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獨戰元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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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瞽目閻羅在賊黨三面放起火花信号之際,上官旭向右面飛行查察,自己從左淌去,正值左路賊黨,業已在屋上現身,把捆綁的巡邏隊作擋箭牌,淆惑匣弩手心神。

    瞽目閻羅遠遠便看出情形不對,飛一般趕近正屋,大呼休中賊人詭計,快快放箭。

    不料全神貫注左側之際,猛聽得身後遠遠一陣冷笑。

    瞽目閻羅霎地身形一轉,倏見隔院屋角上,立着一個通體銀灰色夜行衣靠的虬髯大漢,正是前幾天府前照壁上見過一面的獅王普辂。

     因為獅王普辂指揮風流鬼、無常鬼率領悍目,分兩路殺入園内,一路勢如破竹,仗着自己一身絕頂提縱術,一路絕迹飛行,神不知鬼不覺的竟先闖入内宅。

    意思之間,接應左右兩路,向内宅立下毒手,以償夙願。

    不意一近屋内,正碰着瞽目閻羅指揮弩箭手殺賊。

     獅王哪把瞽目閻羅放在心上,故意—陣冷笑,待得瞽目閻羅聞聲轉身時,兩人相離也不過二丈左右。

    賊首獅王戟指喝道:“左老頭兒,你應該知道本土司和沐家勢不兩立,像你這點螢火微光,無非燈蛾撲火,自讨苦吃。

    本土司與你無怨無恨,原想開導你,放你一條生路,不料你活得不耐煩,無端替沐家賣起老命來。

    既然讨死,還不容易嗎?”說到這兒,身形不動,猛喝一聲,“該死的老東西,向姥姥家去罷!”就在這一聲猛喝中,右臂一擡,竟從二丈開外發出三點寒星挾着幾縷尖風,向瞽目閻羅分上中下三路襲來。

     瞽目閻羅一看賊首立下毒手,竟施展暗器當中最厲害的鳳凰三點頭絕招。

    這種手法,普通鋼镖等類的暗器是用不上的,施展鳳凰三點頭,必定是尖銳狹細,形如梅花針一類的镖針,全憑本身潛蓄的功勁,把扣在掌心的三支镖針,在運腕吐勁之際,隻要掌力微一頓挫,同時發出的镖針,便分為三路襲到。

    瞽目閻羅究系見過大敵,并不發慌,立時施展武當真傳,龍形一式,身形斜塌,雙掌幾穿,“唰”的身形騰起,并不過高,宛似一隻掠波春燕,貼着瓦面,斜刺裡竄出一丈六七,落身所在,竟與獅王普辂對了面,隻隔了下面一層天井。

     瞽目閻羅剛想張口,獅王普辂搶先喝道:“老兒,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這叫做自己找死,本土司定必償你心願。

    來來來,咱們到空曠之處,見個真章。

    免得你死蛇纏腿,沒了沒結。

    隻要你老兒絕藝驚人,能使俺甘拜下風,本土司立刻一塵不沾,率領孩兒們跺腳就走,連沐氏血海深仇,也沖着你老兒一筆勾銷。

    老兒,你敢去嗎?” 其實瞽目閻羅正想用計把這魔頭誘離内宅,這番威喝,正中下懷,慌接口道:“好!丈夫一言,如白染皂。

    走!老朽奉陪。

    ”這“走”字一出口,獅王鼻子裡一聲冷笑,身形微晃,便轉身向右馳去,身法奇快,疾逾飄風,瓦面絕無些微聲響。

    幾個起落,人已在五六丈開外。

     瞽目閻羅留神賊首身手,亦自暗暗點頭,确實不敢輕視,慌也施展開輕功提縱術,跟着前面賊首身影,不即不離的墜在後面。

    倏忽間,追蹤到右側圍牆上。

    隻見賊首回頭舉手一招,竟自翻身跳下牆外。

     瞽目閻羅看出此處牆外,正是自己追趕黑牡丹,同上官旭會面的地方。

    不管賊首如何詭計,也隻好接着,毫不遲疑,亦自飄身而下。

    卻見獅王普辂依然向那面圍牆盡頭,疏林所在奔去。

     瞽目閻羅這時未免有點狐疑起來,擡頭一看,約無别個人影,再一看賊首獅王已影綽綽背林而立,似在那兒靜候一決雌雄。

     瞽目閻羅猛一低頭,正想趕去,忽眼光所及,身前土堆下,黑忽忽地蜷伏着一堆東西,疑是賊黨暗樁。

    月光又被這面圍牆遮隔,一時真還看不清切。

    随手拾起,一塊尖角石子,特地用了十成功勁,向一堆黑影,抖手發去。

    不意蔔托一聲悶響,一無動靜。

    忍不住一個箭步,趕到近處,仔細一辨認。

    嘿!真沒有料到,原來是橫七豎八、血污狼籍的一大堆死屍。

    身上衣裝、雖已剝去一層,内衣上卻依然系着沐府門禁查驗的腰牌。

    想必賊人匆忙剝去一層,沒有顧到此物。

    而且在上官旭趕到查問時,對于此物也疏忽過去。

    倘若索閱腰牌,喬裝家将的一路賊人,早已事敗拼鬥了。

     這時瞽目閻羅一看便知心狠手黑的賊黨,做的手腳,咬牙切齒,遙指賊首獅王高聲喝道:“你們這樣倒行逆施,天理難容!” 獅王普辂呵呵大笑道:“想不到專害江湖好漢性命,号稱閻羅的四川名捕,居然會有這樣慈悲心腸,真是怪事了。

    ”說罷,猛又厲聲喝道,“休得啰嗦,快來領死!” 瞽目閻羅亦自怒發上指,更不答話,一矮身,唰唰幾個箭步,便已蹿到林下,四下一打量,圍場拐角一條荒徑,便是家廟所在。

    賊首獅王岸然立在林口,正對着圍場外長長的一條狹道,确是隻有此處較為寬闊,周圍有四五丈見方圓的一塊空地。

    自己背場而立,雙方相距足有二丈開外,冷眼看賊首獅王鷹瞵虬髯,高顴鈎鼻,好一份兇惡的長相,背後斜系着三尺上下的一具狹長包袱,定是兵刃無疑,一身銀灰色的夜行衣靠也很特别,腰上挎着一具豹皮镖囊,藏的定是最厲害的镖針。

     在瞽目閻羅心中,早已打好主意,明知今夜自己蹈不測之險,但不把這位魔頭纏住,内宅更是危險。

    全府中人,絕難抵擋這個魔頭,匣弩對于這個魔頭也沒有多大用處。

    事出無法,隻有盡自己所能,拼出一條老命,獨力與賊首支持。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可笑賊首獅王普辂志驕氣傲,目無餘子。

    好似巨貓撲鼠,明明老鼠已懾伏于利爪之下,卻特意欲擒故縱,先自盡量戲侮,百般挑逗,以鳴得意。

    這時獅王普辂,便是這般做法。

     哪知道瞽目閻羅這方面,正是求之不得。

    明知獅王是個勁敵,自己沒有勝利把握。

    盼的是葛大俠、無住禅師等幾位名宿,言而有信,趕來救應。

    所以時間越拖慢,越有勝利希望。

     瞽目閻羅故意從容不迫,向獅王微一抱拳說道:“老朽在此作客,與你們原是無仇無怨。

    不過沐公爺世襲顯爵,屏障南藩,究與你們有甚麼血海怨仇,值得你們這樣大舉?萬一邪不勝正,鬧得大軍壓境,那時家破身亡,悔之晚矣!” 瞽目閻羅還想滔滔不絕的說上去,獅王普辂勃然大怒,大喝一聲:“住嘴,哪有這許多廢話!還不現出兵刃,等待何時?本土司還給你一個便宜,決不用我得意兵器,隻憑本土司一雙鐵掌,追取你的狗命,便綽綽有餘了。

    ” 瞽目閻羅這當口早已抱中守一,凝神蓄勁,嚴陣以待。

    表面上依然微微笑道:“既然忠言逆耳,老朽一身瘦骨,倒要試試威鎮滇南的獅王鐵掌。

    ” 一語未絕,獅王普辂喝一聲:“好!接招!”便在這一聲厲喝中,身形一動,捷如弩箭,已到身前。

     好厲害的獅王,一照面,便用煞手,施展開黑虎門的“插花揚紅”,掄開二條鐵臂,風車一般,一味向前猛攻,沒一下不向緻命處招呼。

     照說這種“插花揚紅”拳法,完全同“燕青八翻”是一個路數,也是江湖上大路拳法,可得看誰使喚。

    到了一身銅筋鐵骨的獅王手中,特地利用這種剛猛一路的拳招,施展開自己獨具的功勁,表面上顯着看不起,似乎用不着施展絕藝,便可制敵,骨子裡卻抱着一力降十會,速戰速決的主意。

     瞽目閻羅見多識廣,早已料定,卻因強敵當前,不得不強抑心頭之火,沉着應敵,立時施展開本門内家功夫,擺開姿勢,閃展騰挪,一個身子,圍着賊人滴溜亂轉,絕不同敵人硬架硬接。

     這一來,二人在這塊空地上,宛如走馬燈一般,片時之間,已對拆了幾十招。

    獅王普辂冷眼看左老頭子功夫異常老練,手眼身法步一絲不亂,而且識得是内家綿掌功夫,處處蹈虛避實,以柔克剛,正是“插花揚紅”這一路拳法的克星。

     獅王猛地哈哈一聲狂笑,霍地二臂一抖,健鹘淩空,倒縱出去一丈多遠,立定身子,指着瞽目閻羅喝道:“老兒,你以為這樣捉迷藏般鬼主意,便能逃出命去嗎?那叫夢想!這是本土司故意逗着你玩,試一試四川名捕究竟有多大的道行。

    本土司要事在身,誰耐煩同你糾纏。

    老兒,拿命來罷!”說罷,倏地一聲喊喝,一頓足,整個身子宛同激箭一般,飛躍過來,身形一落、拳招立變,竟施展開峨嵋派秘傳截手法十八字訣,挑、砍、攔、切、封、閉、擒,拿、抓、拉、撕、扯、括、挑、打、盤、撥、壓,捷比虛猱,猛如瘋虎,而且剛柔互用,虛實莫測。

     這一來,瞽目閻羅暗地心驚,果然獅王名不虛傳,慌忙把自己一身本領,盡量施展出來,也隻辦得個勉強招架,稍一漏空,便遭毒手,一看不好,救應又未見到,心裡一急,正值獅王依仗兩支鐵腕,連下絕招,左臂虛攔,右掌胸前面一吐,倏地變成鐵掃掃帚,迎面掃來,掌風飒然有聲。

    這一招是截手法中最厲害無比的手法,隻要被他掃中,立時滿面開花,成為血人。

     瞽目閻羅究有二十多年純功,喝一聲來得好,便在這一喝聲中,下面倒踩七星步,上面“撥窗望月”,順勢一個滑步,便倒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