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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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獸,聽是聽說過但從未有人見過。

    這個世界物質的文明是以感情的退化簡單化為代價的。

    聽說小雨的内地情人同時又是一個詩人,詩人又算什麼呢,詩人一首嘔心瀝血的詩作大約也就等于一個歌星在台上扭一至兩次屁股吧。

    我要去伴舞了,燕子說着又明豔地笑了一下三步兩步就融人了閃爍幽暗神秘燈光的舞場。

     麗莎拿着托盤在大廳站了一會兒,她的目光追随着燕子的身影,燕子紫色的長裙在舞廳裡快速地旋轉着,不同顔色的燈光在燕子的裙子上迅速地移動,使燕子的身影斑斓而飄曳,随着舞曲的演奏,愈來愈多的人下了舞池,于是燕子的身影就隐沒在無數的長裙無數的西裝之中了。

    麗莎又順着長長的走廊來到包房,她的身影在包房的磨砂玻璃門一出現,年輕的老闆就搶步上前為她打開了門,外觀依然美麗而安詳的麗莎走了進來,迎接她的是老闆那愈發炯炯發亮的眼睛,麗莎的内心也就愈發飄蕩起惶恐和渴求……面對包房淺咖啡色的背景,麗莎潛意識裡已經看到了場景的轉換,轉換的場景裡内衣文胸四下飄揚人民币港币也四下飄揚,赤裸的麗莎在這飄揚之中迅速地成為了另一個麗莎。

     夜十二點時,年輕的老闆招呼麗莎買單。

     當麗莎從總服務台算好數後心裡不由暗暗吃驚,也不過就是一個晚上的卡拉ok包房,也不過就是喝了幾紮啤酒,吃了幾個水果拼盤竟要兩千三百多元,麗莎把單放在皮夾上遞給老闆,老闆略看了一看就從皮夾裡數出二十五張百元大鈔,他揮了揮手說不用找零了。

    老闆的同伴們都起身了,連那個一直蜷縮在角落的女孩也懶懶地起來了,他們魚貫地一個個從包房裡行出來,老闆是最後一個走的,他并沒有對麗莎說什麼特别的話,麗莎僅僅是感覺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此外什麼也沒有,他連一個最簡單的電話号碼也沒有告訴麗莎。

     麗莎有禮貌地向年輕的老闆微笑告别,心裡卻仿佛陰郁的天氣一樣滿布了失望的烏雲。

    麗莎暗淡在自己這種堕落的心态中,她一人在貴賓包房裡做着清潔,吸塵器麻木不仁地在地毯上來回滾動,在嗡嗡的機械聲中麗莎依然在淺咖啡色的背景中看到了場景确切無疑的轉換……做完了衛生,麗莎來到更衣室,換上了自己的那套粉紅色的長裙,在總服務台打了一聲招呼就從歌舞廳行了出來。

     走到街口麗莎看了看腕表,已快夜一點了。

    街面的行人已很稀少,公共汽車早已沒有了,隻好搭通宵行駛的小巴了。

    就在這時一輛白色的保時捷輕悄地在麗莎身邊停下,麗莎沒有在意還是往前走,白色的保時捷立即按響了喇叭。

    麗莎回頭,年輕的老闆從車窗裡探出微微笑的腦袋說,小姐快上車,我陪你吃宵夜,好不好? 麗莎心裡已在說好,但潛意識裡卻在抵抗,麗莎意識深處的惶恐似乎馱在蝙蝠的翅膀上在夜的大街上鼓翼肆飛。

    同時在麗莎内心幽暗的惶恐和火焰般的渴望仿佛兩隻小獸在拼命決鬥掙紮,在這樣激烈的内心掙紮下麗莎既沒有迎着車上前也沒有扭過頭走去,她靜靜地伫立在街邊,毫無表情的面容上血色一下子褪去了,麗莎内心的痕迹在夜風中孤單地閃爍。

    與此同時,白色的保時捷仿佛電影中的慢鏡頭緩緩地停駛在麗莎身邊,車内年輕的老闆再次從車窗探出腦袋—— 無數的畫面在麗莎腦中迅速移動,在一幅幅畫面的交替疊印中,金錢眨着它賊亮賊亮的眼睛頗有深意地朝麗莎詭秘地笑着。

     麗莎把長發往腦後一攏,從手袋裡拿出一隻奶白色的塑料發卡将頭發束起,然後一擡腿就邁上了保時捷房車。

    當白色的保時捷房車再次起動時,麗莎感覺自己心中那兩隻剛剛還拼命掙紮的小獸一隻已迅速強壯,一隻已碾死在滾動的車輪下。

     麗莎明白上了這輛車就意味着她麗莎已不可能是過去的麗莎了。

    她不明白她怎麼下得了這個決心,她擡腿的時候,動作的迅速和連貫連她自己都暗暗吃驚,她坐在保時捷前排座的右邊,年輕的老闆在松車手閘的時候,右手輕輕地在麗莎的肩上撫摸了一下,然後他一踩油門保時捷就在深夜的街面穿行了起來,街面行人寥寥車輛也寥寥,隻有形形色色的霓虹燈還不甘寂寞地閃着誘惑的眼睛,保時捷房車很快就跑到了一百二十碼,風馳電掣地僅三五分鐘就停在了五星級銀都大酒店的門前。

    大酒店的門僮快步迎上來為麗莎打開車門,麗莎提着長裙從車内款款而出,大堂象牙色的大理石拼花地闆光可鑒人,麗莎的細鋼釘高跟鞋走在上面在靜寂的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