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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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說你們倆沒幹那事兒?沒有這樣——”她竟做了一個*的手勢,“你如果敢說一個‘沒’字,就按個手印,如果你不怕作僞證的刑事責任你就……來吧,”說着又做了一個*的手勢,“你說說你是怎麼這樣的……” 我終于明白她到底想知道什麼,她太好奇或者太興奮了。

    我從來沒有這樣失望過,我是指對這一類決定着許多人生命和生存的、掌有大權的人的失望。

    我在極短的時間裡權衡了一下,判斷了一下,知道了自己這一代人是多麼不幸。

    她和他、他們,在一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即将喪命的殘酷日子裡,竟然在興味盎然地、千方百計地打聽一些*的細節。

    我閉上了眼睛,我在想不幸而可愛的凹眼姑娘,這時真的覺得她遠比眼前這個女人高尚和可愛許多。

     “你不要忘了,現在屋裡沒有第二個人,我是不會把你的話告訴其他人的。

    我會愛護一個青年,這我一開始就說了。

    可是你得配合。

    你陷得這麼深,還要抗拒,這是極不明智的。

    你大概對形勢估計不足,那我再告訴你一遍,這次是要殺一批、判一批、關一批的!這一次是決不手軟的!我們叫你來,是因為證據充足,你就是一個字不說,我們也照樣結案。

    ” 我已經無話可說,直直地看着她。

    我的目光在說:你們就結案吧。

    這樣的時刻,我一想起凹眼姑娘的面容就痛不欲生。

    這是我來到這座城市後第一個交往的姑娘,而且的确有了非同一般的情感。

    她的美對我産生了自然而然的誘惑,并讓我長久地感激和銘記。

    她有邪惡的一面嗎?這個我并不确定;可是她的美麗單純和善良,我的确是真實感受到的。

     她開始咬牙切齒地控訴:“那些人,哼,這麼着說吧,連豬狗都不如!他們跳貼面舞,看黃色錄像,開着燈就亂幹起來,吵得四鄰不安!這還不算,晚上鬧完了,白天還去大街上找人呢,看上了哪個好小夥子好大姑娘,就往黑窩裡拉。

    這是一個犯罪團夥、一個黑網,必須打掉!他們上了邪瘾,一天不幹那事兒都不行,一天不幹,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着,幹時還得換着花樣兒來。

    我們簡單統計了一下他們的花樣,有幾十種之多!他們這時候不是人,而是牲口畜類,是……老一輩打下的江山被他們糟踐成這樣,讓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橡樹路讓他們糟踐成這樣。

    也好,新賬老賬一塊兒算,這一回連小命也搭上了不是……” 我這時想起了關于那些兇宅的各種傳說,實在忍不住了,就為他們辯解道:“這也不能全怪他們,幾百年積下的*鬼魂太多了,有時候直接就是那些鬼魂教唆的。

    當年一些*的鬼魂死賴在那些老宅裡不走,半夜在老城區遊蕩,這是誰都知道的……有人聽見半夜裡瓷器在響,還有人看見有白色影子飄飄悠悠地走。

    總之……” 她的大眼瞪住我時,我發現這眼珠是凸出一些的,眼白上有無數的紅絲纏繞。

    我由此想到她為了準備審我,可能一夜未眠呢。

    我這樣想時,意識到自己離題太遠了,就打住。

    她卻驚訝一歎:“你剛才的話怎麼記錄在案?你在說什麼?” 我抿抿嘴唇,不知該怎樣解釋。

     “你想讓我們把鬼魂也抓起來嗎?對不起,我們還沒有那樣的本事。

    我們先抓人,抓起來斃了他們,讓他們變成鬼魂再說!” 正這時那個領我來的男人推門進來了,她止住了話頭。

     “讓他走吧,事情還沒有完,交待了一些,隐瞞了一些。

    ”她說着轉向我:“随時聽我們傳喚,結案前不準去外地出差。

    ” 我要走了。

    兩條腿沉極了。

    我走到門口站住了。

    那個女人正收拾案卷,這會兒問:“又想起了什麼?那你說吧。

    ”我往回走一步,對她和旁邊的男人說: “我請求你們對她,我的女朋友,寬大一些吧!她頂多是個受害者,是一時糊塗。

    我敢說她是一個善良的好人,她剛二十歲多一點……” “說完了?”她問。

     “還有,就是我想——見她……” 女人抽起了煙,大吸一口,滿意地吐出來,看着一邊的男人:“這事兒你以為可能嗎?” 男人一臉冷笑。

     女人轉向我:“這事兒你以為可能嗎?” 4 九月底,一場夜雨之後,天變涼了。

    因為風大,地上一夜間鋪滿了落葉。

    我在這個雨夜裡睡得不好,老要做一些噩夢,醒來一頭冷汗。

    我總是夢見自己在一片廢墟間跋涉,有時不得不匍匐下來爬過,弄得渾身泥水。

    我為何來到這裡,為何苦苦掙紮,怎麼也想不明白。

    但我似乎知道事情有多麼危急,多麼可怕。

    我好像覺得這是一場生死攸關的逃亡。

    從夢中醒來聽到了風聲和雨聲,這使我将噩夢與現實的情景拼接到一起。

    再次睡去時,竟然再次夢到了相同的情境,隻是對這片廢墟有了更為準确的認知:這裡是一片即将坍塌的老城區,到處是斷垣殘壁,是一種腥臭的氣味。

    有粗粗的喘息聲在身後緊緊追随,原來我就是在擺脫它。

    我突然明白這是一個巨獸,一個老妖,一個在古城堡裡活了幾百年的惡魔。

    是的,傳說沒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