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心開正派 神兵絕藝蕩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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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烈氣得全身亂抖,一面招呼青蟒退出丈許,避免谷飛英等人的暗器威脅,一面用右手食指屈指成環,放人口中,極其尖銳地連吹數響。

    立有三四十條毒蛇自草間飛起,往樹上蹿去, 這回是前後左右同時進攻:奚沅依舊是用那招“萬蜂戲蕊”青竹杖幻起一片青光,中裹千百杖頭,一下就把八九條毒蛇點斃墜落。

    谷飛英、荊芸二女則更比奚沅爽快,天心劍精芒掣處,淩空一揮,便自飛落無數蛇屍,身首異處。

     這樣殺了八次,樹下蛇屍業已堆起盈尺:谷飛英心想若照這樣殺法,敢非不到天亮便可把蛇殺完?但四面看處,草叢之間的炯炯蛇目不僅未少,反而較前更多。

    才知道群蛇還有後援,源源不絕。

     端木烈此時口中所吹尖音,也似乎不是單純音符,逐漸變得有點含着柔和樂律。

    奚沅等三人知道端木烈又要弄鬼,但猜不出鬼在何處?而草間群蛇仍是方法不變,悍不畏死地三四十條一齊進攻,隻得暫撇其他,先自注意防護。

     就在兩圈耀眼精虹劍氣、一團精光杖影,電旋星飛,劈,點、打、剁之下,所坐枯樹之中的一根較高細枝,竟然自動慢慢折轉,樹枝哪裡會動?原來竟是一條顔色花紋與枯木完全一緻的奇形怪蛇,一開始便隐藏在這枯樹之上。

     這條酷似枯木的怪蛇,名叫“變色土龍”,色澤花紋能随所處環境而變,并且奇毒無比,人被噬中,并不感覺如何痛苦,但至多頓飯光陰,四肢微麻,便即無藥可救。

     荊芸上次用折技代箭并暗藏透骨神針,使端木烈所坐那條碩大無朋的青蟒吃了苦頭,頗為得意。

    如今見端木烈眉梢微聚詫色,竟又催蟒近前,遂想照方抓藥再來一次、一面天心劍舞成一片精芒,擋住樹下群蛇進襲,一面卻用左手伸向背後,折取枯枝、無巧不巧,正好抓住那條“變色土龍”!任憑它色澤如何酷似枯枝,但人手一握,自與木質有異。

     荊芸固然一驚,“變色土龍”更自吃了一驚。

    荊芸驚的是樹上怎會有蛇?“變色土龍” 則驚的是對方即已伸手來捉,不能再照原計劃緩緩擇肥而噬,必須立刻攻敵!所以荊芸左手抓住蛇身,立凝内力往外一甩,隻覺左臂以上微微一涼,眼前便飛起一條蛇影。

    蛇影淩空,哪肯輕饒?右手天心劍光芒突長,虹彩騰輝,一招“高祖斬蛇”便把“變色土龍”砍成兩段。

     荊芸知道左臂被咬,但因毫無疼痛之感,也未看清所殺是條奇形異種毒蛇、雖然伸手人囊,掏取解毒靈藥,卻不在意,口中并自笑道:“奚大哥和六姐小心!這樹上怎會有蛇?我已被它咬了一口,不過不麻不痛像無毒。

    ” 三人相背麗坐,奚沅,谷飛英雖然聽得身後“唰”地一聲異響,但尚未知何故,忽聽荊芸說是樹上有蛇,她又被蛇咬了一口.不由大吃一驚,還未來得及詢問詳情,奚沅便先急急叫道:“七妹切莫大意,端木烈既在樹上藏蛇,絕對不會無毒,趕緊服下一粒解毒靈丹為要。

    ” 忽聽蛇魔君鐵線黃衫端木烈咬牙恨聲說道:“賊叫花居然有點見識。

    荊芸賤婢,你又殺了我一條罕世奇蛇,但所得代價是天心第七劍名登鬼錄。

    再好的解毒靈丹也解不了這條‘變色上龍’臨死噬人的劇烈丹毒。

    但等四肢一麻,便即魂歸地府。

    你如今那隻左手不大自在了吧?” 荊芸此時業已摸出了一粒龍門醫隐用千歲鶴涎及朱藤仙果合煉的解毒靈丹,塞進口内,以為此丹連黑天孤宇文屏的“萬毒蛇漿”均可解救,區區蛇咬又待何妨?哪知聽完端木烈所雲,左手果然微覺麻木,而且一麻便即不能轉動。

    因為那條“變色土龍”咬中荊芸之時,天心劍的精光寒芒業已臨身。

    那蛇也通靈,知道難逃一死,遂将積蓄百年以上的所煉丹元劇毒全部注人荊芸體内。

     這樣一來,毒力太強,靈丹失效。

    荊芸左手才麻,端木烈吹哨連聲,群蛇又複電射而至,荊芸右手一掄,揮劍斬蛇,但更不對。

    右手一樣發麻,一柄天心劍居然無法把握,竟與十七八段蛇屍一同墜落樹下。

     就在這艱危己極的情況下,欲曙未曙的夜空之中,遠遠又飄來幾聲陰森冷笑,比端木烈的陰森冷笑還要冷上百倍。

    冷得勝過寒冰地獄之中飚出來的一陣陰風。

    谷飛英入耳驚魂,知道這正是當今天下第一兇人黑天狐宇文屏的活招牌,群蛇難敵之際.又來絕世兇邪,簡直連半絲生望都将斷絕。

     黑天孤宇文屏的那聲陰森冷笑傳來,鐵線黃衫端木烈的兇焰益張。

    因聽出笑聲來處尚在數裡之外,自己親率幹蛇一夜環攻,若仍需黑天狐趕來才能全勝,未免太已難堪。

    故想搶在黑天狐未到之前先下殺手、所以一聲極尖極長的厲嘯起處。

    叢草之間的所有群蛇,立時宛如萬道蛇虹,在微微曙色之中,齊向樹上的奚沅,谷飛英二人如飛箭射去。

     谷飛英自群蛇一起,便知無幸。

    不願意身受萬蛇噬骨之慘,正想以天心劍回手自刎,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間,遙空一聲嘹亮鶴鳴,灰羽翩翩地自東方飛來一隻絕大灰鶴。

     物性相克,煞是奇觀,端木烈剛才那一聲尖嘯,能驅使群蛇飛蹿進攻,但這一聲嘹亮鶴鳴,卻又吓得所有群蛇,自半空又複墜入草中,瑟瑟亂抖,兇威盡殺。

    不但群蛇喪膽,連端木烈坐下那條碩大無比的青蟒,也驚得向後倒退數尺。

    端木烈見一隻灰鶴竟能懾伏群蛇,不聽自己号令,不由憤怒已極。

    正在催動青蟒,要想親自下手殺鶴之際,哪知鶴背上居然還騎有一人。

    一道梭形金光,已自空中帶着隐隐風雷,飛射而下。

     蛇魔君鐵線黃衫端木烈自幫助黑天狐宇文屏煉好“萬毒蛇漿”,得她傳授“紫清真訣” 以來,武功大進。

    先前始終不曾親自出手,實因懼怯谷飛英,荊芸手中天心劍無堅不摧的莫大威力。

    如今對這區區一道梭形金光,卻來放在心上。

    掌一翻,發出一股紫清罡氣,要想把那道梭形金光淩空震落。

    端木烈掌力才發,二十來丈以外,傳來黑天狐宇文屏的惶急聲音叫道:“端木賢弟趕快退後,這是衛天衢老鬼的霹靂金梭,千萬碰它不得!” 話音入耳,收手已遲。

    端木烈的紫清罡氣與那道梭形金光才一接觸,頓時響起一聲晴空霹靂!萬點碎金,漫空飛舞。

    端木烈與那條青蟒被炸得腹開腦裂,血飛屍橫。

    幹百蛇群也紛往四外驚竄逃逸。

    端木烈才死,半空飄墜一縷黑煙,正是那位腰纏碧綠長蛇、手執蛤蟆鐵杖的天下第一兇人,黑天狐宇文屏。

     黑天狐宇文屏生性孤獨,好不容易結交了這麼一位心如蛇蠍、性似豺狼、氣味相投的義弟,蛇魔君鐵線黃衫端木烈,卻又在霹靂金梭之下,身遭慘死。

    所以宇文屏縱然心如鐵石,也不由得眼眶微濕,鋼牙一錯。

    先不理奚沅、谷飛英,卻仰望那隻回翔空中的絕大灰鶴,凝氣傳音問道:“鶴上何人?下來一會!” 黑天狐語畢,鶴背果然騰起一條人影,輕輕落在奚沅、谷飛英等人所寄身的枯樹之上,原來竟是那位随苗嶺陰魔邴浩往東海覺羅島作客的小摩勒杜人龍。

     宇文屏見是杜人龍,不禁眉間微皺,詫聲問道:“你這娃兒……”一語未畢,那隻絕大灰鶴倏地斜斜飛落,鶴背上又有人聲,發話說道:“東海絕島,我曾忍受你一十九年酷刑煎熬,今日前仇不計,隻讓你與這幾位後進小友暫息幹戈,留待黃山二次論劍之時彼此一并結算如何?” 這種口音,宇文屏入耳心驚。

    擡頭看去,隻見鶴背上果然還有一人,正是自己昔日情郎、今朝大敵的風流美劍客衛天衢,但如今裝束早改,成了一位羽衣星冠、飄然出塵、仙風道骨的青袍羽士。

     衛天衢直等灰鶴落地,才翩然下騎,向宇文屏稽首說道:“宇文舊友,往事如露如電,如泡如幻,是恩是怨,不必再提。

    如能依貧道剛才所說,便請别去如何?” 黑天狐宇文屏雙睛盯住衛天衢,前情電映心頭,也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麼滋味。

    左手幾度攥住腰間所貯“萬毒蛇漿”的綠色蛇尾,但見衛天衢毫不為動,不禁恨聲說道:“宇文屏綠鬓紅顔,到如今落得這等鸠形鸹面,我為的是誰?這一幹小鬼可暫饒.卻饒不過你!” 衛天衢微微一笑說道:“你不要以為學會那幾手殘缺不全的紫清真訣神功,就能傲視天下。

    目下正好以我二十年來東海所得,對你作一教訓,此處滿地蛇屍,腥臭難當。

    我們前行三裡,印證印證!” 黑天狐宇文屏自鼻内“嗤”地一聲,冷冷說道:“你哪裡是讨厭什麼蛇屍惡臭?分明是怕我對這幾個小鬼有所傷害。

    好在得你一塊肉,勝殺十萬人!宇文屏依你就是,你我并步前行。

    ” 衛天衢知道宇文屏畏懼自己的霹靂金梭威力,怕遭暗算,不敢前行。

    遂微微一笑,二人并肩舉步,往前走去。

     樹上的谷飛英,早就趁鶴鳴長空。

    群蛇懾伏的刹那之間,自荊芸身邊藥囊之内,找出一粒半紅半白的解毒靈丹,塞向荊芸口内、并替她解開所閉血脈,但她依舊昏迷不醒。

    谷飛英也不顧與杜人龍寒暄.急得向奚沅叫道:“奚大哥!柏師叔所煉這種解毒靈丹,平日萬試萬靈,今日怎地失效?” 奚沅皺眉說道:“普通毒蛇齧人,均不過把毒囊之中所貯毒液注入人體少許。

    這條色如枯木的罕見怪蛇,咬中七妹以後,即被天心劍一揮兩段,必然自知難活,緻把所有毒液盡量注入傷口,以緻中毒過深!靈丹既已失效,衛老前輩又被黑天狐纏住,無法求教,确實難以區處,” 谷飛英、杜人龍一聽,均自深鎖雙眉。

    但谷飛英一眼瞥見那隻絕大灰鶴,忽地眉兒一揚說道:“這隻大鶴隻叫了一聲,便把群蛇吓成那般樣兒,或許也能克制蛇毒。

    五師兄也熟悉,何不商量……” 言猶未丫,灰鶴果然通靈,自竟微一振羽飛上枯樹,就谷飛英懷中,對荊芸左臂蛇咬傷口略加注視,便又飛往樹下,在那成堆蛇屍之中,爪喙齊施,亂翻亂找。

    奚沅等人猜不出灰鶴要找什麼,但知仙禽通靈,必與荊芸有關,遂一齊凝神注視。

     灰鶴翻了半天,長頸伸處,叼住一物,回頭甩起一縷青光。

    杜人龍接在手中,原來就是荊芸剛才所失的天心寶劍、衆人隻顧設法救人,卻忘了尋劍。

    青光人手灰鶴也自飛回,口中叼着半段蛇屍,正是那條裝作枯枝咬傷荊芸的“變色土龍”前半截屍體。

     谷飛英見靈鶴叼回這半截蛇屍,仍自莫名其妙、奚沅因未見過這種“變色上龍”,猜不出究竟。

    但見靈鶴用長喙一劃.剖開蛇腹,叼出一顆碧綠蛇膽,心頭方自恍然。

    奚沅忙将蛇膽接過,由谷飛英用益元玉露度入荊芸口中咽下。

     杜人龍笑道:“這顆蛇膽大概能解蛇毒,不然靈鶴也不會費了那麼大事尋來。

    再加上柏師叔的解毒靈丹,七妹當可無礙、六妹在此守護,我與奚大哥去看看衛老前輩與那兇毒絕倫的黑天孤宇文屏交手情形如何?也許可以助上一臂之力。

    ” 谷飛英想起臨出冷雲谷寸,獨臂窮神柳悟非所說要使荊芸與杜人龍成為一雙兩好之語,遂想促令他們親近,含笑說道:“宇文屏五毒邪功兇惡絕倫,紫清真訣罕有其敵、我以‘維摩步’、‘無相神功’、‘乾清罡氣’及‘地玑劍法’配合施為,或者可以戰她個三五十合。

     五師兄在此守護七妹,我與奚大哥前去相助衛老前輩。

    ” 杜人龍知道六妹谷飛英的功力,确實高過自己不少,但自忖又比奚沅高明多多,何以谷飛英不留奚沅,偏要自己守護七妹?他還未識得其中玄妙之際,谷飛英已向奚沅一使眼色,縱身下樹,趕往黑天狐宇文屏所行方向。

    奚沅也自猜透機密,手持青竹杖,含笑飄身,随後前往。

     蛇膽、靈丹并服之下荊芸已自悠悠恢複知覺。

    迷惘之中,還以為谷飛英在她身旁,柔聲叫道:“六姐,我心頭好不難過,你在‘七坎穴’上,替我稍用真力按摩一下.” 杜人龍知道蛇毒過分厲害,荊芸已然服下兩粒解毒靈丹,一顆蛇膽,知覺雖複,苦痛猶存。

    平日師兄妹情分又好,遂不避嫌疑,凝注本身内家真氣,替她在胸前輕輕撫摸。

    良久以後,荊芸得杜人龍純陽真氣之助,藥力行開,盡散蛇毒。

    微啟星眸一看。

    替自己溫柔按摩的,哪是六師姐谷飛英?卻是一别己久的五師兄小摩勒杜人龍!他們師兄妹,本來情感極好,并不避世俗嫌疑,但冷雲谷經過獨臂窮神柳悟非那麼明張旗鼓地一來,荊芸不由“呀”地一聲,滿面绯紅,嬌羞欲絕! 杜人龍見荊芸突然害羞,臉上也自然而然地一直熱到耳根。

    忙把靈鶴叼回的那柄荊芸的天心劍遞過,搭讪說道:“我與衛老前輩,自東海覺羅島跨鶴飛來,巧遇師妹及奚大哥等被群蛇所困。

    如今蛇魔君鐵線黃衫端木烈伏誅,群蛇已退,衛老前輩與黑天狐宇文屏妖婦,正在三裡以外相拼,奚大哥和六師妹均往助陣。

    七妹如已無事,我們也去看看好麼?” 荊芸正羞窘得無法下台,知道自己蛇毒一消,人已複原。

    遂接過天心劍,似嗔似喜地看了杜入龍一眼,便自飄身下樹。

    杜人龍自荊芸的這一眼之中,領略了不少神秘情意,心頭不由喜得一陣騰騰亂跳,急忙同荊芸往前去。

    那隻絕大灰鶴,也在低飛相随。

    果然行約三裡,便看見衛天衢端坐一大石之上,凋息運氣,黑天狐宇文屏人已不見。

    奚沅.谷飛英則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