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燈
這一年即至元八年(西曆一二七一年)、元宗十二年八月中旬,蒙使趙良弼作為國信使帶着國書離開開京奔赴日本。

    為了護送趙良弼,元宗讓通事别将[64]徐稱和他同行。

    一行百餘人。

    這是高麗第五次向日本派遣使者。

    之前四次都是從江都出發,這次是第一次從開京出發。

    元宗派朝臣們去江陽山城的南郊以及漢江的岸邊為蒙使壯行。

    一行人在一個月後的九月六日自金州啟航,此報告随之從鎮邊合浦縣的屯所傳到了開京。

    庫臨其在趙良弼歸國前要一直駐屯在南部,他先于趙良弼離開開京,率領部隊趕赴合浦并駐屯在此,蒙使發船的報告就是由庫臨其發來的。

    元宗馬上派使者前往蒙古上奏此事。

     在趙良弼一行出發的前後,元宗曾為此四下忙碌,但當這些喧嚣都過去之後,他立即把承擔屯田軍物資的痛苦寫成文書向蒙古的中書省訴苦。

    為此太子谌又入朝蒙古,但這樣也無濟于事,因為情況十分緊急。

    在屯田置立時下達的、關于軍兵和馬匹的糧饷供應要一直持續到今秋的命令期限眼看就要到來時,鳳州的屯田經略司又發來了關于延長糧饷供給期的通知,要持續供給到明年即至元九年秋為止,這對高麗來說無論如何都是難以接受的。

     給中書省上書的草案是元宗親自和金方慶商量之後才寫出來的。

    為了讨伐三别抄,金方慶長期留在南邊,所以很清楚百姓們現在過着水深火熱的生活。

    上書文體現出了金方慶的性格,完全無視以前的上書文的形式,内容頗為具體:&mdash&mdash切以小邦元來倉廪所蓄既薄,自年前出來上朝,軍馬至今留屯。

    初以百官俸粟供給而不足,繼斂兩班百姓之戶者,至于四五度。

    今接秋中外所供軍馬料,以上朝碩數之,則無慮十五餘萬。

    始則耐忍艱苦,今則絕不能輸納。

    今有追讨使金方慶報雲:&ldquo界内百姓皆食草實木葉,雖有征索,勢無可為者。

    &rdquo&hellip&hellip今計正軍六千人所帶馬,率以一人三匹為計,則凡一萬八千匹,一匹日支五升,自十月至明年二月,則當用上朝碩十三萬五千,而本國碩則二十七萬矣。

    加以四千農牛料一首日支五升,自十月至明年三月,以上朝碩計之三萬六千,本國碩則七萬二千。

    然則小邦百姓饑困固不假恤官軍,所須亦必匮乏。

    欲陳情實則恐有彌縫之責,姑忍稽留則事勢至于窘急,伏望曲賜矜憐,許令蠢蠢之遺黎獲保綿綿之餘喘。

     從三别抄讨伐戰歸來的金方慶在開京和鳳州之間頻繁往來,他一個人承擔起了和屯田經略司交涉的工作。

    其他人就算去了屯田經略司,也隻是負責聽話傳話而已,很難把自己的意見傳達給對方,但金方慶是個例外。

    他是讨伐三别抄時的将領,和蒙古軍一同參戰,跟忻都和洪茶丘都很熟,是被屯田經略司的武将們另眼看待的人。

    但他們看重金方慶不隻是因為他特殊的地位和經曆。

    正如他那就像是年老的百姓的外表一樣,他無論是在語言還是行為上,都沒有絲毫的炫耀和裝飾。

    什麼事都是再三考慮之後坦率地說出來。

    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高麗的國家大事、高麗的百姓,沒有絲毫私心。

     對于這樣的金方慶,蒙古的武将們自然不敢輕慢,也不敢當面毫無顧忌地胡說八道。

    金方慶去過鳳州屯田經略司之後,高麗的麻煩事解決了不少。

    其中最大的要數把屯田經略司從其所在的鳳州轉移到開京附近這件事了。

     由于崔坦内附,鳳州眼下現在已經成了蒙古的直轄省,所謂北界西海地的南方都邑。

    雖說是南方,但和開京離得很遠,高麗要運輸自己需要負擔的糧饷時頗費功夫。

    除了糧食供給之外,輸送這些糧食也要花費大量的勞力。

    作為高麗來說,一直在考慮怎麼能在路程方面盡量減少軍糧運輸的辛勞。

     金方慶把這件事跟屯田經略司的首領、屯田經略使忻都說了。

    忻都覺得他言之有理,于是奏請忽必烈,獲得了準許。

    金方慶向忻都報告此事是九月,而付諸實施則是在第二年的一月末。

    雖說要轉移的是屯田經略司,但屯田軍也需要調動,營舍、馬廄等各種設施也得轉移。

    還有最麻煩的,就是要為屯田遷移一事選好地塊。

    為此,在至元八年年末最嚴寒的時候,忻都親自多次考察了多處地方,最後才選定了鹽州、白州二州。

     遷移許可從中書省下達後,金方慶趕赴鳳州見了忻都,對他的盡心盡力和體貼表示感謝。

     &ldquo大恩大德,方慶沒齒難忘。

    今後但凡有需要,本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rdquo 金方慶說道。

     &ldquo是陛下主動提起你的要求的,不是我說出來的。

    我隻是遵照陛下的命令,變換屯田地點而已。

    &rdquo 忻都說道。

    這時剛好也在現場的洪茶丘說道:&ldquo那你的這條命就先由我洪茶丘收着了。

    &rdquo 在他說到&ldquo收着&rdquo的時候,給人感覺就像是真的從金方慶手裡接過了性命并收好了一樣。

    忻都笑了。

    但金方慶和洪茶丘沒有。

    一位是以瘦小的肩膀扛起高麗命運的六十歲的武将,一位是統率高麗歸附軍的二十八歲的武将,兩人銳利的眼神對視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至元八年快要過去的時候,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