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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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我。

    有一次我好不容易打通電話,他的聲音卻是陌生的。

    他對我說話還是很溫柔,但是總有一種我不熟悉的東西在裡面。

    就好像,從我離開家來到倫敦的那一刻開始,當我選擇放棄過去而走入一個嶄新而陌生的世界,所有關于過去的記憶,我們之間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在空氣中蒸發殆盡。

     最近,我一直在聽他之前拷給我的那張CD————《橫貫大西洋》。

    ,每次聽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想哭,。

    如果旅行能再簡單一點就好了,當我思念一個人的時候,我把地圖折疊一下,讓倫敦一邊是明尼阿波利斯,一邊是北京。

    這樣我坐車過去十分鐘就可以看到他,然後再坐兩站地鐵就到家了。

    他可以随時來北京,吃中國菜,去倫敦喝下午茶,。

    我們可以先去頤和園再去看大本鐘,或者去了大英博物館再到後海坐坐,然後隻用一個周末就可以在歐洲旅行,去威尼斯劃貢多拉,去日内瓦喂天鵝,春天去阿姆斯特丹看郁金香,冬天去阿爾卑斯山滑雪。

    我們每個周末都出去玩,然後周一各自回去上學。

     可是我們之間隔着半個地球,隔着冰冷的海水,隔着整個大西洋。

    ,無論我怎麼祈禱上蒼,我閉上眼睛念誦無數咒語,它仍然在那裡,隔在我們中間,波濤洶湧,水波蕩漾。

    我希望自己可以變成魚,變成鳥,遊過去,飛過去,立刻見到他。

     可是算算看,我們已經整整四個月沒有見過面了,我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也許從我們在機場離别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局————否則他一個男孩子,為什麼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哭得那麼傷心?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長距離戀愛根本是不可能成功的,隻有我還在繼續自己騙自己。

     今天下午,我在學生公寓的新室友,金發的威爾士女孩戴比,把一封信交到了我手中。

     ““從美國寄來的。

    ””她帶着豔羨的口氣告訴我。

     也許這世上任何一個人,接到一家頂級藝術學院寄來的入學通知書都會欣喜若狂。

     一個學期的交換學生,免學費,免住宿費,在大洋彼岸享受一個快樂假期。

     除了我。

     我盯着那張印着麻省藝術學院校徽的入學通知書,上面那些熱情洋溢的歡迎辭就好像是一個最不合時宜的劣質玩笑。

     我本該趕快去找我的導師歐洛克教授,商量下學期交換學生的事情。

    據我的室友說,每一年,全校沒有幾個學生可以有此殊榮。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新年之後我就可以出發去美國了。

    波士頓雖然距離小S所在的明尼蘇達大學還有段距離,但畢竟比現在隔着大西洋要近多了。

     可問題是,在經過這一切之後,經過一整個毫無音信的暑假,經過八千四百公裡的距離,我和他已經分隔在波濤洶湧的大西洋兩岸,兩顆心卻相距更遠。

     其實我一點兒都不喜歡美國。

     如果不是因為小S,我從一開始就不會提出交換學生的申請。

     所有美好的事物都發生在歐洲。

     希臘諸神,哥特式的尖頂大教堂,文藝複興,工藝美術運動,吸血鬼。

     誰會喜歡美國?一個被快餐文化和垃圾食品充斥,沒有曆史,盛産臆想症和肥胖症患者的原始社會! 我一直在想,也許我從一開始接受小S,是因為他的祖上是愛爾蘭人。

    或者,是因為他當時在北京,因為他強熱烈地追求我,因為他還算帥,而且會說一口相對流利的中文。

     無論如何,我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