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由落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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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卻又跳樓緻殘。

    可怕的是問題還不止于此,探究下去,還會發現妻子的不貞、同行的惡鬥、父子矛盾激化……隻要揪住一個線頭解下去,即會發現裡面的種種複雜情狀,它簡直沒完沒了,是令人驚訝的那一大坨。

     呂擎有一天突然問了句:“你知道那個引誘了李咪的惡棍是誰嗎?” 我搖搖頭。

     “就是‘烏頭’!” “這怎麼可能?難道她不知道這個家夥對自己男人幹了些什麼嗎?”我叫了起來。

     “問題就在這裡。

    開始我根本不信,後來事情總算一點點被證實了。

    那個‘烏頭’曾經做過莊周的副手,兩人一開始還是朋友呢。

    他自從認識了呂南老的外甥山颉,就一心盤算着怎樣取代莊周。

    呂南老比莊周的父親地位高,再加上莊明已經離休,他以為機會來了。

    人一旦起了這樣的歪心,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

    他用心經營多年,終于拉了一幫人,暗裡對他們許願、挑唆,什麼把戲都用上了。

    終于機會來了,這就是那個九月。

    烏頭和山颉串通一氣,告密,突擊搜查桤林的屋子,最後真的找到了所謂的罪證,就把人送進去了!不光是桤林,九月份被判刑的當中最少有三四個是他們舉報的——他們原想這些人會咬出莊周的一點事兒來,可惜沒有達到目的。

    因為莊周從來都是一個潔身自好的人,這讓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真正折磨莊周的是朋友遭難,幾個活蹦亂跳的年輕人再也回不來了……” 那個九月,那一天的雷雨,一切如在眼前……那天我一直坐在體育館的台階上,等着突然襲來的暴雨…… 呂擎擡起頭:“但這還不是對莊周的最後打擊,讓他再也受不住的,可能是别的什麼事情……” “是李咪的背叛嗎?可是莊周直到最後都沒有和她吵一句,這是很奇怪的。

    ” “也許他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一些更大的事情纏住了他,讓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連妻子不貞這樣的事也要暫且放一放了,你想那該是多麼大的事情——這才是莊周出走的真正原因、一個謎底……” 我回憶那一天李咪的神色和口吻,似乎覺得她也在遮掩什麼,有時說話期期艾艾。

    “她以後會怎麼辦呢?就留在莊家?” “這就難說了。

    我不相信莊周短期内會回來。

    多可惜,說到底李咪也是一個受害者。

    她當然會後悔,隻不過沒用,已經來不及了。

    ” “如果能夠重新開始,我想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走出那一步的,她一定會警惕烏頭……” “是啊。

    不過人這一輩子從來不會重新過一遍的。

    問題就在這裡。

    ” 3 那個可怕的故事其實從九月之前就開始了。

    它起始于莊周的忙碌和李咪的孤獨。

    李咪當然早就認識烏頭,以前這人還是家裡的常客,頻頻出入橡樹路。

    他對這裡的一切都羨慕得要死,隻要來到這裡,滿嘴都是恭維話:對莊周和李咪,對兩位老人,特别是對莊明。

    他說莊明這樣的人嚴格講來就是一個“偉人”——其經曆、資質和水平,稱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偉人”!莊周請他不要這樣講話,說父親聽了不會高興的。

    烏頭多少有些憤怒地反駁說:“這樣說有什麼不對?我們人類的一大弱點,就是對近處的、近在眼前的事實視而不見!我們更願意稱頌那些遙遠的、死去的人!仿佛一切的偉大和卓越都一定要在古代、在外國,起碼也在遠離我們的地方!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啊,你我可千萬不要沾上這方面的毛病!我們要理性,要知人論事,要實事求是!不對嗎?”莊周說:“可那也不能把一個普通的老同志無原則地拔高啊。

    他不過是做了一些事,可也犯過錯誤。

    他如今退下來了,自己也會反省很多……”這一下烏頭表現出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拍起了桌子:“我不同意!我堅決不同意!你離得太近了,這就是問題的全部!人與人離得太近,就會對一些顯而易見的奇迹視而不見,這是被多次證明了的!比如你,你從來沒讓我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但事實上你就是了不起的,這是我夜深人靜了,客觀地想一想才願意承認的——你對自己的父親也是這樣,從小就跟在他身邊嘛,哪裡還會覺得他老人家偉大?但你也應該像我一樣,也在夜深人靜時從頭回顧一下吧!你會發現一個人曾經走過怎樣的道路,比如毀家為國,置生死于度外……多了,不一一列舉了——如果這還不算偉大,那什麼才算偉大?你說!” 那些争論的時刻,常常因為聲音的巨大而招來了李咪,甚至是莊周的母親。

    李咪很快弄懂了他們在說什麼,覺得既有趣又感人。

    同時她覺得自己的男人在這樣的問題上與客人争執,也太書生氣了。

    她拍打着受驚的孩子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