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道義為骨 英雄為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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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的道路,無窮無盡的伸展眼前,蒼穹的寒星,星羅棋布的嵌滿于澄潔的夜空,夜顯得靜谥而神秘。

     蓦然,在這寂寂的荒野,一片雜落的墳冢後面,如鬼魅似的飄出兩個人影來,無聲無息的并立在這條不及五尺寬的土道上。

     黑暗中,隻見兩人一色葛布長衫,年紀彷佛甚大,右側那較瘦長的黑髯老者,正睜着精光四射的雙眼,瞪視着前方,面上一片肅穆之色,立于老者身旁的那人,身材矮胖癡肥,雙目細眯如線,一個血紅的酒糟鼻子,正一聳一縮的上下顫動,狀甚滑稽,然而,兩人神色之間,卻甚為凝重,好似有所期待。

     不一刻一陣輕脆爽亮的馬蹄聲,已自遠方遙遙傳來,二人神色間忽顯出緊張之态,瘦長老者雙手互搓,一動不動的緊視前路。

     此時,一匹高大健馬,已如風似的馳到兩老眼前,不及二十丈處,馬兒見有人阻于道中,已自放緩腳程,慢慢停了下來。

     馬上的騎士,竟然是個年約二十上下,英姿飒爽、氣态軒昂的少年書生。

     隻見他身在馬上,冷削而沉凝的注視着道上二人,默默不發一言。

     說時遲那時快,那瘦長老者微一提氣,雙膝微曲,人已如一條直線般,飄飄向前飛出三丈,一旁的矮胖老人走雙手向下微按,人卻似一團肉球般掠出,與黑髯老人不差分毫的同時落地,兩人這一手輕身功夫,的是精純之極。

     兩人落地後,瘦長老者已沉聲開口道:“尊駕是否即為近日名揚天下的‘玉面修羅’濮陽維?” 那馬上騎士聞言,嘴角微微一撇,冷然道:“正是在下。

    前輩于此深夜荒郊,擱阻道中,莫非是因為在下不成?” 高瘦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朽孟文,與義弟孫瑞雲,早即渴望與尊駕一見,奈何總是時不我與。

    今夜偶得傳聞,知閣下必經此路,轉赴修武,故而老朽兄弟兩人,在此等候大駕多時!” 濮陽維見老者報出姓名,面上神色不由一動,他朗聲道:“原來尊駕二人,即為聲威喧赫之‘天門雙老’在下倒失敬了。

    ” 他立及此處,臉色卻驟然轉寒,冷然道:“聞說兩位與當年那自命俠義之“三賢”“四逸”等人,為生死至交,今夜于此地苦候在下,不知有何賜教?但請明示無妨!” 那“天門雙老”之首,黑髯飄拂的孟文,不由一捋長須,哈哈笑道:“濮陽幫主,果然神威蓋世,靈慧無雙,老朽等也無須贅言,當年“三賢”“四逸”與令師間之一段仇怨牽結,誰是誰非,此處且不庸去說。

    适才幫主曾已言及,老朽兄弟兩人,确與“三賢”“四逸”有着過命交情,想當年,老朽兄弟未能為故友之事聊盡薄力,今日便要替故友雪恨!” 孟文言及此處,神色倏轉威嚴,斬釘截鐵的道:“便是仇人已死,也須向他後輩傳人索此血債!” 濮陽維身在馬上,聞聽此言,立時狂笑道:“好極!好極!老前輩快人快語,為故友效力的這份忠肝義膽,在下欽佩莫名!” 他言至此處,聲調突然提高,厲聲道:“不過,在下亦正須為恩師雪此如天之恨,閣下隻管放馬過來,在下若技不如人,血濺五步,必無半句遺恨。

    ” 他一言方落,人已飄然下馬,氣定神閑的往路中一站,雙眸炯然如電,凝神注視對方二人。

    那側旁一直靜默無言的孫瑞雲,此時張口一笑,大聲道:“老大,你且站往一旁,這場便由小弟來領教濮陽幫主高招。

    ” 孫瑞雲語聲始住,人已向濮陽維緩緩逼進,隻見他身軀歪斜不定,腳步踉跄,身法奇詭之極! 濮陽維卻身如盤石,穩立不動,唇角微含冷笑。

     孫瑞雲倏忽口中一聲慢吟,雙掌已疾然拍出,呼聲風響中,他掌勢已然中途生變,怪異無倫的向左右兩側揮去,-時一片強勁風力激蕩,卷起陣陣使人口鼻皆窒的勁氣,向濮陽維身上擠來。

     濮陽維一聲冷哼,身形如電般一閃,已連連挪出五步。

     孫瑞雲大喝一聲,身形跄踉中,雙掌連揮,一招快似一招,頓時隻見滿天掌影如山,勁力橫溢,一片剛烈勁風,又向濮陽維襲到。

     濮陽維嘴角微哂,雙臂一抖,如飛似的拔在空中,他冷笑一聲,已如鬼魅般飄落于孫瑞雲背後,其抖臂、拔身、落地,幾個動作一氣呵成,混似一體,幾乎不可分。

     孫瑞雲但覺眼前一花,敵人身形已渺,他大驚之下,腳步一個盤旋,右掌已挾強力勁風向後急揮而出,同時雙腳連蹬,閃電般向後踢出四腳,應變之快,确不愧為一流高手。

     但他掌擊腿攻,方才施出,始驚知又告落空,大怒之下,全身滴溜溜的一陣急轉,又轉至濮陽維正面。

     須知孫瑞雲号稱“醉癡”跻身為“天門雙老”之一,武林中名頭極為響亮,一身卓絕功夫亦不稍遜于他盟兄“儒酸”孟文。

     他心知這眼前年輕對手,确屬不可輕視之勁敵,故而一出手便施展開其成名江湖之看家絕技“醉倒乾坤三十式”豈知連出三招,對方竟毫不還手,便輕易飄忽的全然躲過,怎不使他老臉通紅,氣憤填胸? 濮陽維嘴角嗆着一絲冷笑,緩緩說道:“前輩馬齒徒長,區區不才,已小讓三招,現在恕在下放肆了!” “了”字才出口,濮陽維身形驟然急晃,竟幻成六、七條身影,分前後左右,向孫瑞雲疾然撲到。

     但見風起雲湧,白影飄忽,彷佛四周有六、七個濮陽維同時攻到,“醉癡”見狀大駭,矮胖身形急急貼地一旋,雙掌猛揮,-時攻出七掌,才險險躲過。

     濮陽維一聲長笑,身形如行雲流水,飄忽快捷的圍着孫瑞雲急急旋轉起來,掌勢如電般襲向敵人。

     隻見一團白影,裡住一條黑影,上下翻飛,猛沖急瀉,挾着呼呼強烈勁風,聲勢煞是驚人! 一旁觀戰掠陣的“天門雙老”老大,儒俊孟文,此刻卻不由兩道壽眉緊鎖,暗自擔心不已。

     因為他已然看出,自己二弟與那少年書生,功力之間,尚有一段距離,現下雖已支撐六、七十招未敗,但瞧目前情形,“醉癡”身形已顯然遲緩,守多于攻,而且面紅氣喘,定然必敗無疑! 他正暗自滴咕,蓦聞一聲大喝起處,場中二人已驟然分開,濮陽維仍然面上毫無表情,冷削的注視對方。

     “醉癡”孫瑞雲卻發髻散亂,大汗淋漓,一襲葛布長衫,自襟以下已整整裂開了二尺。

     原來“醉癡”眼見自己愈來愈不濟,心中亦不由又驚又怒,暗忖自己在江湖上的聲望,武林中的地位,皆不容自己今朝敗落。

     但眼前這少年,功力之玄奧深厚,卻非自己所能望其項背,他驚怒之下,便欲冒險以狠招一試,正在他心念一轉際,濮陽維已運指如風,點向他臉上“四白”“巨膠”“地倉”二穴。

     孫瑞雲暗一咬牙,不退反進,頭微一偏,雙掌掌心微陷,暗含内家“小天星”掌力,印向濮陽維胸前。

     濮陽維一指戳出,但見敵人不顧危難,冒險攻上,他心中方自微驚,勁風起處,敵人掌勢已到,濮陽維見狀,倏然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兩腳釘立不動,上身卻硬生生的向右移開一尺! 在此-那之間,孫瑞雲正好掌勢落空,濮陽維點向他面上的手指已夠不上位置,但他卻在大喝之際,已自力貫指掌,運出其“彈指十柱”之獨門奇功! 但見濮陽維手指微圈即彈,飒聲風響中,兩縷尖銳勁風,-那間,已如利刃似的将孫瑞雲衣衫劃裂。

     “儒酸”孟文一見二人勝負已分,不由急趨“醉癡”身前,大聲問道:“老二,可曾受了傷麼?” “醉癡”默默搖頭,面露愧色道:“大哥,愚弟栽了。

    ” 孟文見自己盟弟并未負傷,心中略為一寬。

     他轉身對濮陽維道:“濮陽幫主,閣下适才身手,老夫深為欽服,隻是不知尊駕,是否尚有意與老夫一較?” 他口中語氣雖是在征求對方同意,但手下卻不怠慢,隻見他微一退後,铮然一聲已自長衫内-出一隻筆形兵器來。

     隻見這兵刃粗圓及寸,長逾二尺五六,尖端寒光閃閃,晶瑩奪目,把柄處尚有一圈半圓形護手。

     孟文此時雙目圓睜如炬,精神瞿爍,手中筆形兵器微微上指,已等着對方出手! 濮陽維細一注視,心中不由微微驚惕,因為對方兵刃雖是判官筆,然卻不成一對,且更較判官筆粗長甚多,顯然不是尋常之兵刃! 他口中輕輕一哼,目光驟然看到對方筆式微擡,遙遙指天。

     濮陽維腦中如電一閃,已然想起此種兵刃名稱,他冷然一笑道:“閣下能使這支‘擎天筆’身手必定不凡,在下領教了!” 他語一出口,已反手将背後包裡中的“赤手拐”抽出! “天門雙老”驟然一見,這當年天下第一高手,“毒手魔君”之成名兵刃,面上皆不禁齊齊色變。

     濮陽維冷笑一聲,雙腳一錯,已閃電般欺身向前,“赤手拐”化成一道朱虹,急劈孟文天靈。

     孟文喝聲:“來得好!”擎天筆斜斜上擊,竟硬架迎上!“當!”的一聲大響起處,“儒酸”孟文已踉跄退出三步,一條右臂也震得酸痛欲裂。

     濮陽維因是由上擊下,在形勢上略占優勢,饒是如此,他也被震退一步,方才穩住身形。

     二人此時都已明白,對方功力深厚,不可輕敵。

     濮陽維首先口中輕叱一聲,身法倏然變,“赤手拐”帶起一片勁風,呼呼轟轟,似巨瀑倒懸般,滔滔不絕的向孟文全身攻到,這正是當年“毒手魔君”震驚江湖的絕技之一“八十一式赤手拐法”。

     此拐法的特點,完全是走剛猛淩厲之招,且招式奇詭莫測,循環使用,生生不息,隻要一招出手,其餘各式便源源跟上,非困得對方精疲力竭,絕不停止。

     隻見此刻那“赤手拐”上,所帶起之勁力,已攪得周遭空氣,旋回激蕩,發出陣陣刺耳嘯聲! 好個“儒酸”孟文,毫無懼怯之意,他不慌不忙的把手中那支“擎天筆”幻成一條匹練也似的銀光,光華中,筆尖急顫,又化成無數光圈,東圈西點,帶着“滋滋”異響,與濮陽維各呈能耐,鬥在一起。

     二人功力,堪稱高絕一時,隻見赤虹如龍中,閃挪着一條銀色電光,皆以無比的快速,來回翻騰,筆、拐所帶起的勁風,吹得立于丈外的“醉癡”孫瑞雲,衣袂飄飄,飛舞不已。

     孫瑞雲雙目圓睜不瞬,緊張而驚懼的注視着場中這驚天動地的龍虎之鬥。

     瞬息處,一百招已過去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