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服敵挾郎來高宣約指 傷心連夜夢暗毀家書

關燈
房去了,計春心裡這就暗暗地禱告,馮子雲不要在家才好。

    不一會,茶房回來報告了,他以為問的人在家,自然是好消息,遠遠地就把手一揚,大聲道:“在家啦!周先生若是要去的話,他就在家裡等着啦。

    要是你不打電話去,他馬上就要出門去了。

    ” 她淡淡地笑了一聲,也沒有做聲。

    約莫沉默了有五分鐘之久,才用很和緩的聲音向他道:“你的意思,我很知道,以為我們訂婚,這是大大的違反馮子雲意思的舉動,再要到他家裡去宣布訂了婚,那簡直是和他宣戰,彼此的感情,非破裂不可。

    可是你不知道,我正為着要和你一同去見他,十足地氣他一氣,才和你這樣快地訂婚。

    若是你怕得罪他,不敢前去,我這番心思,不是白用了嗎?再說我們已經訂了婚了,我們兩個人關系應該密切到什麼樣子,大概不用我說,你也會知道。

    馮子雲無論是你怎樣好的一個先生,他和你的關系,總不能像我和你這樣密切。

    到了現在,你是應當幫着我來對付他呢?還是為了不敢得罪他,讓我永遠地憋住這一口氣呢?事實是很明顯地擺在這裡,你說罷。

    ” 她放爆竹似地,說了這一大串子理由,計春雖有理由去駁她,也沒有這樣的一口勇氣。

    隻得笑道:“你雖然猜得很對,但是我另外還有一種困難。

    ”說到這裡,半仰着臉,望了令儀,好像有一種向她求情的神氣。

     在汽車上的時候,他故意笑着和令儀說話,把心裡的恐慌給忘卻了。

    可是那汽車一尺一尺的路靠近了馮家,他心裡撲撲地亂跳起來了。

    腕上也就一陣陣地向外冒着熱氣,仿佛連眼睛裡面,都有兩道火光要直冒出來,就在這時,汽車到了馮家門口了。

     在他走進書房去一小時以後,也就把給周老闆的那封信寫了起來。

    他自己躊躇了一會,替自己着想,也當替人家着想,直沉吟了兩小時之久,才用雙挂号寄了出去。

    在五天以後,這封信到了安慶了。

     周世良捧了這封信在手上,颠三倒四,看了好幾遍,人也呆了。

    有好幾個買豆幹的,手上拿了籃子,葫蘆瓢,全圍了豆腐架子,望住了他。

    約莫有上十分鐘之久,周世良兩手捧了那幾張信紙,不住地抖顫着。

    有人在身後環繞着他,他卻是不知道。

     馮子雲道:“你已經征得你的家庭同意了嗎?”令儀原是遠遠地站着,這就搶上前一步站到他身邊來道:“馮先生!你也是個嶄新的人物吧?現在的婚姻,有征求家庭同意的必要嗎?” 馮子雲臉上帶了三分冷笑的樣子,就向他道:“你讀書的成績很好,進行戀愛的成績,卻也是不錯。

    怎麼以前沒有聽到說這話,突然之間,你們就訂了婚了?”計春隻是低了頭,沒有做聲。

     馮子雲笑着點頭道:“我也是如此地想着。

    但是計春的家庭我是知道的,與常人有些不同,所以我這樣問上一問。

    ”計春聽他如此說着,心裡就不由得極度地跳蕩着,那顆心差不多要跳到口裡來。

    還好,馮子雲隻說知道他的家庭,卻沒有說知道他家庭裡是怎麼一回事。

    因之那漲破了臉的紅色,複又退了下來。

     馮子雲猛然地聽到了這一句話,倒不由得抽了一口涼氣,他們居然不聲不響就這樣地訂婚了。

    在訂婚之後,他們是未婚夫婦了;這未婚夫婦,當然有同行的可能,怪不得她說,我不能幹涉她了,就微笑着道:“那很好,我倒不曾喝你們一杯喜酒。

    ”他這話原是向令儀說的,轉着眼珠,就向計春身上看來,這可不是他的手指上,也戴着一個金戒指嗎?計春似乎也有些感覺,立刻将手縮着垂下去。

    人跟着站了起來,就低了頭而且垂着眼睛皮。

     馮子雲點了頭微微地笑道:“那自然是很美滿的。

    ”令儀覺得這也就沒有什麼話可說,挽了計春一隻手臂,笑道:“我們可以走了。

    ”計春對于令儀這種行動,當了馮子雲的面,實在難堪得很。

    隻有取下帽子,向馮子雲深深地一鞠躬,随着令儀走了。

     馮太太靠了門框,兀自站定了望着,心想:我原來以為孔小姐太放浪了,希望周計春不要交這樣一個朋友,結果,倒把這樣一個無闊不闊的小姐,讨去做老婆了。

    她這樣站在大門口向前望着,馮子雲也就走出來了,冷笑一聲道:“你看這不是一件笑話嗎?周老頭子犧牲一切,把兒子混到初中畢了業,掙命也似地把他送到北平來,想步步前進,造就一個人才,偏偏就遇到孔令儀這種魔鬼,他不過是我的學生,我有什麼法子能幹涉他的婚姻?我看這孩子的前途,要斷送在女子手上了。

    ” 馮太太道:“你為什麼不說出來?”馮子雲指着去路道:“你看計春這孩子,受了令儀的挾制,上上下下,好像是她一個親随的聽差;我若是把他犯重婚的罪說了出來,我看計春這孩子,他沒有應付令儀的能力,那更要受她的挾制了。

    這是他們的家事,自然是讓他們家庭去解決。

    我雖是受了周老闆的重托,我隻能管他讀書的事。

    我馬上寫信給周老闆,順便告訴他一聲,也就是了。

    ”說時,他一路搖着頭,走進他的書房去。

     馮太太笑道:“他可以發老婆财了。

    你怎麼倒說要斷送了呢?”馮子雲鼻子裡哼了一聲,冷笑道:“你以為這是好現象嗎?我知道,他在家裡已經訂了婚的,而且女孩子還很好,不料計春這孩子膽大妄為,竟敢犯重婚罪。

    ” 令儀首先走下車,去按馮家的門鈴。

    大門一開,她也不問馮先生在家沒有,側着身體,就在半開的門縫裡,擠将進來了。

    計春隻好硬着頭皮,跟了她進來。

     令儀道:“走!我們這就去。

    ”計春道:“你是一鼓作氣地,打算一進他的門,就讓他猛吃一驚的,可是這必定要他本人在家,那才有趣味。

    若是他不在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