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痕 第二十回 陌上相逢搴帷一笑 溪頭聯步邀月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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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逆倭蚤擾各道,雖大河南北官軍疊次報捷,而釜底遊魂與江東員逆力為蛩-,攻陷廣州,擄了疆臣,由海直竄津沽。

    谡如起先以南邊軍功薦升參将,後來帶兵赴援并州,又晉一級,就留大營。

    元夕一戰,應升總兵,此番朝議以谡如系将門子孫,生長海-,素悉賊情,故有寶山鎮之命。

     臨行,向癡珠諄問方略,癡珠贈以“愛民”、“禮士”、“務實”、“攻虛”、“練兵”、“惜饷’、“禁海”、“争江”八策,約有萬言。

    大意是說:南北諸軍連營數百座,都靠不住,必須自己攜帶親兵,練作選鋒,才可陷陣;其平定大局,則以内治為先,内治則以掃除中外積弊為先。

    積弊掃除,然後上下能合為一心,彼此能聯為一氣。

    庶幾旌旗變色,可複武漢以踞賊上流,可定九江以剪賊羽翼,可清淮海以斷賊腰隘。

    三者得手,直攻賊巢,金陵唾手可複。

    後來韓荷生平倭、平江東,谡如平淮北、平滇黔、平秦隴,以此戰功第一,并為名将。

     如今且說谡如臨行這日,夫人不曾出城,癡珠卻是前一夕先赴塗溝。

    塗溝紳士見說秋華堂韋師爺來了,他是個武營領袖,便招就近團甲,迎入行館,擺起盛筵,轉累癡珠無緣無故的酬應起來。

    酒半,談着那年賊陷平陽,若何防堵;那年回部做反,若何戒嚴。

    便取出所儲火器槍棒,召團丁中勇猛肥長,排立階下,指說這個善射,這個善拳,這個能飛韓刺人于陣,這個能躍丈牆獲賊于野,口若不盡其技,而階下眉目手足各躍躍欲動。

    癡珠不免謬贊一番,真是苦惱。

     次日又累贅了半日,谡如方到。

    俟得谡如見過各官各紳,已是人夜,才得暢談。

    黎明,癡珠怕與大家酬酢,便是灑淚分手,蒼茫歸路。

    想着羁旅長年,蕭條獨客,桑榆未晚,蒲柳先零。

    不齒之精神,瞀亂頗同宋玉;無聊之言語,蹇吃更甚揚雄。

    桂欲消亡,桐真半死。

    值此離别之時,一鞭殘照,幾陣歸鴉,更覺面熱心寒,魂銷骨化。

    坐在車上恍恍惚惚,到了一處,卻擠了車,方知已是進城。

    剛騰開了,劈面又有一車,垂着簾子,辚辚而來。

     隻見車裡的人陡然把簾子一掀,露出一個花容來,喜動顔開,笑了一笑道:“久不見了!”癡珠瞥目,略一遲疑,憶是曼雲,便也輾然道:“你去那裡呢?”曼雲尚未回言,兩下早已風馳電掣的離遠了。

    癡珠這會才把已前的心事略行按下,想起荷生、秋痕數日不見,便吩咐李三:“到菜市街去!”剛到愉園巷口,恰好荷生的車停在一邊,就也下車,步行進去。

    見過荷生、采秋,知兩人病已漸愈,因說些谡如交情及自己傷感的話。

     荷生、采秋都安慰一番。

    此時丫鬟已掌上燈,荷生道:“你的車叫他回去,在此吃過飯,我送你秋心院去吧。

    ”癡珠正待答應,忽報:“歐老爺來了!”荷生大喜。

    四人相見,各述了這幾天情事。

    荷生就向劍秋道:“你這幾天訪‘彩波幾次哩?”劍秋道:“我方才去看他,他給餘觀察傳去陪酒了。

    我因此步行來找你。

    ”癡珠道:“我剛進城逢見彩波,原來黻如今天請客。

    ”當下四人對着樓頭新月,淺斟低酌。

     大家俱說起谡如,荷生因談着江南須若何用兵,若何籌饷,所見與癡珠都合。

    癡珠也自歡喜,說道:“此十餘年用兵,一誤于士不用命,再誤于此疆彼界,三誤于頓兵堅城。

    大抵太平日久,老成宿将悉就凋零,大官既狃恬嬉,後進方循資格。

    天道十年一小變,你看這一二年後,必有個人出來振刷一番,支撐半壁,所謂數過時可。

    ”正欲說下,劍秋突然說道:“安知非仆?”荷生、采秋不覺大笑起來。

     癡珠正色道:“座中總有其人,卻看福命如何哩!”采秋就也正色道:“這是閱曆有得之言。

    ”劍秋道:“蕤賓之鐵躍于海内,黃鐘之铎動于地中,有則類必識之。

    ”荷生道:“這也難言!”癡珠便接道:“天之生才,何代無有?何地無有?隻士大夫生逢其時,有恰好不恰好哩。

    恰好的,便為郭、李,為韓、範;不恰好的,便橡栗拾于白頭,桄榔倚于儋耳,這又有什麼憑據呢!”說得劍秋俯首無詞了。

    荷生道:“古今無不平之賊,在先求平賊之人。

    蕭何薦韓信,便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