隻有那眸子滾來滾去,那樣子真是滑稽極了。

     飛鴻想了想,上前一步,輕輕把花明捧在石秀郎頸子上的雙手拉開,花明身子僵直地晃了晃,好似痛苦之極。

     然後他又把石秀郎指在對方心口的竹劍移了開去,石秀郎表情也和花明一樣,瘦軀僵直,如同僵屍一般。

     分開了他二人之後,郭飛鴻微微一笑道:“我實在不忍心讓你二人在此站上一晝夜,我還是帶你們休息一下去吧!” 說着雙手左右一挽,把這一對武林怪老夾在了肋下,一路,飛馳騰縱而去。

     他心裡在想如何來安置這兩個人!既不能放他們逃去,又不便下手去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