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題像初成秾豔句 言情乍結鹭鸶緣

關燈
笑道:“剛才還聽見你開門響,不信你就睡着了。

    ”說着走近身來,剛彎腰看張思方的臉,不提防張思方一雙手突然伸出來,一把将節子的頸抱了。

    節子立不住,往前一栽,雙膝跪在被上。

    張思方乘勢接了個吻,節子連忙撐開笑道:“你這樣欺人家不提防,算得什麼?”張思方央求道:“好妹妹,和我睡睡。

    ”節子向張思方臉上呸了一口道:“你說什麼?不要太……”張思方笑道:“不要太什麼?”節子立起身來,拍了拍衣服,掠了掠鬓發,回頭望着張思方道:“我也要去睡了。

    ”說着往外就走。

    張思方也恐怕山口河夫及夫人知道,不敢行強,便說道:“你去請将電燈扭熄,我怕冷不起來了。

    ”節子笑道:“燒着一爐這大的火在房裡,還怕冷嗎?”說着伸手去扭電燈,身材矮了,差幾寸扭不到手。

    拖出一張帆布椅墊腳,身子立上去,帆布不受力,晃了幾晃,幾乎跌下來。

    張思方捏着把汗,連叫仔細。

    節子故意閃幾下,引得張思方笑。

    張思方道:“不要真跌了。

    天冷,時候也不早了,快扭熄了去睡罷。

    ”節子一手拿住電燈蓋,一手扭着機捩,喳的一聲扭熄了。

    張思方見燈熄了,半晌沒聽見下來的聲音,問道:“扭熄子,為什麼不下來哩!”隻聽得喳的一聲,燈又燃了。

     節子嘻嘻的望着張思方笑。

    張思方道:“又扭燃做什麼?”節子複扭熄,張思方道:“好生下來,仔細閃了腰。

    ”才說完,燈又燃了,如是一扭燃,一扭熄,嗤嗤的笑個不了。

    張思方眼睛都閃花了,連連叫道:“還不快下來,定要跌一交好些嗎?”節子才住了手笑道:“我一點力都沒有了,懶得再和你鬧,睡去。

    ”随即下了椅子,關好門去了。

     此後兩人見面,更不像從前了。

    背着人,便你摳我我揪你的,有時還摟作一團。

    漸漸的要将那純潔無瑕的愛情玷污起來了。

    山口河夫在家的日子少,夫人雖常在家裡,隻因愛護兩人的心思太重了,不忍過于拂他們的意。

    并且這種事情,早不防閑,到了這時候,縱要防閑,也防閑不及了。

    再過了幾日,他兩人居然合辦了那人生應辦而不應辦的事。

    一對小兒女,隻解歡娛不解愁。

    每晚過了十二點鐘,老夫婦睡着了,節子便悄悄的披衣起來,摸到張思方房裡,交頸疊股的睡覺。

    如此已非一日,夫人何嘗不知道?隻是也沒得法子禁止。

    後來連山口河夫也知道了。

    節子更放了膽,除卻停眠整宿,俨然是一對小夫婦一日,節子到神田吳服店裡去,見于一個中國女學生,打扮得非常齊整。

    她歸家便要張思方去買中國裁料做中國衣服穿。

    張思方聽了,高興到極處。

    和夫人說明日去橫濱買衣服。

     夫人望着節子笑道:“你也太小孩子脾氣了,見了心愛的,不論貴賤,隻曉得要。

    張先生也糊塗,換一種衣服,你知道要買多少附屬品?于今二月間,天氣又冷,換衣服這麼容易嗎?” 張思方心想不錯,像今日這樣天氣,還得穿皮的才好,皮子差了,穿不出去;好的一件至少也得幾十塊錢,再加裡衣裙子褲子,得一百多塊錢才夠。

    此刻手中所有的,不過二十來塊錢。

     雖同鄉楊寅伯那裡可以借錢,隻是也沒有多少。

    寫信要家裡彙錢來,一時間無論如何來不及。

    起初聽了節子的話,一時高興,也不暇計算計算,及聽夫人這般說,沒了主意。

    節子見張思方不做聲,悄悄拉了他一把,走到張思方房内。

    張思方跟了出來,節子低聲說道:“你聽了媽媽的話,便不去了嗎?”張思方連忙道:“我去,我明日一定去!隻是沒有尺寸,恐不能合身。

    ”節子尋思道:“中國女子的衣服,定要合着人的身子做才能穿嗎?我日本女人的花服長短大小都不十分要緊。

    ”張思方道:“中國女人的衣服,和西洋服差不多,錯一寸,穿在身上便不好看。

    ”節子扯着張思方的手道:“我明日和你同去,穿着合身就買好麼?我這裡有錢。

    ”張思方點頭道:“媽媽不許你去,你怎麼樣哩?”節子搖頭道:“她不許我去,我也要去。

    ”張思方道:“你有多少錢!”節子笑道:“我有兩個鑽石戒指。

    大的五百塊錢,小的三百五十塊錢。

    你莫對媽講,明日拿去賣了。

    ”張思方道:“賣一個小的夠了,隻是教我拿到什麼地方去賣哩?”節子也躊躇起來,停了一會,還是張思方有見識,笑道:“有法子了。

    ”節子忙問有什麼法子。

    張思方道:“送到當鋪裡去當了不好嗎?有了錢還可贖出來。

    ”節子道:“好。

    此刻去拿,媽一定知道,等夜間她睡着了,我拿出來給你。

    你去當了,回來不用對媽說去買衣服,隻說同到什麼地方去逛逛。

    ”張思方點頭道理會得。

    當晚節子果然瞞着夫人,将兩個戒指都拿了出來,交給張思方。

    張思方教她将大的留着,次早吃了面包,即揣着戒指,坐電車到神田來。

    心想:從來沒有進過當鋪,不知道當鋪裡是什麼樣的規矩,恐怕弄錯了不好。

     他有個同鄉姓楊,名贊,字寅伯,為人很是正直,自費到日本多年。

    此刻在中央大學上課,住在表神保町的玉津館,平日與張思方交情尚好。

    張思方因想不如會了他同去當,便在神保町下去,到玉津館來。

     不知後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