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雲霧鎖深山 猿迓佳客蟒藏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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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元大師暗提真氣,悄無聲息,順壁滑下約有十丈,恰好藏身一束山藤之後。

    離那蟒虎糾纏之處,隻有三四丈遠,暗器已可見準。

    這悟元大師以一掌鐵蓮花暗器,馳譽關中。

    十二朵花中,九黑三黃。

    黑色無毒,黃色系用九種絕毒藥物煉制,見血封喉,無藥可救。

    名為“九毒金蓮”,專門對付生死強仇,輕易不肯妄用。

    此刻見這紅蟒,忒已長大兇惡;猛虎死後,應付更難,并立意為黃山山民除此一害。

    探手人懷,把“九毒金蓮”,取了兩朵,觑準蟒頭,伺機待發。

     那隻斑斓猛虎也非常物,比條水牛還大,錦毛硬密如針,身軀雖被紅蟒纏住,頭及四足卻能轉動。

    知道敵勢太強,一對虎目注定紅蟒七寸之處,靜以待敵。

    紅蟒倒也不敢冒失發動,隻用蟒蛇慣技,把那長身盡量收束,纏得那虎雙睛暴瞪,四爪拼命抓地,口中連連悶聲怒吼。

     悟元大師見再有片刻,猛虎就要活活被蟒纏死,那蟒失去糾絆,如何能制?不敢再延,故而左手一揚“九毒金蓮”。

    分打紅蟒雙目。

    哪知此時猛虎被蟒束得幾乎不能透氣,難過已極,意欲與蟒拼命,笆鬥大的虎頭一低,一頭咬向紅蟒頸間,恰好代蟒挨了一下。

     悟元大師為想一擊成功,用的是内家重手,一朵“九毒金蓮”正中虎頭,頭骨先被打碎;蓮瓣往外一張,蓮芯往前一吐,果然奇毒無倫,一口巨虎立時了賬。

     紅蟒哪裡知道有人在旁暗算,“九毒金蓮”黃光閃處,左目也被打瞎。

    “呱”的一聲慘啼,長身甩卻死虎,在山石上盤成一堆,昂首中央,血口開張,紅信吞吐。

    一隻未瞎右眼,瞬瞬如電,四周掃射。

    神态依然極端獰惡,那“九毒金蓮”的無倫劇毒,竟似對這紅鱗巨蟒毫無效力。

     那紅蟒目光好不銳利,略一流轉,便已看出悟元大師藏身所在。

    蟒首微低,闊腮怒張,周身皮鱗不住顫動,獨目兇光炯炯,注定壁間山藤,作勢欲起。

     悟元大師不由暗念“彌陀”,心中自忖:“我這‘九毒金蓮’,從無虛發,怎的今日陡失靈效,難道我和尚該在這黃山絕壑的紅蟒口中結緣正果不成。

    蛇蟒異于獸類,不但轉折靈活,行走快速,任何阻礙都能飛蹿。

    在這種騰挪不開的奇險之地,再好武功均難相敵。

    除卻舍命一拼之外,别無他途。

    ”主意打定,自肋下取出一把帶鞘的匕首,長才盈尺。

    軟鞘一去,銀光奪目。

    悟元大師将方便鏟與匕首并交左手,右掌輕揚,一朵鐵蓮花照準蟒頭打去。

     紅蟒本來已在蓄勢待發,哪裡還禁起如此撩撥,蟒頭微拱,鐵蓮花飛向半空,蟒身跟着蹿起,如長虹電射,向崖壁穿來。

     悟元大師見紅蟒舉動,正如意料,心中暗喜,等蟒一離地,方便鏟脫手迎頭飛擲。

    紅蟒身起半空,一見鏟到,蟒首微揚,讓過飛鏟,突覺腹下奇痛,不由狂怒,加急前沖。

    隻見一片血雨灑處,壑底石上,平添一片紅霞、一堆灰影,但均寂然不動。

     原來悟元大師跟着方便鏟飛擲之勢,甘冒萬險,随身進撲。

    恰好紅蟒揚頭避鏟,悟元大師見機不可失,猛挫鋼牙,左臂盡力斜抖。

    果然神物利器,匕首直貫蟒腹,紅蟒再一負痛前蹿,那還不來了一個破肚開膛。

    但悟元大師也中了紅蟒的垂死反擊,肋骨被蟒尾打斷兩根,人也飛甩出丈許,暈死石上。

     一陣狂風過後,疾雨如傾,悟元大師被這冰涼山雨一淋,悠悠醒轉。

    胸腹之間,疼痛欲裂,匕首倒還緊握手中。

    回憶前情,恍如夢境。

    勉強掙紮,翻身仰卧,讓那雨水直澆面門,頭腦才稍覺清醒。

    探懷摸出兩粒靈丹,嚼碎咽下,忍痛自行拍上斷骨。

     少頃,風停雨住,悟元大師慢慢坐起,手撫胸腹,疼痛略減。

    眼看四五丈外的紅蟒遺屍,心猶有餘悸。

    忽然見那蟒屍之中,似有碧光微閃,不由大奇,緩緩調息起立,踅将過去,用手中匕首,撥動蟒屍。

    忽然悟元大師一聲驚呼,俯身自蟒屍之中,拾起一隻碧玉蟾蜍,大才三寸,通體透明,腹内似有無數光華,隐隐不停流轉。

    閃閃精光,映得人須眉皆碧。

     悟元大師久曆江湖,見多識廣,見這碧玉蟾蜍大小形狀,再想起适才紅蟒不噴毒霧,及自己“九毒金蓮”傷蟒不得的種種情形,恍然頓悟,又喜又驚,連全身都微微顫抖。

     原來這隻碧玉蟾蜍,向為武林中互相争奪的奇珍異寶,名為“碧玉靈蜍”,通體透明,能辟百毒。

    無論中了何等毒藥暗器兵刃,或為蛇蠍等毒物所傷,隻要将這碧玉靈蜍嘴部,對準傷口,但看靈蜍腹内,血絲稍一流轉,毒便吸出化盡。

    倘誤服毒藥,隻要氣尚未斷,找碗新鮮人乳,将這碧玉靈蜍浸在其内,約一盞茶時,乳呈淡青色,再行服下,百毒均解。

    此外并能醫治聾、啞、盲及不太過份嚴重的内傷,莫不立見奇效。

     但這種天材地寶,想是生來遭忌,曆屆寶物主人皆招奇災,無人能得善終。

    故而這隻碧玉靈蜍雖然曠世難尋,但也為武林中一件至兇之物。

    前任寶物主人,八閩大俠鐵掌施明,廿五年前,就在這黃山蓮花峰,被仇家埋伏群毆,雖然藝業高強,力斃數賊,終因寡不敵衆,身受衆傷。

    自知無法活命,不願讓這隻蓋世奇珍──碧玉靈蜍,落人仇家之手,故在盡命之時,從蓮花峰上,暗将此寶抛下萬丈深谷。

    無巧不巧地被這條紅蟒,吞在腹内。

    以緻江湖之中,此寶失蹤達二十五年之久,無人知其下落。

     悟元大師雲遊足迹,幾遍宇内,對于江湖事迹,原本熟極。

    此刻從這紅蟒腹中,無意獲此至寶,前因後果略一思索,便已了然。

    哪裡還有心情找那些陳年古松之下寄生的什麼茯苓之類,就在石上打坐調息,運用内功,自療胸肋之間傷勢。

    時至申牌,傷痛已好七成。

    這絕壑之中,因兩崖壁立,天光難透,煙霧四起,幕色已深。

    悟元大師尋回适才打飛的短柄方便鏟,借着壁間藤樹,慢慢攀上絕壁,略事調息,找家山民投宿。

    恰巧這家山民,新生一女,彌月未久,悟元大師索得一杯人乳,将新得的碧玉靈蜍,用水洗淨,浸在乳内。

    等到乳呈青色,悟元大師取出靈蜍,将乳服下。

    果然這萬載空青、靈石仙乳所孕之世間至寶,靈效非凡!一股清冷玉液,白喉頭下咽,即化為陽和之氣,流轉周身。

    不過頓飯光陰,傷痛盡除,真氣已然可如平時一般凝練提用。

     悟元大師為紀念此行奇遇,立下心願,就借此山民家中暫居,要在黃山逗留兩月;憑借自己的醫術及這隻碧玉靈蜍之助,把這附近一帶的貧困山民,所有盲、啞、聾等疲癃,及蛇蟲咬傷中毒等病,盡力量所及,一一療治。

     用心本來極好,誰知茫茫天道,竟自難論。

    悟元大師這一念慈悲,用碧玉靈蜍替人治病,終于風聲外洩,懷璧招災,把這位奇僧仁俠生生斷送。

     轉瞬之間,悟元大師在黃山逗留,已有一月以上。

    這日,黃山後海西海門一帶,有人被一條追風烏梢毒蟒咬傷,奇毒難醫,奄奄待斃。

    因聞悟元大師靈迹,家屬等趕來求治。

    悟元大師應邀前往,不但手到病除,治好毒傷,并還乘興将那條毒蟒搜殺,以杜後患。

    山民等自是千恩萬謝,因悟元大師不忌勞酒,紛紛搬出自釀山泉、熏臘野味等物,争相款待。

     悟元大師難卻衆情,盡醉方歸,回到蓮花峰時,已是薄暮。

    才到所居山民家門口,不覺一怔,臉上勃然變色。

    原來房内燈光明亮,悄無人聲,一片死寂,與平日山民夫婦飯後撫女談笑之歡樂情景,迥然不同。

    再看屋門上角,卻釘着一面大約三寸方圓的奇形鐵牌,牌上浮雕着四個惡鬼頭,神态獰惡,栩栩如生。

    悟元大師一見此物,心頭不覺暗暗叫苦。

    認識這正是“武林十三奇”中,崂山四惡的“追魂鐵令”。

     這崂山四惡,不論對任何人,隻一下手,從來斬絕根芽,絕不留一活口。

    在“武林十三奇”的八邪之中,除黑天狐外,連苗嶺陰魔與蟠冢雙兇,若專論心狠手辣,均尚比不上這崂山上的四個惡魔。

    但悟元大師自忖與崂山四惡素無過節,不知何故這“追魂鐵令”竟會在此出現,隻怕這山民一家,性命業已難保。

     崂山四惡,盛名懾人,悟元大師哪敢輕率進屋,翻手先拔下背後的短柄方便鏟,護住當胸,左手也掏了一朵九毒金蓮,慢慢走到門口。

    細聽屋内仍無響動,心知不妙,輕輕一足踢開房門,一看屋内情景,不由“嗨”的一聲,鋼牙緊挫,兩行慈悲清淚,灑濕僧衣,口中不住低念:“阿彌陀佛!” 原來那山民一家俱遭慘死,男的身首異處,女的倒卧男的身側肚破腸流,連那未滿三月的女嬰,也未幸免,天靈擊得粉碎。

    凄慘之态,簡直不堪人目。

     悟元大師強忍心酸,走進室内。

    隻見闆壁之上,用人血寫着幾行殷紅字迹:“天材地寶,惟有德者方足居之!颟顸小僧,何能占有?一月之内,餘親到秦嶺,索取碧玉靈蜍。

    悟元賊秃,速回待命。

    如稍有違抗,這蕞爾山民一家,即為天蒙三僧前車之鑒!”末尾仍然畫着四個鬼頭,鮮血淋漓,猙獰姿态,望而生怖。

     悟元大師目眦皆裂,恨聲自語道:“山民夫婦,耕樵自适,樂天知命,與人無忤,與世無争,何以連初生嬰兒均遭此慘劫。

    崂山四惡狠毒兇行,令人發指。

    我悟元甯教形消神災,骨化飛灰,也絕不讓惡賊們稱心如願,并誓為無辜死者雪此沉冤!” 因知這崂山四惡,言出必行,從無更改,必須立時趕回秦嶺天蒙寺中,與師兄、師弟共商應對之策。

    遂将山民一家妥善掩埋,并不願壁間血字驚擾俗人耳目。

    反正這家山民又無親故,幹脆借助祝融,蕩滌血腥,使這三間闆屋化為一片幹淨焦土後,離卻黃山,趕回秦嶺。

     悟元大師歸心似箭,星夜疾馳。

    這日已到河南孟津,眼望黃河滔滔巨浪,猛然想起,自己師兄弟三人生平至交好友,武林十三奇“諸葛、陰魔、醫丐酒、雙兇、四惡、黑天狐”中的丐俠,“獨臂窮神”柳悟非,平日雖然萍蹤無定,但對岸中條山所居的一位隐俠,無名樵子家中,與自己的天蒙寺,卻是他經常來往之地。

    像崂山四惡這種對頭,除非約請這等蓋世奇俠,尋常之輩根本無能相助。

    中條山就在對岸,略為繞路,何不就便一訪,如能巧遇,豈不大佳。

    主意打定,遂自孟津渡河,由豫入晉。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中似早有定數。

    悟元大師趕到中條山無名樵子所居之處,但見白雲在戶,瀉霧出楹,了無人迹。

    隻得怅然留書,說明此事始末,請獨臂窮神柳悟非見字之後,即到秦嶺一行。

     風陵渡,扼山西、河南、陝西三省交會要沖,又是黃河渡口,形勢極為險要,為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悟元大師到得渡口,已近黃昏。

    渡船剛剛開走,往返需時,悟元大師獨立斜陽,遙眺長河千裡,黃流浩浩,浮動起萬片金鱗,氣勢極為雄壯。

    方在出神,下遊突然搖來一隻小船,一個頭戴箬笠,颔下銀須飄拂的老年船夫,坐在船尾,雙手蕩槳,順風逆流而渡,速度竟是快極,六七丈的距離不多時便到面前。

    老船夫雙槳一收,自船中抄起一枝竹篙,插入水底泥中,将船定住,笑向悟元大師說道:“渡船剛走,要等對岸客滿,才回來再渡。

    大師父像有急事渡河,我這小船送你過去如何?” 悟元大師一路之上,時時刻刻,對任何人事均懷戒備。

    見這老船夫一篙中流,将這隻小船硬給定住。

    黃河到此,雖已平廣,但水流依然甚急,浪花自船頭沖來,飛珠濺雪,看上去力量頗大,但小船卻連動都不動。

    就這一點看來,老船夫臂力已足驚人。

    但悟元大師心急趕路,自忖水性武功,對付這老船夫總有餘裕,一人一船,就算他不懷好意,也無足懼。

    遂随口應好,也不隐諱,身形微動,輕飄向船中。

    老船夫竹篙一撥一點,船便蕩開,然後棄篙用槳,橫流而渡。

     悟元大師卓立船頭,獨立蒼茫,心生感慨,突聽那老船夫在身後朗聲吟道:“破衲芒鞋遍九州,了無煩惱了無憂;奇珍引得無常到,一過潼關萬事休!” 悟元大師聽他分明說的就是自己,不由心頭火發。

    霍地回身,向那老船夫冷笑一聲,說道:“出家人放下萬緣,生死寂滅,何足萦懷。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武林至寶碧玉靈蜍,确然為我巧得。

    倘俠義中人對此物有所需用,悟元雙手奉贈,絕無吝詞。

    但如崂山四惡這等窮兇極惡之輩,妄圖此寶,除非把悟元化骨揚灰,否則休想。

     老船家上姓高名,如想超度出家人,何必過得潼關,就把我葬身在這滾滾黃流之中,不也一樣麼?” 老船夫聞言哈哈笑道:“秦嶺天蒙寺三位大師,亦僧亦俠,譽滿關中,是我老頭子平生所欽佩的人物。

    再說碧玉靈蜍,雖然曠世難逢,論理應為曆險之人所得;恃強攘奪,豈是有人性者所為?我老頭子以水為家,終日漂泊,滄海桑田,已然看慣,争名奪利之心,與日俱淡。

    再說我這幾手強身健體的膚淺功夫,哪裡惹得起大師們的内家絕藝?所以我阮世濤縱然起下了豺狼之心,亦無此虎豹之膽。

    大師不要誤會才好。

    ”說罷,把所戴箬笠,往後一掀,露出滿頭蕭然白發,兩目神光湛湛,注定悟元,面含微笑。

     悟元大師忙道:“水上仙翁阮大俠,名震遐迩,請恕悟元眼拙。

    但不知阮大俠怎知悟元今日過此,特加接引,并示玄機,可能見告麼?” 阮世濤一聲長歎道:“鬼蜮幾時盡,江湖魑魅多!大師遠在黃山,斬蟒得寶,老夫本來無從知曉。

    日前偶遇衡山涵青閣主人“不老神仙”諸一涵門下弟子溫潤郎君尹一清,他不知從何處得來秘訊,大師在黃山發慈悲之願,用失蹤二三十年的武林至寶碧玉靈蜍,為人治病。

    消息外傳,引起衆邪攘奪之念。

    因潼關是大師歸途必經之路,故計劃在華山一帶邀劫。

     尹一清探悉不但崂山四惡參與其事,連蟠冢雙兇,甚至苗嶺陰魔均想下手。

    他一人勢孤,須趕回衡山,向他恩師請命,特地囑咐老夫,在這晉豫陝邊界,注意大師行蹤。

    一經發現,便相勸大師在此稍待,等他請示之後,諸大俠必有安排。

    再不然回頭繞道西坪,由龍駒寨進陝,也可度過此厄。

    老夫得訊,乃分派山妻小女,在晉豫等人陝要地相候大師。

    今日果然見着,詳情如此,不知大師何去何從呢?” 悟元大師一聽除崂山四惡之外,連蟠冢雙兇及苗嶺陰魔,也均觊觎這碧玉靈蜍。

    這些魔頭一個勝似一個,全是“武林十三奇”四正八邪之中佼佼人物,慢說自己師兄弟三人,就連那半正不邪的獨臂窮神柳悟非趕來算上,仍非敵手。

    不由緊鎖雙眉,向水上仙翁阮世濤,把黃山得寶、四惡留書之事,詳細述明,苦笑一聲說道:“阮大俠與溫潤郎君好意,悟元感激不盡。

    但崂山四惡一月約期,轉瞬即屆,不見悟元歸來,必去天蒙寺内尋事。

    我師兄師弟毫不知情,何從抵禦,故必須即行趕回。

    悟元中年學佛,自信尚能明心見性。

    無端招惹邪魔,想是前生宿孽,避亦無用,隻好仍照原計前行,吉兇禍福,均非所計的了。

    ” 阮世濤見悟元大師滿面晦色,明知去必無幸。

    但人家師兄師弟情深,重人輕己,大義凜然,也不好深勸,隻得含笑說道:“船到中流,回頭不晚,大師可肯三思?” 悟元大師低眉合掌,笑道:“九界無邊,衆生難度!悟元願舍色身血肉,警覺癡迷!阮大俠你一葉慈航,渡我于驚濤駭浪之中,數語微言,醒我于渾噩無知之境!深情美意,悟元受惠已多,永當銘謝!” 阮世濤見事已無可轉回,微微一歎,手下雙槳用力,不多時已到對岸,用篙将船靠攏,悟元大師縱身下船。

    阮世濤黯然說道:“老夫微末技能,歉難為助。

    更何況有妻有女,也實在惹不起這些萬惡魔頭。

    一過潼關,務祈在意。

    但願佛佑大師,前途珍重,恕我不遠送了。

    ” 悟元大師與水上仙翁阮世濤分别以後,不知怎的,靈台方寸之間,頓覺空明,當前險阻重地,竟毫未萦懷在念。

    此時暮煙四起,天已漸黑,遂施展輕功,直奔潼關。

     哪知悟元大師過得潼關約有五六裡路,把一段險峭山道走完,眼前已略見乎坦,依然毫無動靜。

    當空素月,清影流輝,暑夜涼風,吹得灌木長林,簌簌作響。

    偶爾幾聲夜枭悲啼,山鳥四飛,襯得四周夜色,越發幽寂,心目中的強仇大敵,卻是一人未見。

     悟元大師心知隻要過得華陰,便是官塘大道,縱然再有埋伏,已易闖過,生死存亡,就在目前這段短短途程之内。

    根據平時經驗,敵方越是沉靜,越是難鬥,教你根本就判斷不出在何時何地發難。

    所以足下雖然加急前行,卻絲毫未敢懈怠,對四外一石一木,均留意審視,以防不測。

     轉眼之間,離西嶽已經不遠。

    轉過一座山角,前路忽斷,須從排雲群峰之中,穿越而過。

    悟元大師腳下稍慢,略一端詳,方待撲奔西南;猛然前側崖壁的幾株古樹之上,有五個人影向山道躍下。

     悟元大師一看,來者系豫東五虎,每人手持鋼刀,兇神惡煞般撲面進招。

    悟元正準備拔鏟迎去,忽見數枚飛針射下,豫東五虎均被刺傷。

     發射飛針的缁衣道人哈哈大笑,轉而對悟元大師言道:“釋道儒學傳天涯,三教原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