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橋彈秘書官破膽 神田火羅呆子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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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黃文漢吃得大醉,睡到半晚兩點多鐘才醒來,喝了幾口冷茶,仍舊睡下。

    天一明,伏焱即進房推黃文漢道:“中山的船七八點鐘的時分便要泊岸,我們須早點去等。

    ”黃文漢道:“我隻在火車站等便了,你上船去,宮崎他們必是要上船的。

     人太多,我跟着擠無味。

    “伏焱想了想不錯,便不多說,自去料理。

    黃文漢也起來洗臉。

    下女見了他,便笑嘻嘻的跑。

    黃文漢也自覺昨晚的事好笑。

    吃了飯,這些人都紛紛往碼頭上去。

     伏焱招呼了黃文漢一聲,也去了。

    熱哄哄的一個旅館,登時鴉雀無聲。

    黃文漢慢條斯理的穿好了衣出來,幾個下女都趕來送。

     黃文漢笑着說了幾句騷擾的話,舉手為别。

    跳上一乘車,叫拉到火車站,就坐在車站裡等。

    等得火車到,恰好一大群人擁着孫先生來了。

    日本政府早預備了特别車,這些人即擁孫先生上去。

    黃文漢見劉天猛并未穿禮服,也鑽進了特别車去,不覺好笑,自己便跳上一等車坐了,即刻開車。

    午後換船過了門司海峽,在門司的中國商人,都排班在碼頭上歡迎。

    日本人男女老少來歡迎的,來看熱鬧的,真是人山人海。

    孫先生上岸,舉着帽子,對大衆答了禮,跨上自動車。

    到長崎歡迎的中日人士,或坐馬車。

    或坐自動車,或坐東洋車,都跟着孫先生的自動車往車站進發。

    黃文漢也坐了乘東洋車,在上面左顧右盼。

    見兩邊粉白黛綠的夫人、小姐、藝妓、下女,充街塞巷。

    有兩個藝妓在那裡指手畫腳的說笑,恰好黃文漢的車子挨身走過,聽得說道:“前面坐自動車的便是孫逸仙,好體面人物。

    ”黃文漢暗恨車夫跑得太快,沒聽得下面還說了些什麼。

    轉瞬到了車站,已有火車在站上等着。

    中日貴紳大賈,在那裡候着的也不知有多少,齊擁着孫先生上了特别車。

    黃文漢就在相連的一乘一等車上坐了。

    看那些來看孫先生的,還是絡繹不絕,竟到開車,擠得車站滿滿的。

    每人用手舉着一頂帽子,那手便不得下去。

     萬歲之聲,震山動嶽。

    車子走了多遠,不看見人影,方不聽得聲響。

     車行到五點鐘的時分,黃文漢有些倦意,正待打盹,忽見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穿着禮服,黑瘦臉兒,幾根疏疏的胡須,分着八字,手中拿一本袖珍日記,一張白紙,寫着幾個寸楷字,從特别車裡走到一等車來。

    肩膊聳了兩聳,望着黃文漢對面坐的一人點了點頭,坐攏去,口中說道:“讨厭,讨厭。

    我忙極了的人,定要派我來歡迎什麼孫逸仙。

    戴天仇那該打的東西可惡,做出那種驕傲樣子。

    孫逸仙也不像個人物,袁世凱到底好些。

    ”黃文漢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真是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方才的瞌睡不知抛往哪兒去了。

    拔地立起身來,指着那人說道:“你才說什麼?我雖是中國人,你的話,我卻全然懂得。

    孫先生到日本來,并沒有要求你來歡迎。

    既不願意,何必來?戴天仇對你有什麼失禮,何不當面責問,要出來對着大衆诽謗?就是诽謗人,也須有個分際,何得說出那種醜話來?你且說,你來歡迎,是團體資格,是個人資格?” 那人見黃文漢起身指實自己說話,知道自己失了檢點,吓得翻着雙眼望了黃文漢。

    聽黃文漢說完了,忙抽了張名片出來,起身遞與黃文漢,用中國話說道:“先生請坐,先生誤會了我的話。

    我是大阪每日通信社的記者,叫中川和一。

    戴天仇因與我往日有隙……”黃文漢不接名片,止住道:“你用日本話說,我懂。

    ”那人仍用中國話說道:“先生請坐,等我慢慢說。

    我到過貴國多年……”黃文漢始終用日本話道:“誰問你的曆史?戴天仇與你往日有嫌隙,你是個男子,當日不能報複,背後诽謗人,算什麼東西!這個我且不問你,戴天仇本也不算什麼人物。

    但是同孫先生來,你也應得表相當的敬意。

    你知道孫先生是中華民國什麼人,可能由你任意诽謗?你是個新聞記者,怎麼有這種不懂禮節的行為?”那人還是用中國話說道:“先生請坐,不要動氣,有話好說。

    ”同車坐了許多日本紳士,都望着他二人,不好攏來勸解。

    一個車掌走攏來,勸黃文漢坐。

     黃文漢叱了聲道:“你無勸解的資格,站開些!”轉身逼近那日本人道:“你有什麼理由可辯,就說。

    沒有理由,就當着大衆賠禮。

    不肯賠禮,就同到孫先生那裡去,說明我和你決鬥就是。

    怎麼樣?”那人聽得要決鬥,登時變了臉色,忙用中國話說道:“我賠禮就是,求先生恕我說話魯莽。

    ”黃文漢冷笑了一聲道:“你既知道賠禮,求我恕你魯莽,就饒了你罷。

    ”回頭指着自己的手皮包,對車掌道:“替我送到二等車去。

    這種卑劣東西。

    誰屑與他同坐!”說完,取了帽子,同車掌忿忿的走到二等車坐了。

     次日午後九點多鐘,安抵新橋驿站。

    黃文漢從窗眼裡往車站上一望,吓了一跳。

    車站上的人哪裡像是來歡迎的呢,竟是有意來湊熱鬧罷了。

    就是天上有數十條瀑布傾了下來,有這些身子擋住,大約也沒有一點落在地下。

    孫先生一出火車門,犬養毅、柴口侯爵等一班貴紳就圍裹攏來。

    站得遠的人,都争先恐後。

    孫先生用手舉着帽子,被人浪幾推幾擁,轉瞬即卷入漩渦之中,哪裡還能自主?戴天仇、馬君武等五個随員,都被沖散。

    黃文漢下車,同卷了出來,隔着孫先生不遠。

    才出車站門,隻見劉天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