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花事闌珊嫣愁姹怨 燕梁岑寂蝶忌蜂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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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遲得很呢。

    “節子忙近前看道:”腫了麼?快到醫院裡去診察,是不是腳氣病?若是腳氣病,須趕急診才好妥,一轉了慢性,便很難好。

     這病我也害過,不知道病了多久,轉過多少地方才好。

    “張思方點頭道:”且再過幾日看怎樣。

    大驚小怪的,若不是腳氣,連媽都要笑話我們小孩子呢。

    “節子道:”媽笑話有何要緊。

     你是個明白人,也諱疾忌醫嗎?“張思方便答應去看。

    次日,張思方到順天堂診察,果然是腳氣,當即配了藥。

    在日本害腳氣病的,照例不許吃飯,隻能吃面包小豆。

    因為日本的米,水氣太重,并且難于消化。

    張思方因為醫生說自己的病不重,隻要吃藥不間斷,不必禁飯,便照常吃飯。

    隻是害腳氣病的人,固不宜吃飯,然尤不宜近居事。

    醫生雖也向張思方說過,哪知道教他禁飯倒容易,這事哪裡禁得來?幸在少年,還掙紮得住,若是上了年紀的人,隻怕早已沒命了。

    一對可憐蟲,哪知道什麼厲害?仍是暗去明來的勉強支持的。

    到六月初間,張恩方實在敷衍不來了,奄奄一息的睡在床上,水米都不能入口。

    節子夫人以及山口河夫都慌了,送到專家治腳氣病的醫院去診。

    這醫院在飯田橋,名阪口前醫院。

    夫人和節子同送了進去,醫生一見吃驚道:”這病為什麼不單診治?到這時候,就住院也難診了。

    “節子聽醫生這般況,便哭了起來,夫人也凄然下淚。

     幸張思方昏迷不覺,不然又添了一層證候。

    醫生忙止住節子道:“我不是說這病沒有救法,不過我這醫院裡治不好罷了。

    ”夫人悲聲說道:“先生這醫院專診腳氣病尚不能診,别家不更是不行嗎?”醫生道:“不是這般說法。

    這病診是容易診的,隻是得離開東京。

    腳氣病能旅行,不服藥也會好。

    但是他現在不僅腳氣病,他這身體羸弱的很,元氣虧損到了極處。

    得先事補養,能坐得住了,再去旅行。

    不旅行是診不好的。

    ”夫人和節子聽了,才略略放心。

    張思方在阪口前病院住了半個月,到底年輕的人容易恢複,居然能扶着壁行走。

    夫人、節子每日在醫院裡守着,夜間十一點多才歸家。

    山口河夫一二日也來探看一次。

     張思方既能行動,醫生便教他到熱海去旅行。

    這熱海雖名熱海,其實不熱。

    不特不熱,并且冬溫夏涼,風景絕佳。

    熱海的溫泉,是日本有名的。

    其他三面環山,東南臨海,居民數百戶,明治時代建了一所離宮在那裡,便有許多華貴之家,各在那裡建築别墅。

    隻二三十年間,便高屋連比。

    隔熱海本町不一裡,便是熱海花園。

    那花園裡面,怪石清泉,任是極俗的人見了,也能消他幾分鄙吝之氣。

    憂郁的人見了,不待說是立時煩襟滌淨。

    熱海花園之東,不到三裡路,便是伊豆山溫泉。

    那溫泉含明礬硫質極多,浴身甚是有益。

    日人稱熱海有八勝:一、梅園春曉(熱海花園梅花甚多,或稱為梅園);二、來宮杜鵑(杜鵑花以來宮為最盛);三、溫泉寺古松(日本三松之一);四、橫礎晚涼(瀕海有石壇曰橫礎,宜納涼);五、初島漁火;六、錦浦秋月;七、魚見崎歸帆;八、和田山暮雪。

    這八處勝景,皆是令遊人流連忘返。

    阪口前醫生教張思方到熱海去旅行,雖是因熱海氣候景物相宜,卻還有層原故。

    因熱海有個噏氣館,噏氣館内設有醫局,醫生多是老成有經驗的。

    這館何以名叫噏氣館咧?因為明治十七年岩倉右大臣說蒸氣最能療病,遂建築這館,用機器吸收蒸氣,閉在一間不透風的房内。

    有病的人在裡面坐幾十分鐘,出一身大汗,覺得爽快些兒,和土耳其的浴法差不多。

    浴好了,再到醫局裡診視。

    幾十年來,頗診好了幾個人。

    阪口前醫生教張思方到熱海,就是想用噏氣治療之法。

     張思方遂退廠院,歸家準備去熱海。

     節子因張思方一個人帶病登程,甚不放心,想同到熱海去。

     夫人和山口河夫商量,山口河夫道:“這事倒不可随便。

    他到底是中國人,将來不知道怎樣。

    我雖明知張思方不錯,無奈在日本的留學生名譽太不好了,十有九對于日本女子存在欺騙的心思。

    便是張明較著的娶作妻小,也常有一聲不吭則偷跑回國去了的。

    同回到中國,幾個月因家庭不和,又離了婚的更不知有多少。

    常聽中國人說中國人的家庭關系,和日本人不同。

    起居飲食,也不如日本便當。

    節子的性情又乖僻,中國人向來由父母主婚,張思方又沒得他父母許可,将來能否帶回中國尚不可知。

    縱帶回中國去,也說不定不生别的障礙,我見他二人情形,久思量到這一層。

    恐怕弄得大家都知道了,不得好結果,教人笑話。

    于今再教她同到熱海去,不是明明的告訴人,說我的女兒已有了人家嗎?少年人性情不定,倘一旦張思方有些不願意,我們有什麼把握?我的意思,熱海是萬不能同去的。

    ” 夫人聽了,心中雖覺得恝然,隻是說不出個可去的理由來,呆呆的望着山口河夫道:“教張家小孩子一個人去,你我怎能放心呢?”山口河夫躊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