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佛話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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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手,将任寶玲推到牆上,随即身形一轉,飄出五尺,于是三個人都對了面。

     “啊!是你!” “啊!是你!” “嘿嘿……好得很,果然你也在這裡!” 柳鶴明白了,但也知道分辯無用,何況也不能說,心術不正,以卑鄙手段逼使任寶玲非嫁他不可的罪魁,是雷三多! 所以柳鶴也不準備解釋和分辯。

     就算分辨,雷三多也不會信,而不分辯,雷三多更認以為實,雷三多在大喝聲中,撲向了柳鶴! 柳鶴也有一肚皮的冤屈,滿胸膛窩囊氣。

    他雖不想去找雷三多,但雷三多若找到頭上,他卻也不能忍耐! 于是就在小小草屋中,展開一場大戰! 任寶玲說到這裡,長長地歎了口氣,手撫摸着多年失散今已成為少年英雄的愛子,又悠悠說下去: 雷三多不是你爹的敵手,但你爹卻仍不忍傷他,最後雷三多知難而退,退時悻悻發狠,說他不會放過我和你爹。

     雷三多走後,你爹隻看了我一眼,轉身也要走。

     我叫住了他,把你交給他撫養,他一言不發,抱着你走了,從此我就再沒有見到他和孩子你。

     我也連夜而去,哪知在中途路上,雷三多已在等候,我敵他不過,落荒而逃,恰巧“雷火真人”路過,逐退雷三多救下了我。

     所以這多年來,我始終沒離開過“雷火真人”洞府,真人正在坐關,我在真人指點下,功力猛進,也成了這雙禽的主人。

     最近無心中救了兩個不該救的人,就是花明和石秀郎,才認識了郭飛鴻,進而也知道了你的下落。

     柳英奇聽完了前後經過,隻有低頭歎息。

     不過母子重逢,是天大喜事,柳英奇早有決定,他禀明慈親,回到楚家,說了這幾天的經過,自此母子相依。

     楚秋陽也多了個往來的地方,他們走動甚勤而歡樂。

     ※※※ 郭飛鴻重臨雲海山房,沒人攔阻他。

     因為他已是“雲海老人”的替身,早浴佛光。

     他跪伏在“雲海老人”面前,自罰着一時失慎使兩個老魔頭逃走的事,并想再得教益,如何完成使命。

     可是任他如何祈求,老人竟如已死,神色不動。

     郭飛鴻一身功力,早已今非昔比,祈禱過後,緩緩擡起頭來,瞥目之下,心頭一凜,目光凝神而注。

     他此時方才發現了“雲海老人”眉心的紅珠,劍眉一皺,倏忽站起,緩緩伸出右手,搭在老人腕脈之下。

     一試之下,郭飛鴻心膽突寒,老人竟已自封血脈。

    移近坐墊,他看出了毛病所在,已試出來該如何辦理。

     不過他卻有些猶豫難決了。

     自身功力,是否能将老人眉心所中“白臘蟲汁”提出提淨,實在沒有把握,可是若再不動手,老人勢必就此而死! 想過多時下了決心,返身将門緊緊扣合。

     接着,他在老人對面,跌坐下來,提氣調元進入忘我之境。

     不知過了多久,他周天運行已畢,自動醒來。

     他肅穆地向老人合十祝禱,然後開始以掌貼向了老人眉心,他十分沉靜,但更十分謹慎。

     約有頓飯光景,郭飛鴻始有了感觸,一口真氣提聚丹田,不能急進,更不能退,緩慢地以氣引氣吸住了蟲汁! 盞茶時候,郭飛鴻頭上,已現熱氣,額頭汗凝如珠。

     自第一滴汗珠,從額而頰而耳滾落後,汗珠就結成了串,那熱氣,如蒸籠水沸,若初秋晨霧,沒個休止。

     郭飛鴻的臉色變了,由先時的安祥,轉為微紅,再轉朱色,又轉淺灰、深灰而漸黃漸枯…… 他那口真氣,已提不住了,但他有了感應,那白臘蟲汁,已将由老人眉心傷處吸出,它很近了很近了! 近到也許隻有數寸,不!也許僅有寸許。

     可是真氣已難濟,他漸覺昏沉、窒息,若勉強掙紮下去,蟲汁未必能夠吸出,他卻勢将脫力而死! 他想放棄,也是實在無能為力了,在這刹那,人天身靈交戰下,良知勝過私欲,仁忍忘懷安危,全力施為! 轟的一聲,他知覺頓失…… 醒來,睜眼,驚咦一聲,如墜幻夢! 他,依然端正跌坐老人對面。

     老人,臉上的油泥、污垢,真怪,早已消失無蹤。

     再注目,妙呀! 老人,不!如今已是寶相莊嚴的佛祖了。

     那三千蓬結的煩惱絲,就落在身前地上,老人何時成戒?何時落發?何時……這一切豈非是夢? 夢?未必,他記起了老人眉心的紅珠。

     紅珠已失,卻釘着根狀如小小牙箋的木針! 郭飛鴻搖搖頭,記起自己脫力頻殆的事,于是提聚真氣相試,那時一口真氣提起,人竟倏忽緩緩飄了起來! 他大驚失色,哎呀出聲,立刻嘭的一聲又摔坐地上。

     怪!怪!怪! 他一連哦了三個怪字。

     豈料跌坐正中,寶相莊嚴的老人,卻低沉地開口道,“怪嗎?不,一點也不怪!” 老人開了口,郭飛鴻才想起禮數,才待合十,哪知老人已很快地揮手阻止了他,以沉靜的口吻道:“施主,我當不得你的禮數!” 郭飛鴻一愣,道:“老佛祖……” 老人卻合十接口道:“阿彌陀佛,施主請安靜,聽老衲再說當年。

    ” 郭飛鴻傻傻地看着老人道:“不,弟子自蒙指點,總算将花、石二老怪擒住,不料江湖經驗不足,中了宵小的暗算,使……” 老人一笑道:“施主,這件事過去了!” 郭飛鴻啊了一聲道:“可是老佛祖初意,卻是令弟子……” 老人手一揮道:“施主說,老衲也要說,怎能說得清楚,老衲留世已不久,施主遭遇種種,老衲盡知,現在可否先聽老衲幾句?” 郭飛鴻颔首道:“是,弟子恭聽。

    ” 老人道:“老衲自覺已通吾聖,錯将因果推斷,結果卻大大出乎意外,多說施主未必能懂,還是簡單些說明内情吧。

    ” “老衲發下宏願,不能收下花、石二魔,永不正果,坐關靈山,隻待有緣,這就是從前初見施主時的一切。

     “其實早在十年前,我祖已有谒示,惜老衲雖悟其然,仍未識解其所以然,因緻一謬萬裡。

     “自施主與老衲相會去後,老衲魔難突降,石秀郎竟騙得鐵娥,代他潛進山房,暗算了老衲……” 郭飛鴻聞言大驚,道:“啊,有這等事!” 話說出口,才想起昔日鐵娥種種可疑地方,不由長歎出聲! 豈料老人微微一笑,道:“施主不必憂天,聽老衲話完,鐵娥不知那人就是石秀郎,又因天性剛愎,遂潛進山房,得手而去! “不過老衲早已練成‘斷血止脈’的神功,所以三支白臘蟲汁針,有兩支沒能生效,隻眉心一針化去。

     “但老衲功力己到念動功達的地步,對眉心化去的蟲汁,逼成一個血球,并封死各穴,使其無法串行。

     “可是蟲汁十分厲害,若再遲數日,就算蟲汁仍難攻破穴脈歸入心房,但封閉的經脈已死,則老衲也就走火坐僵了!” 郭飛鴻看了老人一眼,道:“佛祖慈悲,還望能給鐵娥一個恕罪的機會!” 老人聞言,哈哈一笑道:“不用不用,她何罪之有?” 郭飛鴻眉一擰,老人又一笑道:“鐵娥暗算我走後,我始真入靈境而與佛通,頓悟似此魔劫,為何沒有先兆,原來這正是因果之報! “多說了,事玄難信,總之,如今鐵娥戾氣已化,而老衲,正果在望,未完善功,我佛都已交托給施主你了!” 郭飛鴻怔然道:“交給弟子?弟子何德何能……” 老人正色道:“可知佛祖渡化九魔事?” 郭飛鴻颔首道:“弟于聽說過。

    ” 老人嗯了一聲道:“很好,如今,我佛已将大法,軀體分開,老衲現在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而施主,卻能功降萬魔!” 郭飛鴻道:“這怎麼會?怎麼能?” 老人一笑道:“老衲百年武功,已注貫施主一身,何不能也?” 郭飛鴻駭然道:“這……這是……弟子……” 老人接口道:“施主非佛門中人,但卻能光揚普大我佛宏旨,三世前,施主乃老衲師弟,曾為老衲失力脫元而亡! “今世,因因果果總相結解,還我‘大自在’,去你‘無心縛’,郭施主,時間真的不多了,請聽仔細。

     “老衲話罷,此身即隐于關内,不再出現,此室,此團,則交施主暫用,再年餘後,又當三年關期,施主要代老衲見見故人!” 郭飛鴻詫然道:“故人?是誰?” 老人笑道:“屆期,凡有緣者,無不齊至!” 郭飛鴻道:“那時弟子該如何應付?” 老人雙目射着祥光,道:“很簡單,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郭飛鴻半知不解地問道:“那花明和石秀郎也會來?” 老人嗯了一聲道:“他倆是吟這一曲的最後人物,怎會不到!” 郭飛鴻仍然不解,道:“這怎會是曲子?什麼曲子?” 老人肅穆的說道:“龍歸滄海去,吾人吟此曲!” 郭飛鴻道:“這太不實落,太玄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