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兇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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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是神秘的代名詞。

    有退休的老巡警傳出話來,說那些城堡的石頭間、牆壁裡,特别是老房子陰暗的地下室裡,或多或少都藏下了什麼隐秘。

    那些不願離去的鬼魂哪,真的是中外間雜,他們一到了夜晚就在這片老城區裡遊蕩。

    巡警說在下半夜不止一次看到白色的影子飄過:像稍稍離地的紙人兒,一閃即逝。

    這是當年的情人在幽會,他們仍然保留了夜間談情說愛的老習慣,時辰一到,他們親熱的機會也就來了。

    夜晚,吱吱啊啊的叫聲、哼呀聲、尖嗓子的呼喊,都摻在北風裡,隻要細心人豎起耳朵都能聽見。

     城裡人認為,飽暖思*這個說法真是太對了,中國外國同理。

    因為住在這個城區的人都是大富人或大官家,他們一閑下來就起勁地搗鼓那事兒。

    結果悲劇也就發生了,動槍動刀,血流遍地,*鬼魂充斥在大街小巷裡。

    男鬼不走女鬼就不走,争風吃醋,捉對厮殺。

    私通的病菌一直在這片老城區裡流行,一代代傳染下來,任何政權都沒有辦法徹底杜絕。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是個開風氣之先的時期,空氣清新,兵強馬壯,駐入這片城區的人都是鋼筋鐵骨一般。

    肯定是有人私下裡議論過當地的怪異和邪癖之類,所以巡邏者嚴陣以待,一身戎裝,而且槍不離肩。

    在緊要關頭,比如半夜之後有什麼黑影白影飄過,巡邏的人會厲聲斷喝,而後就是當空放槍。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些舉措,如在街上灑生石灰、在老房子裡灑消毒水、打掃庭除之類。

    所有的嚴厲果然産生了威懾,從那時直到八十年代初,基本上沒有聽說過兇宅和色鬼猖獗的事情。

     “人和鬼說到底都是一樣,都得*呀!”一位退休老巡警這樣感歎道。

    他擡起因為中風而變得僵硬的手臂指了指遠處的紅色尖頂:“鬼怕惡人,那時候連他們也得老老實實,不敢亂說亂動。

    如今不行了,勁兒一松你就瞧吧,花花事兒保管又得出來……” 他顯然也聽到了什麼風聲。

    我心裡有點為凹眼姑娘他們擔心。

     這一次我一見她就說出了老巡警的話,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們得小心了。

    她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知道個屁,橡樹路裡的事兒誰敢管?再說外邊的人都是瞎猜胡想,他們圍不上邊兒。

    ”我說:“可是,我真不想讓你陷到裡邊去——你不能拒絕他們嗎?” 那會兒我的一雙眼睛可能是濕潤的。

    我知道自己在做着最後的努力,我并沒有放棄心中的希望。

    我在半夜難以入眠的時候想着她,每一次都在假設中确認她是一位好姑娘。

    我為她失眠的時間太多了。

     她長時間不再說什麼。

    後來我們來到了路燈下。

    燈光昏暗,她從内衣口袋裡掏着,掏出了一副撲克牌。

    我正疑惑,她打開那副牌讓我看。

    我看不清楚,因為光線太暗了。

    可是當我終于看明白了之後,頭立刻嗡地響了一下。

    我手裡的牌差點掉在地上。

    原來這上面畫了男女*,每一幅都是*,有的還作出一些奇怪的姿勢。

    她注視着我。

    我驚魂未定,問:“這、這是哪來的?”“進口的——有人從國外帶進來的。

    剛傳到我這兒,明晚我就得還給人家……” 那副撲克牌把我吓壞了。

    我明白在老城區,在那些老房子裡,一個個兇宅裡正上演着可怕的一幕。

    我不敢想象。

     許久我都沒有去找凹眼姑娘。

    我鼻孔裡一會兒是迷人的糖果味兒,一會兒是濃烈嗆人的煙草味兒。

    可是即便這樣也難以抵消從心底泛上來的焦渴。

    我一次次獨自一人來到橡樹路的邊緣地帶,再也不像過去那樣一直走過去,走到我從心裡喜歡的書店中。

    我尤其遠遠躲着那個糖果店。

     這樣大約過去了半個多月,我差不多病了一場。

    身體恢複之後,我在夜晚再也不能安靜地待在宿舍裡了,而是長時間地走在破舊的城區裡。

    我發現自己每一個停留的地方,都曾經是兩個人駐足之地:我們在這兒傾訴過,擁抱過,這裡的樹木甚至石塊都記住了我的羞澀、她的壓低了的笑聲。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我這是告别來了,我會把你徹底忘掉的。

     一個月夜,我剛剛沿着一條街巷走了不遠,突然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心頭一熱。

    我如果站在陰影裡,她就會走遠。

    可是我卻一直走向前去,走到了光亮下。

    她站住了。

    我不能肯定她為什麼來到這兒——我發現她的眼神恍恍惚惚,既不高興也不難過,看着我,抿了抿嘴唇。

    我正猶豫着不知該說什麼,她卻一下擁住了我。

     一股逼人的煙草味兒。

     我會記住那個月夜裡的一切,特别是刺鼻的煙草味兒。

    我記得她用力地吻我,吻了許久。

    是的,後來我還聞到了濃濃的酒氣。

    蓬松的胸部壓在我的身上,讓我險些流出淚水。

     她在月光下看我的眼神,讓我想到了一隻貓。

    在我眼裡,貓是最美的動物,然而它是如此地神秘、如此地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