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林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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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現在沒有孩子了——我是說現在的孩子都在幹大人的事兒!說起來簡直讓人害怕,這個世界上已經再也沒有孩子了!” 他的話讓人一時不解。

    他這樣說時,眼睛一直盯在阿虎身上。

     那個孩子總咬着下唇打轉,像一直在低頭找什麼東西。

     “有些未成年精神病人能給社會惹出大亂子,不如早些送進來好……”他這樣說時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阿虎,但我卻覺得這多少也在說給我們聽。

    醫生長長歎息:“真是沒人相信啊!”一邊說一邊轉臉招呼我們一下,“你們看見了嗎?那個叫阿虎的才剛剛十五歲,前幾個月還殺過兩個人呢!” 廖萦衛身上抖了一下。

     “他們那一夥都是孩子,最大的才十七……幹得很殘忍。

    最後他們把這個阿虎送來了,原來他腦子有毛病。

    這下給我們添了大麻煩。

    一開始弄得我們很緊張,讓他單獨待着,還制定了很多防範措施。

    不過後來才發現這沒多少必要,完全不像想象的那麼嚴重。

    他很平靜。

    其實不要緊,我們有電擊棒!” 醫生接下去要說那個案子,廖萦衛害怕似的趕緊擺手說知道——平原上很多人都知道這起惡性案件,因為報紙電視都報道過。

    當時人們都認為這是平原上亘古未曾發生的一起大案子,最想不到的是案子破了,發現作案的是一些孩子,其主犯就在我們眼皮底下…… 我們的目光一直沒離這個低頭沉默的孩子。

    我真的懷疑這個黃瘦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會做出那樣殘忍的事情。

     阿虎一夥都是初中生,一夥五個,平時在一塊兒抽煙、泡娛樂場所,看暴力片和*片;其中三個有偷竊史,兩個強暴過女生——受害者竟然是大他們好幾歲的高考插班生……聲色犬馬一直是他們最喜歡的東西。

    他們總是逃學,湊在一起弄錢,然後就去“蹦迪”,喝酒,看片子,到大街上找錄像廳和酒吧,叼着雪茄閑逛,這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内容。

     有一天黃昏,大約是七點多鐘,他們喝了酒,一塊兒搖搖擺擺,走到一個賓館的南牆根下。

    這兒有粗粗的法桐樹,有常綠灌木,地處近郊,安靜,車輛少,是戀人們的好去處。

    幾個少年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悄悄摸到正在親熱的男女跟前,先不出聲看一會兒,然後猛地吆喝一聲,把對方吓個半死……這一次他們走了幾圈,很失望,沒看到什麼。

    後來“呆子”——他們給阿虎取的外号——發現了一輛車,“呆子”說那車停得位置很怪。

     幾個人悄悄轉過去,端量了一下,都說那車很棒,式樣也新,簡直沒見過。

    這車停在了路旁法桐樹和灌木之間,像是要藏起來。

     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琢磨一下這輛車。

    他們很快隐到了大樹後面。

    其中的“老大”十七歲了,長得又黑又壯,滿臉疙瘩,總是先下命令讓别人幹——而這一次有些例外,他自己先摸上去了。

    他看了一會兒才回來說:“他們在車上正‘忙’呢。

    男的不像‘大款’,女的三十多歲,有個鑲鑽石的小提包——裡面準有大錢。

    ” 他們都打起了小提包的主意,後來又一塊兒認定:這輛車真是饞死人了! 幾個人又嘁喳了一會兒,決定劫車——把車開出幾百裡,先兜幾天風痛快痛快,然後再出手:那筆錢能讓他們樂上好一陣子!說幹就幹,其中一個馬上從包裡掏出一根繩子,說到時候必須把兩人捆起來…… 他們像貓一樣爬過去,五個人一塊兒上,竟然沒有驚動車上的人。

    直到離車隻有一二尺遠了,這才透過搖開一半的車窗看到女人的長發。

    五個人不動了,他們都大張嘴巴看着,忘記了一切。

    最後是“老大”忍不住了,呼一下躍起,喊着“逮住了”,撲了上去。

     那男子在驚吓中跳起來,讓車頂猛地撞了一下頭。

    就在男子慌慌整衣服時,兩個男孩早把繩子套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剛喊出一個字,喉結就被勒住了。

    他兩手空抓,一會兒就蔫下來……女的又喊又叫,正想赤腳跑開,被“老大”一把揪住頭發。

    “‘呆子’,你他媽的刀子呢?”“老大”一吼,“呆子”馬上掏出了一把不大的刀子。

     女的一見刀子就軟了下來。

     剩下的時間由“老大”帶頭,先搜遍了男子身上的口袋,掏空了女人的小手提包,然後又強暴了那個女的。

    五個人中有一個勉強能開車,就發動起車來。

    他們把兩個人捆好扔下,将車子歪歪扭扭開到路上。

    車子剛跑了幾百米,有一個想起了什麼,說:“趕明兒他們把車牌子一報,還不捉住咱們?” 于是他們又返回去。

     男子捆在那兒大口喘息,昏迷了。

    “幹脆點吧,‘呆子,’你來!”“老大”把繩子套在他頸上,讓“呆子”勒。

    “呆子”用力勒起來。

    女人尖聲大叫,“老大”和其餘三個人就把她的裙子翻上來,遮住臉,然後又把閑下的一截繩子套上去…… 破案已是九天之後。

     當時這輛車、五個不滿十八歲的男孩,已經把車開到了千裡之外的一個港口城市…… 這個案件在許多方面都創了曆史紀錄。

     少年的殘忍。

     望着那個十米之外、臉色陰郁的阿虎,廖萦衛下巴活動着想說什麼,可是很長時間說不出來。

    後來他隻是重複了一遍那個醫生的話,而且有些口吃:“現在真的已經……沒有、沒有孩子了……” 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阿虎,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