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紅孩兒險裡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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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有一天晚上,大約初更方過,我們兩人混在那群漢人隊内,正在石龍山口一座破社廟内,暫度一宵。

    白天走得力乏,在社廟破佛龛底下和張師哥席地而坐,背靠背的打盹,不知不覺抱頭大睡起來。

    睡夢裡猛聽得耳邊人聲鼎沸,哭喊連天!我一跳起身,便被幾個山精似的苗匪雙臂反剪,捆個結實。

    一睜眼,油松亮子,照得雙目難睜,定睛細認,才看清無數苗匪滿殿跳躍,同來的男女老幼一個個綿羊似的,被這班苗匪舉着标槍杆子亂打亂趕,四面一看,卻沒有張傑影子。

    這一急,非同小可! &ldquo忽又從殿外,跳進兩個頭包花布、兇眉兇目的匪人,幌着雪亮苗刀,嘴上亂嚷了一陣,一句不懂。

    滿殿苗匪經這二人一嚷,頓時肅靜無聲。

    那二匪一手提刀,一手舉着亮子,把我們照看了一遍,似乎點清了人數,猛地幾聲呼喝,手下苗匪立時用長索把我們二三十人都牽聯在一起,一個跟一個,活像草串的蚱蜢,趕出社廟門外,由兩個為首苗匪當先領路,手下一班匪人押着我們這群人,趕羊似的,向山内一條仄徑趕去,把我系在一群小孩堆内。

    我苦于月黑風高,東西難辨,無法脫逃,心裡又念着張傑,沒法子,跟着走去。

    最可憐那群婦女,一路被苗匪任意輕薄,跌跌滾滾,一班小孩又哭娘喊父,啼号不絕。

    苗匪怒時,随手一标槍,挑死路旁。

    這一來,立時吓得聲息全無。

     &ldquo這樣昏天黑地走了多時,猛聽前面山腰裡,尖咧咧吹起哨角,這邊一群匪人也連連口哨相應。

    高高低低的又走了一程,兩面越走越近,似乎又越過一條溪澗,泉聲淙淙入耳,地勢也漸漸空曠起來。

    四圍黑漫漫一片草地,草地盡處,一座高接雲霄的峰影,巍然觌面,峰腰内似續似斷的哨角,兀是此應彼和,響個不斷。

    等到走完一片草地逼近峰腳,山腰内猛地閃出一片火光,從林内湧出許多苗匪,跑下山來,同為首苗匪咕噜了幾句,又跑回山腰森林中去了。

     &ldquo這裡為首匪人一聲怪喊,把我們一群俘虜從峰腳左側趕去,順着峰腳拐了幾個彎,又穿過一片松林,忽然面前現出一座極大廟宇。

    黑夜裡雖然看不清甚麼寺名,約略辨出這座廟宇,規模定是不小,黑壓壓一層層的屋脊,直達峰腰。

    苗匪把我們趕進山門,牽到離山門不遠的一所破屋内。

    屋頂七穿八漏,椽瓦不全,天上星光粒粒可數,屋内面積頗廣,足可容納好幾百人,已經有不少人圈在裡邊,我們就在一破屋内,占着一角,席地而坐。

    兩扇大門已歪在一邊,派了兩個苗匪持槍鹄立戶外,看守我們。

     &ldquo待了許久,卻無人理問。

    我們一班俘虜随身攜帶東西,路上早已洗劫幹淨,竟不知關在屋内有何用意?如果這樣關下去,餓也餓死了。

    我心裡又急又恨,偷眼從屋内望到大殿口,約有一箭之路,殿門口左右插着兩把極粗火燎,火苗熊熊,照出殿門口進進出出的苗匪,絡繹不絕。

    殿内人聲鼎沸,似乎這所廟宇,是苗匪的垛子窯,而且偷看大殿嘈雜情形,也許他們正在調兵遣将,同官軍對敵。

     &ldquo正在這樣猜想,忽見大殿裡人聲頓靜,湧出一對對帶刀荷槍的精壯苗匪,魚貫而出,一直排到山門外,兀是一隊隊接連不斷的湧去。

    兩旁另有無數苗匪,高舉油松火把,夾着大隊而走,宛似一條火龍,這樣走了一盞茶時,看去不止二三千人,最後一隊,居然個個戴冑披甲,懸弓佩劍,擁護着一乘山轎,緩緩擡出殿外。

    轎内的人因高出衆人之上,借着四圍火把的火光,看出轎内坐着一個奇形怪服、面貌兇惡的人。

     &ldquo最令人注意的,左耳帶着一個大金環閃閃生光。

    我當時心中一動。

    從前聽父親說過,飛天狐吾必魁也帶着這樣大金環,不過我沒有親眼見過飛天狐的面貌,不敢斷定轎内便是飛天狐。

    轎後又湧出不少人來,衣服舉動,似乎也是首領人物,卻系恭送轎内人似的。

    在這當口,忽然有一粒小石子落在我肩上,從肩上滾落腳邊,似乎從上面掉下來的。

    一擡頭,屋頂透露星光的一個大窟窿,正在我頭上。

    我以為破屋頂上瓦礫碎屑,被風吹落來的,正要移開目光,再看一看大殿上情形,屋頂上忽又起了一種極輕微的噓噓之聲,一聲便止。

     &ldquo我陡然心裡一動!打量屋内人們,正都伸長了脖子注意門外,一個沒有覺察。

    我再擡頭向那窟窿打量,隻見窟窿外倏然露出半個人頭,隻一探,又很快地縮了回去。

    因為他縮回得太快,面又朝下,我實在看不清這人面目。

    不過那人頭上裹發的頭巾,在微露半面時,借着星月微光,略辨出一點痕迹,似乎同我師兄張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