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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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七年,于今未有一善,惡則已多,惟望王善奏&rdquo。

    忠烈王對忻都倒是沒有什麼不好的感情。

    出于職責所在,他負責督促高麗承受的苛酷的負擔,但他身在任上身不由己。

    沒能壓制像洪茶丘那樣的奸佞邪智之徒的能力是他的缺點,但他本來的性情沒有一善,也沒有一惡。

    這次見到忻都派來的使者讓忠烈王的心情大好。

     六月中旬,忠烈王和公主進入了自去年春天起就成為忽必烈駐辇地的上都(開平)。

    他們在旅途中比預定的多花費了半個多月。

     六月十七日,忠烈王和公主谒見了忽必烈。

    這一天忠烈王率領從臣元傅、李汾禧、樸恒、宋玢、康永紹等人從谒見場所的東南角進入,在庭院的中間站着。

    公主撐着一把紅色的小傘,帶着永甯公夫人、很多良家子女們從東北角進入,同樣也站到了庭院的中央。

    忠烈王拿出金銀珠寶、細苎布作為禮物獻給了皇帝,參拜完畢,自己從東邊、公主從西邊各自上殿,随從當中身份較高的人也跟随着。

    公主忽都魯揭裡迷失帶着年幼的世子和王女谒見了公主的母親、皇後阿速真,獻上了銀十錠、細苎布二十匹。

    臉形和身形都長得和忽都魯揭裡迷失一模一樣的皇後見到世子之後,用細小的手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頭,賜給他酒具和刀子。

    公主獲賜彩緞一車。

     公主又抱起世子,去見了身材極度肥胖的太子妃。

    太子妃盛氣淩人,完全面無表情,她看了世子一眼後突然說道:&ldquo你叫益智禮普化[28]如何?&rdquo 幼小的世子就這樣得了一個蒙古名&ldquo益智禮普化&rdquo。

     就這樣,公主時隔四年又見到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後。

    忠烈王和公主享用酒食,宴會之後才告辭離去。

     忠烈王在第二天立刻将就金方慶誣告事件以及談禅法會進行辯解的上書文呈遞給了中書省。

    這篇文章很長,從事件的發端寫起,詳細叙述了前後的經過。

    記錄金方慶的那部分的最後以下面這段文字結尾:&ldquo要令方慶全其性命,姑流海島,以待聖慈。

    豈謂聖明曲照,敕令方慶赴京,伏望詳其前表與達魯花赤文狀,一一善奏。

    &rdquo 七月初,忠烈王再次谒見了忽必烈。

    之前是帶着公主、世子、王女和忽必烈一家會面,這次是忠烈王一個人谒見,是作為元的掌權者的忽必烈引見作為其屬國的高麗國王忠烈王,聽其彙報政務。

    忠烈王把一切事由都上書給中書省了,所以想就此聽任忽必烈的裁決的。

    忠烈王在谒見忽必烈時,沒有立即涉及事務性的内容,而是首先說道:&ldquo先前聽聞車駕北征,表請助征,陛下以遠地不許。

    臣今入朝。

    北邊如還有餘燼,請許臣盡一臂之力。

    &rdquo 忽必烈說道: &ldquo多謝好意,不過北方現已平息。

    &rdquo 這回答讓人感覺很冷淡。

    忠烈王又說道:&ldquo這麼大的世界當中,隻有日本這個小島還在憑借着天險行不逞之事,不過,想必不久他們就會沐浴皇恩的。

    如有臣可以做到的事,但請陛下吩咐。

    &rdquo 對此,忽必烈隻說了句: &ldquo待你回國與宰相們仔細商議,之後再派使者來吧。

    &rdquo 忽必烈的這句話在忠烈王聽來也很冷淡,讓人感覺沒着沒落的。

    和公主一起谒見時那始終一臉祥和的忽必烈相比,感覺完全是兩個人。

    忽必烈對忠烈王上書的事情一句也沒提。

    在谒見眼看就要結束的最後,對譯語郎康守衡問道:&ldquo高麗的服飾是什麼樣的?&rdquo &ldquo迎诏賀節的時候穿鞑靼的衣帽,平常行事的時候穿的是高麗的服飾。

    &rdquo 康守衡回答道。

     &ldquo你是不是覺得朕想禁穿高麗服?朕可一句話都沒說過。

     怎麼你們突然就這樣把高麗國的傳統服飾廢棄了呢?&rdquo 忽必烈說道。

    忠烈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次谒見對于忠烈王來說相當失敗。

    後來他想,不知道忽必烈為什麼那麼不高興。

    如果說有什麼原因的話,那就是自己隻是說了禮節性的東西,這種話通常所有谒見的人嘴裡都會說的。

     忠烈王還想再谒見忽必烈。

    不再見一次總覺得心裡不安,何況自己不遠萬裡來入朝的目的一個還沒達成。

    在長達一日的第三次谒見中,忠烈王一開始就隻說了自己的願望。

     &ldquo陛下降以公主,撫以聖恩,如此小邦之民才有了聊生之望。

    但是洪茶丘這人還在。

    他是最不受高麗人喜歡的人。

     他統領軍事,對于我國中之事橫加幹涉,每每做事都獨斷專行。

    就像在南方擅置脫脫禾孫一樣,臣完全不清楚。

    上國如有必要置軍于小邦,請以鞑靼、漢人的軍隊前來進駐,數量多少都不是問題,隻是派遣的軍隊的質量和種類是問題。

    像洪茶丘這樣的軍隊,我邦小民希望能把他們一個不剩全都召還。

    &rdquo 和前次的谒見不同,忠烈王也清楚自己的言辭很激烈。

     他隻想把自己内心所想都吐露出來。

    尤其是關于洪茶丘的事,對此人的憎惡言語間表露無遺。

    忽必烈始終在一邊點頭一邊聽着忠烈王的話,然後說道: &ldquo召回洪茶丘倒是小事一樁。

    &rdquo 然後又說: &ldquo忻都怎麼樣?&rdquo &ldquo忻都是鞑靼人。

    也許說是個善良的人比較合适。

    但是像洪茶丘這樣的,以高麗歸附軍這支不受人待見的軍隊來圍着忻都,說話每每歪曲事實,就連忻都都不相信十中之一。

     問題不在忻都,而在于洪茶丘。

    希望陛下能把洪茶丘和他率領的軍隊都給撤回。

    以鞑靼、漢人的軍隊替代。

    伏乞懇願。

    &rdquo 無論如何,忠烈王最終目的就是要讓洪茶丘和他的軍隊撤回。

    其他哪怕什麼都沒說到,也要保證這件事一定要讓對方理解。

     &ldquo既然你那麼說了,就按你說的辦吧。

    &rdquo 忽必烈說道。

    這次谒見之後,忠烈王似乎還是覺得沒有充分跟忽必烈說透一樣,他把同樣的事情詳細地寫出來提交給了中書省。

     &mdash&mdash小邦奸佞之人,欲釋宿憾,飾辭妄告,或投匿名文至,謂之謀叛。

    管軍官達魯花赤因而拷問,騷擾一國。

    今後如有似前告訴者,請自窮究事由,申覆上司,無令官軍驚動百姓。

    又有惡人謀撓國家,每以遷都江華籍口騰辭,請使種田軍入處江華,以塞讒言之路。

    征東元帥府于全羅道擅置脫脫禾孫,又申覆上司雲:&ldquo高麗人多乘無箚子鋪馬亂行走遞,又有乘駕船隻成隊往還,恐發事端。

    為此差官領軍四百充脫脫禾孫勾當。

    &rdquo然小邦曾奉省旨,國内往來之人許國王自給劄子。

    自是來往使介必給劄子。

    安有無劄子而亂行走遞者耶。

    小邦自來例以水路轉漕王京,此外隻是釣漁之人,安有乘舟成隊往來者耶。

    帥府舞辭申覆,不待明降,差脫脫禾孫領四百軍前去。

    又有耽羅達魯花赤于羅州海南地面擅置站赤,是何體例。

    伏望善奏明降[29]。

     在忠烈王第三次谒見幾天之後,金方慶父子帶着十幾名随從進了上都。

    接二連三的事件讓他心力憔悴,再加上旅途的疲憊,使得老宰相的容貌都改變了。

    那之後又過了幾天,韋得儒也帶着十幾名随從一起到了。

    盧進義也和他一道離開了開京,但在途中發病死去了。

    就像是緊随着盧進義一樣,韋得儒也在進了上都之後沒多久就發了高燒,舌頭糜爛,隻一夜之間就病死了。

     七月十七日,忽必烈關于高麗金方慶事件的裁決命令下來了。

    這是通過中書省發給忠烈王的。

     &mdash&mdash告金方慶者二人皆死,無可對訟。

    朕已知方慶冤。

     抑而赦之。

    命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