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意外周全還珠舍愛婿 醉中慷慨奮臂谒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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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芬擡着頭向她母親微笑了一笑道:“我想一定是計春哥寫信來,說了我們家什麼事吧?要不,為什麼幹爹見了我們,總有些慚愧的樣子呢?”倪洪氏道:“你倒是人小心大了。

    你計春哥在北平念書,不礙我們的事。

    我們在家裡過苦日子,也不礙他念書。

    千裡迢迢,他寫信回來說我們什麼?再說,我們兩家,也相處得很好的,也不至于來說我們的。

    ” 菊芬心想:這兩個人到了一處,不免要提到今日早上的事,回頭說明了,卻是我多嘴,我不如避開了他們罷。

    因為如此,菊芬在店房裡坐着,照應買賣,想不到後面院子裡去了。

     菊芬在他身邊悄悄地走了出來,他也并不知道,依然三十秒鐘的時候,将銜着的旱煙袋吸上了一口。

    煙鬥裡的煙絲,有些成了冷灰了,慢慢地就噴不出煙來。

    菊芬心裡,這就想着卻不知什麼重要事情,讓他想着沉迷到了這種樣子?且不驚動他,看他想着有個結果沒有?她于是悄悄地向後退了兩步,在一塊幹淨的階沿石上,也就慢慢地坐了下來。

     菊芬呆看了一會,已是忍不住了,這就俏悄向前,正待用手扶他,離着他還有兩三尺路的時候,他忽然把旱煙袋由口裡抽了出來,将腳一頓,重重地道:“這個畜生!其情可惡!”這句話的聲音,說得非常的粗暴。

    倒吓了菊芬一跳,也就情不自禁,拖着聲音,叫了一聲哎喲! 菊芬反背了兩隻手,靠了門框站定,将牙微咬了下唇,把一隻腳踏在門檻上,擦抹門檻上的灰塵。

    許久許久,她叫了一個媽字,并無下文,卻低了頭。

    倪洪氏道:“你叫得我清清朗朗地答應着,你有什麼話說?” 菊芬依然是低了頭,将腳去輕輕地踢着門檻,倪洪氏看了她,也是有話不曾說出來的樣子,因道:“你說呀,究竟有什麼事吧?”菊芬低了頭道:“你怎麼就忘了呢!幹爹說,他們在北平遊皇宮,不是碰到了孔家的大小姐嗎?” 周世良道:“這又不是什麼珍珠寶貝,還要退回作什麼?就算這親事打退了,這孩子叫過我幾年的幹爹,幹爹做兩件衣服幹女兒穿,那也不算為過吧!”倪洪氏道:“你說不是珍珠寶貝,我把它比珍珠寶貝還看得重呢。

    我必定要退回給你,我心裡才會坦然。

    至于你說到幹女那一層的話,你願意認菊芬做幹女,我也很歡喜的。

    我一定讓她跟着叫幹爹,叫了下去。

    你願意和幹姑娘做兩件衣服穿,我也很高興收下的。

    但是隻能讓你另外去做,原來算是當定禮的那幾件衣服,我不能要她穿,她要穿了,就是你周家的人了。

    你說那是幾件舊衣服罷,我可是把它當珍珠寶貝還你呀。

    ” 周世良走進她們正中的屋子裡來,見她的卧室,已是把一個半舊的布簾子垂了下來,倪洪氏手揉擦了她的眼睛,掀着簾子走出來了。

    向世良笑道:“菊芬睡了,你請坐罷。

    ”世良道:“這孩子我今天一天不曾見着她。

    ” 周世良笑道:“這真對不住了!我是在這裡罵計春,恰好你碰着來了。

    ”菊芬道:“幹爹!你一大早爬起來,茶也不喝,臉也不洗,事情也不做,就坐在大門口罵我計春哥,這是為了什麼?”周世良一時大意,對她說了實話,是罵計春的。

    現在讓菊芬連駁帶問,卻是說不出所以然來,隻是歎了一口氣道:“瞎!你哥哥離開了我,有些不聽話。

    你不要問了,問得我心裡很難受。

    ” 周世良突然地聽了這些話,真有些摸不着頭腦。

    且先把這封信拿起來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信上寫的是: 父親大人膝下: 敬禀者,自大人别後,兒就分向各校投考。

    但因為省中所學的功課,和北平各校考的功課,差得很遠。

    正在為難,幸得孔令儀小姐幫忙,一力擔任學膳各費,同她進外國人辦的大學高中部,我兩人日夜在一處研究功課,情投意合,現在已經訂婚。

     兒想在現今時代,戀愛神聖,婚姻自由,父母做主買賣式的婚姻,當然不能算數。

    因特快信告禀,請向倪家提議,把以前婚約取消。

     孔小姐是我省孔善人之女,門第身份,比我家要勝過萬萬倍,這樣的婚姻,豈能錯過?有了孔小姐幫忙,一千八百款子,不算回事。

    隻要父親回信來,倪家婚事,可以取消,兒立刻寄錢與父,回家養老,不必開豆腐店了!這樣一來,我得了良緣,父親也免得有兒受累,豈非一舉兩得? 若是父親不答應兒這個要求,兒就與家庭脫離關系,永遠不回家鄉,父親和倪家,也沒有别的法子吧?兒的話,說得很直的,望父親仔細想想。

     專此,并叩金安! 兒計春禀 周世良将那封信又看了一遍,放在桌上按了一按,表示很出力的樣子。

    這才頓了一頓,向倪洪氏道:“大嫂!我的兒子,你不是很喜歡的嗎?你不是說:這個女婿,你是最疼愛的嗎?像你這麼說,你以前的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