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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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聽愈覺心煩,聽到此處,再也忍耐不住,大聲怒吼道: “閉嘴!” 燕黛格格嬌笑道: “臨敵交手,講究的是抱元守一,心無二用,我們講我們的,你自要聽,怨得誰來?” 雲震怒哼一聲,猶未反唇相譏,那青袍老者倏地一聲大喝,掌指齊飛,發動了一輪攻勢。

     原來這青袍老者名叫丁公望,原是三湘巨盜,一支點穴鐵筆,造詣頗深。

    二十餘年前,橫行三湘,已然得了個“一筆震三湘”的綽号,投入羅侯宮中,名位不過侍者,武功卻日有進展,遠勝往昔。

     雲震學武的方式與衆不同,雯兒異想天開,要他由不斷的激鬥之中學習招術,如此下來,雲震耐戰的功夫高人一等,而且招術博雜,往往在危急之中,化險為夷,丁公望以點穴筆成名,徒手對搏,又是舍長取短,如此一來,短時間内,也就無法将雲震擊敗。

     但高手對搏,不能有絲毫破綻,雲震心神旁鹜,應變不覺稍慢,丁公望立時搶制先機,展開了一輪疾攻。

     這一輪攻勢,掌指翻飛,連綿不絕,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下,雲震先機已失,迫處下風,頓時應接不暇,連連遇險,抵擋不住。

     若在寬敞之地,雲震或有扳回之望,這平台地勢狹窄,無閃展騰挪之餘力,眼看不出十招,勢必敗在丁公望掌下。

     倏地,雲震腦海之内,閃出了雯兒的倩影,想起了雯兒,不覺鬥志彌堅,勇氣百倍。

     他心中暗暗叫道:雯兒卧病在床,我必須守住這洞門,甯可力戰而死,決不能眼看着敵人攻入洞内,侵犯到雯兒一根毫發。

     心念一閃,精神大振,陡地大喝一聲,奮起神威,呼地一拳,猛然擂擊過去。

     這一拳随性而發,來勢奇突,威不可擋,丁公望大吃一驚,怒喝道: “小子瘋狂了?” 雙足一挫,疾退五尺,落足之處,已是平台邊緣。

     隻聽羅侯公子朗聲笑道: “好猛烈的一拳,真乃神來之筆。

    ” 丁公望羞怒交集,心中暗暗忖道:這小子無籍之名,我若戰他不下,隻怕公子降下罪來,怪我弱了羅侯宮的威名。

     心念電轉,不禁冷冷一哼,欺身上步,一指點戳過去。

     隻聽嗤地一聲,尖厲的指風,破空生嘯,刺得入耳膜生痛。

     雲震心神一凜,暗道:這老兒以指代筆,尚有如此威力,若是動用兵器,那還了得。

     心中在想,身子疾速橫閃,一招“電母照鏡”,揮掌反擊過去。

     但聽嗤嗤連響,丁公望冷笑不絕,“指天劃地”、“指東劃西”、“指鹿為馬”,一招緊接一招,連綿擊去。

     雲震聳然色變,“散花手”、“粉金碎玉掌”、“開山拳”,招招俱是兩敗皆傷,同歸于盡的打法。

     羅侯公子睹狀,知道雲震落敗在即,心中突然忖道:這小子練過羅侯心法,若讓他敗在一名侍者手下,豈不傷了我羅侯神功的威名。

     念頭一閃,頓時揚聲說道: “丁公望,你與雲公子鬥一鬥内力,看他‘羅侯神功’已有幾成功力?” 羅侯宮中令出如山,丁公望聞言,接口說道: “屬下遵命。

    ” 身形一晃,一掌拍擊過去。

     這一掌來勢如電,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雲震正當應接不暇之際,欲避無從,迫的舉手一揮,一掌迎擊過去。

     隻聽“拍”的一聲,雙掌接實,頓時膠在一起,兩人身軀同時一震,面上都現驚容,随即四目相接,凝然不動,拼鬥起内力來。

     兩人激鬥方酣,正當心躁氣浮之際,陡然拼鬥内力,雙掌一接,同都傾力施為起來。

     展眼間,兩人頭上冒出了一片豆大的汗粒。

     這般比拼内力,絲毫無法取巧,丁公望數十年性命交修之力,自掌心源源湧出,轉眼工夫,已然占了優勢。

     這時,雲震雙目圓睜,額上青筋華露,滿頭大汗,涔涔而下,與丁公望相較,優劣之勢,一眼可見。

     羅侯公子目光犀利,遙遙一眼,業已看清真相,含笑說道: “初入門徑,功力尚淺。

    ” 撩起衣衿,拾級而上。

     忽聽呼的一聲,雲震背後的石門陡然敞開,一條人影山洞中疾奔而出。

     雲震感到一陣疾風掠近身側,知道是雯兒出洞,暗想:強敵環伺,地身子不适,抱病臨敵,過份危險了。

     這念頭電光打火般一閃,忘了正當拼鬥内力,生死一發之際,身軀一擺,擋在雯兒去路,口中急聲道: “雯兒退後。

    ” 語聲甫落,一股沉猛如山的力道,霍地湧上身來,但覺胸口奇痛,如遭槌擊,喉頭一甜,一股鮮血,湧到了口腔之内。

     丁公望未曾料到,惡戰半日,最後竟是如此獲勝,詫異中,擡眼一望,洞中撲出之人,乃是一個長發披散,羅衣賽雪,但卻雙目帶煞,面凝寒霜,容顔絕世的女人。

     那女子形貌之美,已令丁公望吃了一驚,而那雙美眸之内,煞氣畢露,丁公望一見,心中猛地一寒,掌力一收,匆匆躍避開去。

     這女子正是沉睡方醒的雯兒,她一下來曾沖出洞門,嬌軀一晃,向雲震左側掠去。

     雲震内腑已受重傷,但見丁公望退去,頓時手掌一翻,疾向雯兒腕脈扣去,口中喝道: “雯兒……” 但見雯兒雙目之内,殺機一閃,陰森森說道: “誰是雯兒?” 皓腕一揮,拍地一聲,一掌擊在雲震背心上。

     雲震慘呼一聲,踉跄數步,一跤摔倒,鮮血噴灑一地。

     白影一晃,雯兒疾若電閃,掠出洞門,飛躍而下。

     羅侯公子驚喝道: “什麼人?站住!” 丁公望急聲叫道: “啟禀公子,一名女子……” 隻聽一陣嬌喝,那燕黛當先撲去,雯兒揮手一掌,倏地拍在燕黛天靈蓋上,打得燕黛腦漿迸裂。

    仰面倒地。

     羅侯公子勃然大怒,長嘯一聲,振臂而起,人如巨鳥橫空,直向雯兒撲去。

     雲震驚急交迸,仆伏在石階之上,嘶聲喊道: “雯兒快走,你逃啊!” 隻見雯兒左手一探,抓住了羅侯公子一名姬妾,反手一揮,将那女子抛起半空,向淩空撲來的羅侯公子擲去,其餘兒名姬妾,早已駭得花容失色,逃避不疊。

     羅侯公子氣的臉色蒼白,半空中接住那名姬妾,眼看雯兒已掠出五六丈遠.等不及雙足落地,匆匆将人扔下,身形電射,疾地追去。

     這兩人的身法俱是快速駭人,展眼之間,雯兒已掠近荷塘,疾箭般射了過去,瞬眼落于獨木舟内,雙袖一揮,振起兩股勁風,那獨木舟劃起一道水痕,筆直地沖了出去。

     羅侯公子目眦欲裂,峻聲喝道: “丫頭休走,本公子有話問你。

    ” 話聲中,又複騰空而起,經天長虹一般,直向那獨木舟撲去,雯兒似未料到羅侯公子輕功如此卓越,耳聞破空之聲,霍然反過身來,雙目之内,寒光四射,殺機閃閃,懾人心魄。

     四目交接,羅侯公子悚然一驚,暗道:這丫頭好重的煞氣,手掌劃了一個圈子,淩空拍擊下去。

     他生平殺人亦非少數,面對這雯兒,竟然生出怵惕之感,揮掌下擊,大有手軟之勢。

     但見雯兒陰森森一哼,長袖一翻,露出一隻白玉般的素手,拇指扣住中指,朝自空撲下的羅侯公子咽喉處,遙遙彈了過去。

     “嘶!”的一響,一縷銳厲的指風,恍若有形之物,閃電般撞擊過去。

     羅侯公子雙眉怒立,獰聲喝道; “好丫頭,你姓高名潔,那是絕無疑義了。

    ” 說話中,身形一昂,避過了襲來的指力,同時間雙掌一骈,向雯兒頭頂虛空按了下去。

     這雙掌一按,既輕又緩,絲毫顯不出威力,但卻有一股重逾山嶽的力道,泰山壓頂一般,直向雯兒頭頂沉下。

     雯兒眉峰一蹙,雙袖齊揚,猛然上揮,那獨木舟如箭脫弦,疾快地沖了出去。

     羅侯公子早已看出,自己身形淩空,無法傷到雯兒,無可奈何,藉她雙袖一揮之力,反身朝岸上飛去。

     此時,衆人已紛紛趕來,羅侯公子飛掠三丈,足踏荷塘岸上,觸目之處,那是愛妾燕黛的屍體,不禁咬牙切齒,恨聲說道: “抓住了這丫頭,教他識得本公子的厲害。

    ” 扭頭望去,獨木舟已劃進水道之内,轉眼之間,隐失不見。

     “一筆震三湘”丁公望低聲說道: “這幽谷有一條孔道,通往山外,并非死地。

    ” 羅侯公子目送雯兒俏麗的背影逝去,見她凝坐舟内,專心劃槳,始終未曾回顧一下,好似這幽谷之内,無絲毫令她留戀之處,不禁沉沉一哼,暗暗咒詛道:貌似天仙,心若蛇蠍,鬼魅一般的女人。

     隻聽一名姬妾道: “公子,燕黛姊姊的屍體,如何處置?” 羅侯公子冷冷說道: “這山谷景物秀麗,風光明媚,正是上好的埋骨之處,你們将她安葬了吧!” 大步行去。

     原來那洞前石級依山而鑿,當時雯兒人在洞内,羅侯公子身在石級之下,未曾看到她掌擊雲震之事,待至發覺,雯兒已躍下平台,與衆姬妾動起手來。

     本來,以羅侯公子的身手,不難趕上前去,攔截住雯兒的去路,甚至趕上平台,将雯兒堵在洞内,隻因他素來托大,事事要表現從容不迫,泰山崩于前,其色不變的氣派,這才一時疏忽,遭受到眼前這種敗局,實在說來,他絕未想到,在這與世隔絕的深山幽谷之内,竟然隐藏着一位武功卓絕,足以與自己分庭抗禮的高手,也未想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逞兇,更未想到,一個容顔絕世,人間罕見的少女,性情如此兇悍,出手如此毒辣。

     走回洞前,見雲震盤膝枯坐在雪地之下,卻并未運功療傷,不禁心頭一動,沉聲道: “雲震。

    ” 雲震雙目一擡,凄然笑道; “公子有何見教?” 羅侯公子冷冷一笑,道: “你先被丁公望内力所震,接着背心又挨—掌,内腑的創傷已甚為沉重,為何不運起羅侯心法,自療傷勢,難道存心尋死不成?” 雲震淡淡一笑.道: “當然要治療傷勢,但忙也不在一時。

    ” 羅侯公子暗暗忖道:這小子與那丫頭同居在這等隐秘之處,關系自不尋常,看他這副神氣,倒像是情天驚變,再無生趣了。

     心中在想,口中冷然道: “那丫頭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