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禹師郁華子 鲧作九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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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行子提拔的人,就和攀談起來,非常投契。

    真窺便勸國哀跟了文命同去。

    國哀躊躇一會道:“我是有職守的人,一時還不能,且待将來吧。

    ”文命問他有何職守,國哀道:“官府因為現在禽獸逼人,為行旅患,所以募了百姓武勇之人,沿途駐守,分班巡邏,小人便是其中之一。

     因為應募不及三月,遽爾辭職,近于畏怯,所以隻好待諸異日了。

    ” 當下國哀又取出些野味,供給文命等早餐,又指示到西王國處之路徑,又向真窺、橫革道:“二公武藝,力敵猛虎,真不可及。

    但是某的意見,對于這種猛獸,與其力敵,不如智取,二位以為何如?”橫革道:“某等何嘗不知?隻因鬥時未曾慮到這層,所以沒有預備。

    又因當時出于不意,虎已近身,隻好以短兵相接了。

    ”國哀道:“原來如此。

    ”遂在土室裡面取了兩張弓、許多箭分贈二人,又送了一程,方才别去。

     這裡文命等翻過華山,到了第五個盤曲處,見有人家三五。

     橫革上前詢問,果有西王先生,五绺白須,飄拂過膝,巾冠絲帶,氣宇肅穆。

    文命料想是了,急登草堂,趨跄下拜。

    那西王國慌忙還禮,問道:“足下何人?訪老夫做甚?”文命将郁華子介紹的話說了。

    西王國笑道:“足下是郁先生的弟子嗎?那便錯了。

    郁先生才德千古少雙,某比起來,譬如螢火比月。

    足下拜某為師,豈不是下喬入幽嗎?”文命道:“郁老師對小子決無謬語,請老師不惜教誨。

    ”西王國道:“即如此,暫屈住下。

    如有所知,當相商榷。

    ”文命大喜,從行李中取出許多物品來作為贽儀,就在他家中住下。

     原來西王國先生之學與郁華又是不同,純是正心、修身、齊家、治國之道,文命欽佩莫名,一住二十多日。

    文命省父心切,不敢再留,約見了父親之後,再來受業,西王國亦不勉強。

     當下文命别了西王國,過了華山,已到雷首,已是冀州界了。

    一路人民都說自從崇伯治水之後,水患已平得多,再過幾年,可以安居享太平了。

    文命聽了這種頌揚之聲,知道老父治水有功,不勝愉快。

    沿嶽陽到了帝都,探聽鲧的住址,都說總在水次,帝都不常來的。

    文命遂同真窺等尋到呂梁山下,哪知鲧已到沿海去了。

    文命一路考察老父的工作,不禁大驚。

     原來鲧自從得到息壤之後,沿着孟門山直到呂梁山,竟大築起城牆來,長逾數百裡,實做一個“障”字。

    估量起來,約有三四丈高,上面之水障住,下面的水流自然條暢,不泛濫了。

     文命暗想:“這個方法真與郁老師所講背道而馳了。

    萬一潰決,将如之何?”看罷之後,隐憂無已。

    随即與真窺等再到海邊來尋老父。

     一日,到了兖州界上,細考那老父工作,原來仍舊是障之一法,從大别山起,直往東北,大約亦有幾百裡。

    立在堤上一看,堤外的洪濤海水,不住向堤沖擊,文命更是心憂。

    後來見到了鲧,鲧見文命滿身素服,便問:“你母親死了嗎?”文命哭應道:“是。

    ”便将如何病情,如何安葬及自己如何出來的事迹,統統說了一遍,又問鲧道:“兒前後所發的許多函禀,父親都沒收到嗎?”鲧道:“都收到了。

    不過我重任在身,顧了這邊,又要顧那邊,哪裡有閑工夫再顧家事?”說到此,又揚起頭,想了一想道:“我記得去年曾有信和俸金寄家的。

    ” 文命應道:“是,有的。

    但是今年大半年沒有接得父親之信了。

    ”鲧道:“我沒得閑,沒有寫。

    現在好了,汝母既死,汝又來此,跟了我學習,亦可長長見識。

    我從前和你講的水利、地理,你還記得嗎?現在可實驗了。

    ”文命亦答應道:“是。

    ” 從此文命就住在鲧身邊,有時跟着鲧跑來跑去,有時帶了真窺、橫革到處去考察,但是越看鲧的方法越覺不對。

    一日,禁不住乘機勸谏。

    鲧笑道:“你以為我要蹈孔壬的覆轍嗎?孔壬的堤防是呆的,我的堤防是活的。

    水高一尺,堤就增高二尺;水高三尺,它就會增高四尺,這是天地間的靈寶,怕它做什麼?”文命道:“兒總有點憂心,恐怕總有不能支持之一日。

    ”鲧發怒道:“依你看怎樣?”文命道:“依兒的意思,最好是在下流者疏,在上流者鑿。

    ”鲧不等他說完,就罵道:“呸!真是孩子話。

    疏是掘地嗎?鑿是開山嗎?你看得這樣容易!這兩件事做得到嗎?幾年不見,我以為你從什麼郁老師受業,學問必定大有進步了,哪知道還是如此!你給我回去再讀書研究,不許你再來開口!”罵得來文命默默不敢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