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微言規俠女 窮神仗義上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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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噴酒消火,想來不是庸俗之輩,何不請将下來,容我姬某一會。

    ”語聲略帶川音及苗語。

     杜氏兄弟仰頭看去,殿脊上所站之人,身材瘦小,尖嘴削腮,一頭紅發,兩眼神光炯炯,宛如電射,在這月夜之下,越發顯得銳利懾人,知道來人不弱,見樹上無人應聲,杜人豪把手一拱,方待答言;突然左配殿的牆角暗影之中,發出一聲冷笑,從地下慢慢爬起一人,左手不住揉眼,像是還未睡醒,口中喃喃罵道:“哪裡的這一群賊羔子,遠自江南塞外跑來欺負人家兄弟幾個,還把我老化子一場好夢硬給攪醒,你們拿什麼來也賠不起。

    喂,房上站的尖嘴猴子,你先撒泡尿照照,憑你這種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玩意兒,居然也配向我樹上那位老友叫陣?自己枉生兩眼,連人家在樹梢賞月飲酒都看不出,還說什麼遮遮掩掩小家子氣。

    難道你夾着尾巴鬼鬼祟祟地藏在大殿背後,反而算得是大方麼?你長得這副猴相,又是姓姬,老化子已然知你來曆。

    趕快乖乖地與我滾回滇邊,去和野人為伍,再若倚杖在老魔頭那裡學來三招五式,妄自逞兇,也不要老化子動手,就我樹上那位老友,噴你一口洋河大曲所化酒泉,諒你也禁受不起!” 那人邊走邊說,等話講完,人也正好走到月光之下,竟是一個滿頭亂發、一臉油泥、右邊大袖郎當的獨臂老年乞丐。

     杜人龍首先歡呼:“恩師!”剛待縱過,獨臂老丐左掌微推,先将杜人龍逼退,然後随手翻掌一揚,恰好接住大殿脊上形若猿猴之人淩空下擊之勢。

     兩掌交接,老化子巍然不動,形若猿猴之人卻被震出三四步遠。

    落地之後,滿頭紅發,像隻發怒公雞一般,呼的一聲根根朝天豎起,兩眼盯住老化子,精光電射。

    約有片刻,才把盛氣壓抑,豎起的頭發,也漸漸平息,從鼻孔之中,哼了一聲說道:“瞧你這副殘樣子,大概就是什麼獨臂窮神柳悟非了,我師父閉洞潛修,廿年面壁,未履江湖,才容得你們這幹沽名釣譽之輩,妄稱雄長。

    如今我恩師已然參透八九玄功,邀約武林十三奇,聚會黃山,互較武學。

    你們這幹老賊,死期已不在遠,還憑借什麼虛名唬人。

    姬某偏不服氣這些,就仗掌中的這對虬龍棒,今夜硬要鬥鬥你這獨臂窮神,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驚人絕學。

    ”說罷探手腰間,抽出一對蛟筋虬龍軟棒,分執兩手傲然卓立。

     從這猴形姬性怪人口中,叫出老化子的名号“獨臂窮神柳悟非”果然人名樹影,震壓得全場鴉雀無聲。

    杜人豪、杜人傑暗為兄弟稱幸,居然得此武林中絕頂奇人垂青,但又均忖度不出這猴形姬姓之人是何來曆,明知對方乃武林十三奇中丐俠,居然仍敢叫陣。

     獨臂窮神柳悟非見他撤棒叫陣,不覺哂然一笑,正待答話,突然那株古樹梢頭,傳下一陣銀鈴般的語聲,宛若莺呖百啭,說道:“餘師叔,你看那猴子似的怪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向柳師叔叫陣!侄女自出山以來,老是陪着你老人家到處吃酒,好不容易碰上這場打架,讓我下去替柳師叔打發掉這猴子精好麼?” 樹上另一個蒼老口音,笑聲答道:“你說的那猴子精,名叫姬元,是苗嶺陰魔邴浩的第二個弟子。

    他師父從來不對後輩動手,所以你柳師叔那暴躁的火性,也對他稍為容忍,不然他那“七步追魂”一發,猴子精早就沒命了。

    你去會他正好,倒看看冷雲仙子葛青霜和苗嶺陰魔邴浩這正邪兩派中的絕頂人物,所調教出來的徒弟,究竟誰高。

    ” 少女口音嗔道:“餘師叔怎的如此說法,邴浩老魔是什麼東西,哪裡配和我師父相提并論。

    ” 人随聲下,六七丈高處,一個腰懸長劍的白衣少女,如墜絮飛花,極其輕靈美妙地點塵不驚,飄然着地。

     這姬元外号人稱聖手仙猿,是苗嶺陰魔邴浩的第二個弟子,此番奉派與師兄火眼狻猊沐亮,有事東海,歸途路過揚州,羨慕繁華景色,略作勾留,巧遇粉面郎君段壽。

    被段壽認出異人,蓄意結納,堅邀助拳。

    火眼狻猊沐亮不願卷入這種尋常俗家械鬥,認為有姬元一人随去,已保全勝,遂未同往。

    姬元到後,因聞報廣陵三傑未邀一人,就隻杜氏昆仲赴會,他也有乃師習性,認段方人手已多,遂隐身殿脊,準備敗象不露,絕不出手。

     哪知小摩勒杜人龍藝業驚人,就憑着一根青竹杖,打得那名滿江南的惡道兇僧,手忙腳亂。

    姬元何等眼力,不到十招,便已看出杜人龍絕藝來由,知道自己再不出面,段方必遭慘敗。

    恰好這時正值火靈惡道的“青磷毒火珠”業已出手,被古樹上隐身高人所噴酒雨飛星所破,這才現身叫陣。

    不料剛一出面,就招出了個獨臂窮神。

    雖然心怯對方盛名,但暗忖自己師徒,這多年來突飛猛進情形,反而亟思一試。

     淩空下擊,被老化子翻掌一迎,震出數步。

    不知對方有意相讓,覺得對方内力,并不見得比自己高出許多,何況腰間還有一對奇形獨門兵刃蛟筋虬龍棒,有獨到之妙,大可一戰。

    誰知樹上兩人,一搭一唱,竟然深明自己來曆,卻又毫未把師門威望看在眼内。

    聽到後來,才知道從樹上下來的這腰懸長劍的白衣少女,竟是冷雲仙子葛青霜之徒。

    自己師父參透八九玄功,修複久僵之體,二次出世以後,欲以廿餘年沉潛所得,與武林各派一争雄長。

    但對自己師兄弟一再叮咛,諸一涵、葛青霜二人功參造化,隻要是他們門下弟子,一律不準輕視和無故結仇。

     此時打量對方,隻見這白衣少女,不過十五六歲,姿容美慧,滿面英風,左手輕按腰間劍柄,狀态悠閑。

    他知道冷雲仙子極愛羽毛,如此年輕少女,若無驚人藝業,絕不會讓她步人江湖。

    勁敵當前,忙自氣納丹田,功行百骸,蛟筋虬龍棒并交左手,向白衣少女抱拳笑道: “段、杜兩家争鬥,我等均系事外之人,逢場作戲,互相印證武功,點到為止。

    姑娘既欲賜教,在下願以雙掌奉陪。

    ” 白衣少女小嘴一撇,冷然答道:“你淩空下撲,用的鷹翻雕擊重手,被我柳師叔反手輕輕一擋,便自震退,掌法已然不必領教。

    聞得你掌中這虬龍棒,與你師兄火眼狻猊沐亮的一條十二連環索,威鎮西南,人稱苗疆雙絕。

    兵刃既已取出,怎的還不動手?莫非邴浩老魔的弟子,徒盜虛名,竟在人前示弱麼?” 聖手仙猿姬元與火眼狻猊沐亮,在苗疆及西南省威望極高,何曾受過這樣的奚落,但因面前敵手,一個是武林奇俠獨臂窮神,一個是冷雲仙子葛青霜的弟子,樹上還有一個能用内家罡氣噴酒雨飛星而不見形影的老者。

    慢說自己孤身一人,就是師兄火眼狻猊同時趕到,照樣也非這些前輩奇俠之敵,有敗無勝。

    他人極聰穎,利害既已辨明,盛氣立平,蓄意找一台階,在不損師門威望之下,全身而退。

    遂一任白衣少女出語譏嘲,毫不為忤,依舊微微含笑拱手說道:“姑娘如此說法,姬元從命,謹以蛟筋虬龍棒法,領教威震武林的冷雲仙子門下高徒無雙劍法。

    ”說罷棒分雙手,盤身左繞。

     白衣少女見他這等沉穩從容,情知此人難鬥。

    玉手輕握劍把,一陣極清極脆的龍吟起處,右手青瑩瑩的一泓秋水,舉劍齊眉;左手劍訣一領,劍随訣走,“韓湘揮笛”,劍截姬元右臂。

    聖手仙猿姬元聆聽識劍,再一看劍上光峰,知是前古神物,眉頭不覺緊皺。

    他這蛟筋虬龍雙棒,每根三尺六寸,軟硬由心,棒頭虬龍獨角,除去鎖拿敵手兵刃之外,專打人身一百零八大穴。

    雖然系蛟筋所制,寶刀寶劍所不能傷,但見白衣少女手中寶劍,青芒如電,奪目生眩,也不由得心生戒意。

    見她起手一招,用的不是本門劍術,不知其意,旋身讓劍,揮棒還招。

    二人均負當代絕學,身形招式迅疾無倫,刹那間,已白化為一黑一白兩團光影。

     白衣少女吝惜本門劍法,動手過招,用的全是别派名劍,八恤劍、奇門劍、太極劍、袁公劍、越女劍等,回環易用。

    忽動忽靜,忽癡忽徐,動若驚鴻,靜如處子;疾比飛雲掣電,徐似移嶽推山,變化無窮,神奇莫測。

    隻看得廣陵杜氏三俠,目瞪口呆。

     虬髯昆侖杜人豪一聲長歎,回刀入鞘,向鐵筆書生低聲喟道:“二弟,武學之道,海闊淵深。

    我們廿年砥砺,僅得一瓢,今後何必再談這‘功夫’二字。

    ”杜人傑搖頭苦笑,目注戰場,卻未作答。

     那聖手仙猿姬元,一任白衣少女用盡各種名劍絕招,自己卻總是苗嶺陰魔邴浩親授秘傳的一套“乾元棒法”,看關拒敵,得隙還招。

    兩根虬龍棒攪起一團玄雲,與白衣少女的如山劍影,戰了個铢兩悉稱,不分強弱。

     白衣少女連換了六七種劍法,掌中又是一口神物利器,戰過百招,兀自毫無勝意,不由兩朵紅雲飛上玉頰。

    忽的一聲清叱,從劍光影之中,抽身退步,平劍當胸,面色沉重,妙目凝光直注劍尖,劍尖指定聖手仙猿姬元心窩,緩步進身,慢慢發劍。

     聖手仙猿姬元一見便知,白衣少女改用冷雲仙子震壓江湖與不老神仙諸一涵“天璇劍法” 合稱“璇玑雙劍”的“地玑劍法”。

    劍尖遞得雖慢,離身沿有數尺,冷芒便已襲人。

    心中不覺更是一驚,知道這少女竟能凝本身真氣,助長寶劍精芒;不必劍中人身,光憑芒尾即可傷敵。

    那敢怠慢,翻身疾退丈許,雙臂一招,全身骨節格格山響,虬龍棒抖成兩道寒光,正待全力接戰。

     突然遠遠傳來一聲極長清嘯,嘯聲甚低,聽來似在裡外。

    嘯罷隻聞一縷細如蚊鳴,但仍清晰得辨字音的人聲說道:“頃接師父座前神鳥傳書,急待報知東海之事,遲歸必當受責。

     師弟不可再為别人恩怨糾纏,趕快前來會合同走。

    ” 聖手仙猿聞聲色變,虬龍雙棒一收,向白衣少女說道:“姑娘且慢,姬元并非懼你‘地玑劍法’,實因師命難違,須立即趕回苗疆,他日相逢,再當領教。

    ”話完,不俟回答,雙足頓處,便如一縷黑煙,刹那消失。

     惡道兇僧自獨臂窮神現身,早已吓得魂不附體,但猶希冀身負奇能的苗疆雙絕,能夠抵擋。

    此時見聖手仙猿不戰而退,情知立刻大禍臨頭,兩人不約而同,腳底抹油,悄悄回身。

     還未走出幾步,長笑聲中,一條人影已從頭上飛過。

    那位綠林道中目為勾魂使者的獨臂窮神柳悟非,在面前飄然落下,朝惡道兇僧怪笑一聲道:“本來老化子有言在先,識得我傳授杜小鬼那套‘萬妙歸元降魔棒法’之人,可免一死。

    但你這雜毛,卻偏偏用出那麼陰損惡毒的暗器;若再饒你,不知贻害多少世人。

    ”說罷,怪眼一翻,神光四射。

     火靈惡道還想逃遁,肩間剛一晃動,獨臂窮神“七步追魂”内家重掌的罡風勁氣,如同排山倒海,已到胸前。

    惡道一聲悶哼,人被震得淩空飛出五六步遠,往地上一落,滿口鮮血噴出,五髒俱裂,立時斃命。

     鐵珠頭陀越發魂飛魄散,柳悟非回身笑道:“你這秃驢,雖然兇蠻,惡行無多,尚有可恕之道。

    今日姑寬一死,務望洗心革面,從此回頭。

    須知老化子掌下放過之人,可說是絕無僅有呢。

    ”語音方落,倏地飛起一足,鐵珠頭陀那樣寵大的身軀,竟被踢飛丈許,全身一顫。

     他原是行家,知道這一腳,半生苦練之橫練功力,業已歸諸烏有,但留住性命已屬萬幸,急忙抱頭鼠竄而去。

     老化子回轉庭中,黃衫老者也已下樹,正與小摩勒杜人龍談話。

    就隻窘得個對方約鬥主人粉面郎君段壽,走又不是,鬥又勢窮力蹙。

    滿眼盡是些絕世高人,自己那兩下,宛如腐螢爝火,根本無法和任何一人争輝并亮,正在手足無措,柳悟非向他笑道:“你這娃兒不要發急,我老化子做事,向來公平,休看我們人多,卻隻處置你約來的那些狐群狗黨。

    你們兩家之事,仍然由你與鐵筆書生公平決鬥。

    ” 可憐粉面郎君段壽,平日功力倒和鐵筆書生杜人傑伯仲之間,但此時四周強敵環伺,情仇判官雙筆從容揮舞,比平日更添神妙,自己一條霸王鞭,則心怵神搖,破綻百出。

    廿合開外,便被鐵筆書生杜人傑一筆震飛兵刃,點中肩窩,栽倒在地。

    杜人傑度量寬宏未為已甚,命他随來護院武師擡送回去。

     小摩勒杜人龍一扯二哥衣袖,低聲說道:“二哥,你放走此賊,倘若他回轉儀征,惱羞成怒,對我那未來二嫂有所不利,如何是好?” 鐵筆書生聞言一怔,柳悟非已接口笑罵道:“小鬼頭心眼倒是不小,但段壽小賊,已被你二哥挑斷肩筋,再難為惡,何況老化子到此之前,已然去過儀征,早把小丫頭救出,送往你們家中去了。

    你還慮它作甚?”說完轉面對杜人傑兄弟說道:“我來為你們引見,這個黃衫老者也是十三奇中人物,‘天台醉客餘獨醒’,與我老化子是武林中最出名的一對酒鬼。

     你們揚州世家,必有窖藏酒,可得好好請我老頭子們痛痛快快喝上幾頓。

    這位小姑娘……” 天台醉客餘獨醒道:“她叫谷飛英,是冷雲仙子第二個弟子。

    我往冷雲谷讨取松苓醉酒之時,葛青霜托我帶她出山曆練,并尋找諸一涵的弟子葛龍骧,以天璇地玑雙劍合璧,西上蟠冢,找那朱砂神掌邝華亭報她殺母深仇。

    蟠冢雙兇功力非同小可,這副擔子,我正愁挑得太重,不想在此碰上你這個殘廢,可要助我一臂之力麼。

    ” 柳悟非且不答言,轉眼打量谷飛英,見她柳眉深鎖,怒容未釋。

    眼珠微轉,暗想這丫頭個性好強。

    老化子最愛這些年輕後起之秀,故意喟然歎道:“怪不得諸一涵命葛龍骧傳信龍門醫隐和老化子等人,說是苗嶺陰魔修複久僵之體,二度出世,功力驚人,須謹慎防範應付。

     老化子先還說他過甚其詞,滿心不服,今日他那二弟子聖手仙猿姬元,用鷹翻雕擊身法淩空下撲之時,老化子反掌一擋,足足用了七成真力,竟未将他震出多遠,徒弟如此,老魔頭本人可想而知。

    谷姑娘連換多種劍法,雖未勝他,但本門地玑神劍,才一起手,姬元小魔便借此遁走,不敢再戰。

    果然冷雲仙子名下無虛,這小年紀,能有如此身手,确又比那老魔頭門下的什麼苗疆雙絕,高出一籌的了。

    ” 谷飛英心性高傲,惡鬥多時,未能勝那姬元,總覺得有弱師威,臉上讪讪的不滋味。

    聽獨臂窮神柳悟非這一誇獎,面容才轉,雙頰微現梨渦,向獨臂窮神笑道:“侄女無能,放那姬元逃走,方在自慚,柳師叔怎的還加謬贊,聞師叔之言,已然見過我諸師伯門下的葛師兄,他現在何處?” 獨臂窮神怪目之中隐蘊淚光,搖頭凄然說道:“葛龍骧在崂山大碧落岩絕頂,被迫魂燕缪香紅用五毒陰手,震下萬丈懸崖,葬身黃海之内,至今生死下落均尚未明呢。

    ” 不但谷飛英聞言大驚失色,連天台醉客餘獨醒也急忙追問究竟。

    柳悟非一聲歎道:“此事說來話長,這破廟之中,也不是談話之所。

    你們兄弟三人,把那地上惡道遺屍掩埋之後,到你家中細說,老化子還有别事,要向你們打聽呢。

    ” 廣陵三傑唯唯應命,将火靈惡道掩埋之後,衆人回到揚州杜家。

    小紅姑娘果然已被柳悟非救回,雖然小劫,益見真情。

    那位風流絕世的杜二爺,少不得先對心上人,來上一番纏綿慰藉,然後向那義救佳人的獨臂窮神柳悟非再三緻謝。

     虬髯昆侖杜人豪則不但人豪,酒量亦豪,難得來了這麼幾位平素渴慕而不得一見的武林奇俠,高興已極,一到家便命家人取出窖藏陳酒,與獨臂窮神、天台醉客及谷飛英等人,開筵暢飲。

    鐵筆書生、小摩勒即席相陪,連小紅姑娘也未回避,玉手纖纖,持壺敬酒。

     老化子一杯在手,對天台醉客餘獨醒等人,把葛龍骧崂山懸崖撒手之事,細說一遍。

    并把自己為他遠上衡山問蔔,諸一涵閉關練功,留柬指示尋人方向,才來到江南。

    哪知不但葛龍骧生死蹤迹,依然杳然,連龍門醫隐柏長青父女也未遇着。

    因風聞這維揚左近,發生怪事,逛趟揚州。

    在瘦西湖畔酒樓之上,被小摩勒杜人龍認出奇人,代付了二十斤洋河大曲的酒賬,并且陪着遊了大半夜的瘦西湖。

    愛他靈慧機智,收為記名弟子,臨時傳了幾手功夫應敵,才在這十二圩破廟之中,與衆人相遇,一一詳說。

     小摩勒杜龍叫道:“師父!您不是說過,隻要我能在這一夜之間,學會所傳‘龍形三式’和‘萬妙歸元降魔棒法’中的一十四招,獨力鬥敗惡道兇僧,便正式收徒的麼,怎麼我已樣樣做到,卻還是記名弟子呢?還有師父您說風聞維揚左近發現怪事,可是指幾個美貌少年半夜失蹤不見麼?” 獨臂窮神柳悟非,把眼一瞪道:“小鬼不要哆嗦,分什麼記名弟子和正式徒弟,老化子一生不拘形式,隻要你伺候我喝酒喝得高興,自然有你好處。

    ” 老化子又對天台醉客餘獨醒道:“這維揚左近,年輕子弟失蹤多人,分明又是那些下流蕩婦所作的‘倒采花’勾當,但手段頗為千淨,足見其人武功不弱。

    此類淫娃,北道之中,應以已在崂山伏誅的追魂燕缪香紅為首要人物。

    南方則除仙霞嶺天魔洞的摩伽淫尼之外,尚想不起他人。

    但摩伽惡迹,向來隻在閩粵一帶,故此間作案者為誰,殊覺費解。

    諸一涵、葛青霜托我等在正邪兩派總決算前,先期略挫諸邪兇焰,以為武林主持正義。

    這等人神共憤的下流淫賊,誅戮之責,豈容旁貸,我等人手這衆,自明日起,分批在這維揚四城及近郊之處,細細勘察一番,再謀對策可好?” 天台醉客自然贊同。

    翌日午飯用罷,柳悟非便請天台醉客帶領谷飛英,察視北城;杜人豪、杜人傑分巡東西;他自己則與小摩勒杜人龍二人,信步往南。

    師徒二人正在沿街徜徉,小摩勒杜人龍忽然叫道:“師父,你看這家旅店,好好的門上,用刀刻一個似鳥頭的東西作甚?” 獨臂窮神柳悟非順杜人龍手指看去,不覺心中大喜。

    原來那旅店門上刻痕,并不是什麼鳥頭,卻是與龍門醫隐所約好的暗記“鶴嘴藥鋤”。

    連忙趕進店内一問,果然是一老一少。

     已早走七日,卻留下一封書信,吩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