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痕 第三十三回 麗句清詞三分宿慧 花香燈影一片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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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癡珠都跟進來。

    子善道:“采秋竟會寫起大字,且有筆力,真是夙慧。

    ”子秀道:“不要說采秋,就秋痕不是大有慧根,怎麼幾個月工夫,就會做詩呢?”癡珠道:“大約琴棋書畫,詩酒文詞,都要有點夙根,才能學得來。

    你看采秋這幅畫,不更好麼?”子善、子秀瞧着那幅畫,是幅工畫山水,筆意卻極灑落,小楷款書“奉夫子命,為癡珠孝廉作,韓宅侍兒夢仙寫”。

    子善道:“這落款就也新鮮。

    ”旁有小楷一詩,是荷生題的,子秀念道: “拔地奇峰無限好,在山泉水本來清。

     飄然曳杖絕塵事,獨向翠微深處行。

    ” 兩人再看色箋的詩,上書《水仙花》三字,下書“侍兒劉梧仙呈草”。

    子善念道: “雲停月落座留香,一縷冰魂返大荒。

     銀燭高燒呼欲出,仙乎宛在水中央。

     好伴吟邊與酒邊,蓬萊春在畫堂前。

     煙波倘許侬偕隐,自抱雲和理七弦。

    ” 子秀道:“大有寄托。

    ”又看了癡珠的帳緣,是秋痕畫的菊,就說道:“秋痕的畫菊,竟一天蒼老一天了。

    ” 當下秃頭回道:“池師爺請爺說話。

    ”癡珠出外間去了。

    子善随手将案上一個書夾一檢,見斷箋上有詩兩首,瞧是: 對卿鄉更覺溫柔,雨滞雲癡不自由。

     胸卻比酥膚比雪,可堪新剝此雞頭。

     秋波脈脈兩無言,擅口香含一縷溫。

     錦帳四垂銀燭背,枕邊欽墜個中魂。

     又一素紙,上書《題畫》,雲: 繡帏怎不卸銀鈎,微識雙雙豔語柔。

     仿佛钗聲抛紙上,銷魂豈獨是天遊? 無言隻是轉星眸,個裡情懷不自由。

     水溢銀河雲尚-,子夫散發最風流。

     春雨梨花醉玉樓,雙雙彈罷卧箜篌。

     誰将鏡殿銅屏影,付與春風筆底收? 兩人一笑。

    又檢得字條,楷書寫的是“燈下紅兒,真堪銷恨。

    花前碧玉,頗可忘憂”十六字。

    又色箋兩紙,寫的是: 埋骨成灰恨未休,天河迢遞笑牽牛。

     斑雕隻系垂楊岸,萬裡誰能訪十洲? 欲人盧家白玉堂,何曾自敢占流光? 可憐夜半虛前席,萬裡西風夜正長。

     龍護瑤窗鳳掩扉,含煙惹霧每依依。

     何當共剪西窗燭,日暮歸來雨滿衣。

     雲鬓無端怨别離,流莺漂蕩複參差。

     東來西去人情薄,莫枉長條贈所思。

     末書:“日來讀玉溪生詩,因集得詩如右,呈政吟壇。

    此中情事,有君有我,有是有非,知足下必能參之也。

    并希示複,或賜和為望。

    荷生漫作。

    ” 兩人不大解得就中謎語,就檢别的來瞧,内還有秋痕的詞并手劄。

    詞雲: 花箋唱酬,曳斷情絲千萬縷。

    獨對柳梢新月影,算今宵人約黃昏 後。

    眉雙绉,奈東君一刹,去矣難留。

    簾幕鎖人愁。

    風風雨雨,腸斷晚 妝樓。

     又一詞雲: 花憐小劫,人憐薄命,一樣銷魂處。

    香銷被冷,燈深漏靜,想着閑言 語。

     兩人隻看到這一紙,瞥見秋痕掀簾進來,将書夾一搶,說道:“半天沒有聲息,卻原來偷瞧人家機密的書劄!”子秀笑道:“事無不可對人言。

    ”子善笑道:“‘人約黃昏後’,怎的可對人言?”就出去了。

     到了客廳,雨農要走,癡珠因留三人小飲,并請了蕭贊甫。

    到得黃昏,大家都要出去逛燈,癡珠就不十分強留。

     此時裡外都點上燈。

    客廳中點的是兩對西番蓮洋琉璃燈,裡屋兩間通點一對湘竹素紗、一邊字一邊畫的燈,正檐下一字兒四對明角燈。

    一會,月也上來,客廳中兩盆碧桃花開得豔豔,映着燈光,就像嫣然欲笑一般。

     秋痕将屋裡兩重棉簾盡行掀起,引着蘭花水仙的香。

    癡珠就領秋痕到秋華堂玩賞一回月,忽然對秋痕道:“你看如此月色,天又不冷,我們何不同到芙蓉洲水閣走一走?”秋痕道:“怕碰着人,不好意思。

    ”癡珠道:“這時候,還有什麼人,跑來這冷靜地方?”便喚秃頭、穆升,先去通知看守的人,教他預備茶水伺候去了。

    正是: 燈下紅兒,花前碧玉。

     銷恨忘憂,同心一曲。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