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黃金魂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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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剛剛逃走的那個人是誰?翻遍雷恩城,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敢擋我的路,不要命了麼?!” 【西之亞斯藍帝國.深淵回廊】 天地是仿佛混沌停止後的寂靜。

     整片巨大的峽谷裡,彌漫着揮之不去的劇烈血腥氣。

    四處飛濺的血漿,将周圍的樹木、荊棘、岩石,全部淋成一片恐怖的绛紅色。

    仿佛天空裡持續下了一個月的腥紅血雨,一切都泛着紅色的潮濕。

     無數斬斷的各種怪物的頭顱像是一顆又一顆巨大的隕石,墜落在山谷裡。

     神音虛弱地倒在一片屍體的殘骸中,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經過剛剛慘烈的戰鬥,現在隻剩下疲憊而脆弱的**。

    她的身旁,如同一座小山丘一般巨大的【織夢者】已經轟然倒下。

    她轉過身,用殘破不堪的身體勉強貼着地面爬行了幾步,然後摸着【織夢者】僅剩下的五條腿中的一條,毛茸茸的剛刺紮着她的手,她一點兒都不覺得疼,她撫摸着它岩石一般粗糙而堅硬的外殼,像在撫摸嬰兒柔嫩的肌膚一般溫柔而心疼。

    她擡起頭,看着【織夢者】顫動着的碧綠瞳孔和它張開着的血淋淋的口器,眼淚流了下來。

    她調動着最後剩下的魂力,把【織夢者】霧化後,收回了自己的身體。

     雖然隻要魂獸沒有死,都可以在【爵印】裡再生和恢複,但是,至少一段時間内。

    【織夢者】都不能再戰鬥了。

     神音望着周圍一片狼藉般的屍骸曠野,仿佛剛剛過去的那場慘烈的厮殺,如同一個壓在身上的噩夢,如果不是仗着自己手上的【死靈鏡面】,剛剛那些仿佛來自地獄的魂獸,任何一頭,都足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殺死自己。

    還好有幽冥不斷傳遞他的魂力到自己的身體裡,所以才能投影出同樣厲害的【死靈】來對抗這些魂獸。

     看着那些鬼怪般的魂獸和它們自己的影子【死靈】血腥地戰鬥,她持續不斷地投影,甚至不得不調動出【織夢者】來保護在湖泊裡一邊重生一邊輸出魂力的幽冥。

     仿佛在地獄的邊界遊走了一圈再回來的感覺。

     神音倒在地面上,轉過頭,看着視線盡頭的那個黃金湖泊。

    過了一會兒,她貼着地面的耳朵就感覺到了來自大地深處的轟鳴,一陣由弱漸強的震動。

    金色的湖面突然劃破甯靜,幾圈漣漪在平滑如鏡的水面上一閃即逝,然後在下一個瞬間,湖面突然高高隆起,一個巨大的水花爆炸開來,漫天金黃色的雨,而金黃色的雨滴裡,是從湖底重生而出的幽冥。

     他赤身**地從湖面上走過來。

    渾身被金色的光芒籠罩着,光滑的肌膚仿佛鍍金般地出亮光,修長的身軀、寬闊的肩膀和胸膛,雙腿和胳膊結實的肌肉下是滾動不息的力量,之前垂死的重創仿佛消失了一般,他英俊而邪惡的面容上是淡然而略帶譏诮的笑容,兩道斜飛入鬓角的濃密眉毛下,是籠罩在狹長陰影裡的碧綠瞳孔,他渾身籠罩着無法抗拒的力量,那是**、生命、邪惡、殺戮的象征。

     他緩緩地走向神音,**的身體上漸漸萦繞起絲綢一般黑色的霧氣,然後緩慢地變化成了他那件代表着殺戮和死神的黑色戰袍,整個身軀再次裹進了像用地獄裡的黑墨染成的鬥篷裡。

     他走到神音面前,蹲下身子,輕輕地摘下自己的兜帽,五官輪廓從金黃色的霧氣裡顯現出來,像是完美的天神。

    他伸出手,對神音說:“現在,還給我吧,我的【死靈鏡面】。

    ” 神音捏着手裡的綠色寶石,沒有說話,也沒有遞給幽冥,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而下一個瞬間,她突然看見幽冥的瞳孔急劇收縮成線,然後空氣裡一聲尖銳的弦音刺痛她的耳膜,随後她看見視線裡,像是時空變得緩慢一樣,無數血珠慢鏡般飛揚在空氣裡,同時飛揚起來的。

    還有那塊碧綠的寶石,以及自己握着那塊碧綠寶石的右手。

     “什……什麼……”神音低下頭,看見自己齊腕斷處的那個整齊的圓形傷口不斷往外噴血,自己的手剛剛已經被幽冥無形的魂力瞬間斬斷了。

     幽冥輕輕地在空中接過那枚寶石,然後用他修長的手指劃開自己的喉嚨,把寶石放進自己的血肉,仿佛在佩戴一枚領花般優雅動人。

    之後,神音的頭被幽冥抓起來,提在手裡,然後朝黃金湖泊裡一扔。

     随着湖水漫進喉嚨的同時,仿佛汪洋般沒有盡頭的魂力朝神音身體裡席卷而來。

    她閉上眼睛,流下眼淚的同時,咬牙開始重生自己的手掌。

     咯吱咯吱—— 從手腕斷處重新穿刺出來五指白骨,白骨之上,開始汩汩交錯生長出血管筋腱,尖銳而巨大的痛覺一陣一陣地劃破腦海。

    然而,神音卻仿佛感受不到痛覺般的面無表情。

    她眼睛裡的眼淚混合在金色的湖水裡,泛出透明的微光。

     她**地從湖裡爬上岸邊,擡起頭,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裹在黑色霧氣般缥缈長袍裡的幽冥。

    她看着自己撐着地的雙手,剛剛再生出的右手,光滑潔白,沒有一點兒瑕疵。

     頭頂傳來幽冥的聲音。

    沙啞而又動人,“你應該知道,如果你想要複仇,還遠不是時候吧。

    ” 神音低着頭,沒有說話。

     幽冥轉身離開了,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周圍濃厚的霧氣裡。

     “快點兒跟上來吧,否則,等其他的怪物來,你隻能死在這裡了。

    ” 神音站起來,擦掉臉上不知道是湖水還是眼淚的痕迹,跟了上去。

     “而且。

    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粉碎我一條手臂的人,我現在要去向他讨回點兒代價了——除了一條手臂之外,身體其他部分都要被粉碎成灰燼。

    ” 【西之亞斯藍帝國.港口城市雷恩】 麒零沿着各個建築之間狹窄的縫隙拐了好多個彎,确定已經沒有人追上來,才松了口氣。

    剛剛已經把【蒼雪之牙】收起來了。

    否則,帶着這麼招搖的一頭雪白獅子,再怎麼東躲西藏也藏不了。

    麒零又在街上轉了好多個彎,才漸漸放下心來。

     周圍擁擠的人群依然享受着節日的慶典。

     麒零擡起頭看了看,才現不知不覺中,自己又走到了白天來過的十七神像那裡。

     麒零好奇地走過去,停留在那一枚通往【魂塚】的【棋子】神像下面,盯着面前沒有瞳孔的女巫石像看了又看。

     正看得入神,甬道入口傳來無數喧鬧的聲音,大批居民歡天喜地地擁了進來,從他們口裡斷續聽到,好像中央廣場上的祭祀儀式要正式開始了。

     所以,大多數人都選擇了穿越這條甬道的捷徑,企圖迅到達中央的廣場。

     麒零靠邊讓人流過去,擁擠的人群手舞足蹈,口中高唱着嘹亮的樂章。

    麒零不由得也漸漸高興起來,把剛剛的驚心動魄忘到了腦後。

     而他正準備和人們一起前往中央廣場時,突然人群裡不知道是誰推了一把,他整個人朝後面仰倒過去,他的手剛剛觸碰到那枚【棋子】神像的那個瞬間,突然空氣裡一陣劇烈的扭曲,他的視線全部消失了,仿佛有人伸出一隻手,抓着他的胃,然後猛地朝黑暗裡一拖,整個人像是被抛進無底深淵一樣,眼前一閃,就失去了所有的視覺。

     躺在床上的銀塵突然感覺到尾椎處的【爵印】一陣刺骨的疼痛,然後瞬間就消失了感應。

     他的心陡然往下一沉,“難道他自己進【魂塚】去了?” 他翻身起床,一個閃影的瞬間,他修長的身軀就從窗戶破空而出,高高地躍上漆黑的夜空。

     ——還沒有告訴他進入【魂塚】之後到底要拿什麼【魂器】。

     ——也還沒有警告他。

    拿完【魂器】之後,哪裡才是出口,而且出口處有兩枚【棋子】,隻有其中一枚可以從裡面出來,通往【深淵回廊】,而另一枚【棋子】,通向死亡。

     ——最重要的是,【魂塚】的最下方,囚禁着目前亞斯藍地域上最邪惡的魂獸,隻要稍微靠近…… 這些,都是還沒來得及告訴麒零的事情。

    銀塵心髒裡一陣劇痛,那種熟悉的恐懼感再一次充斥着銀塵的胸膛。

     “我不要再……失去一次了……” 整個雷恩上空突然響起穿刺耳膜般嘹亮的蜂鳴聲。

     一陣強似一陣的弦音。

     所有的人都痛苦地捂住耳朵,他們擡頭望向天空,看見的是飛掠而過的一顆如同流星般的光影朝十七神像飛去,他們不知道那是銀塵,他們隻看得到他白銀色的長袍在遙遠的夜空上出刺眼的光。

     而在如同警報般鋪天蓋地的巨響裡,天束幽花突然從天束家族的宮殿裡拔地飛起,朝着十七神像的地方疾沖而去。

     所有雷恩的居民,都仿佛看見天災般露出驚恐的表情,他們捂着自己的耳朵,承受着天空裡巨大魂力波動所帶來的痛苦。

    橫沖直撞的氣流和轟鳴的爆裂聲仿佛從天而降的巨*,卷動在整個雷恩的上空。

     此刻,除了銀塵和天束幽花之外,遙遠地平線上的遙遠夜空中,還有一個銀白色的身影如同流星一般朝着十七神像飛快急行,仿佛墜天的隕石一般,往雷恩降落。

     沒有人知道那個身影是誰。

     但是,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一般,越來越多的人,都像是被命運的手牽引着,會聚到了這片神奇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