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癡戀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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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死人臉孔,兩目炯炯逼射神光,一瞬不瞬,颔下三绺黑-飄拂不定,燈光反映這人臉上,令人有陰森,恐-之感。

     長孫骥舉掌一按艙闆,全身電射立起。

     隻見黃衣人陰森森道:“不速之客,準時到來,難道兩位竟猶見拒麼?”其音冷峭,字字震入耳鼓,使人不寒而栗。

     侯廣如臨大敵,一條龍鱗軟鞭已撤在手中,立在長孫骥身後。

     長孫骥聞言,驚詫地望了黃衣人一眼,不禁沉聲答道:“我們與尊駕陌視平生,怎可貿然登入舟中?” 黃衣人冷然一笑,右掌似漫不經意地,望艙闆上一按,艙闆頓穿,端端整整宛然一隻掌形。

     長孫骥與侯廣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此人顯露了一手“掌刃切木”絕藝,此人内功分明已練到登峰造極地步。

     但見黃衣人道:“兩位不是遣“落星堡”松崖分舵何世豪舵主,請區區在下李翔在天明以前,準時投到麼?” 長孫骥知何世豪等人,定是遭了黃衣人的毒手,不由喝道:“你将何世豪他們怎樣了?” 黃衣人兩眉一掀,身形邁進艙中一步,冷然道:“沒有把他們怎麼樣,想“落星堡”威震中原,炙手可熱,在下隻是一個珍寶商人,還敢把他們怎麼樣?”随之又是朗聲一笑,道:“他們倒還知機,李某問他們何故光臨?他們隻說兩位相請,天明以前非要趕到不可,李某見他們極知禮,如儀相送……李某知天色不早,故衫履也來不及換,立即動身前來,驚動二位,似嫌冒昧得很。

    ” 長孫骥見李翔跨進艙中時,兩臂已蓄凝真力,防避突襲,聞言也冷冷一笑,道:“久聞尊駕武功深藏不露,人言鼎沸,在下猶不深信,今晚一見,竟然不假……” 但見李翔死冰冰的面孔,陡然一沉,道:“難道兩位就是為着查明李某是否會武之事麼?”雙掌一弧,裝勢欲擊。

     長孫骥傲然不懼,微笑道:“尊駕何必如此虛張聲勢?在下也不是無膽之輩,既然命人去請尊駕,當然是有要事,隻不過何世豪等人真的放回去了麼?” 李翔放聲大笑道:“我李翔久走江湖,恩怨分明,雖然手辣心黑,但從不打诳語,莫非你要李某掏出心來,才能相信是也不是?” 長孫骥笑道:“既然如此,我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雙眼始終不離開李翔的面上,隻覺李翔臉孔有異,兩耳膚色與面色迥然不同,随之又笑道:“尊駕既允光臨,何以又不将真面目示人?” 李翔驚異地投了長孫骥一瞥,搖首道:“想不到被你瞧出來了,這張面具三十年未曾一離李某,你就姑且認做這是真面目吧。

    ” 長孫骥微微一笑,道:“世無長立之客,尊駕如不嫌茶冷酒濁,且請坐下共酌長談。

    ” 李翔欣然颔首,未見他身形稍動,已自來在近前,長孫骥大為驚駭,暗道:“這是甚麼輕功,竟有此快捷?”隻見李翔已撩衣當先坐下,目光望着長孫骥似笑非笑道:“你多大年紀了?叫甚麼名字?”語氣冷傲之極。

     長孫骥與侯廣已據案坐下,聞言也不生氣,笑道:“在下十七歲了,-姓長孫單名一個骥字”。

     李翔微哦了聲,目光又投在侯廣臂上,長孫骥忙引見,道:“這位是安慶“天長镖局”副總镖頭侯廣,若不是侯镖頭,在下也不知道尊駕大名。

    ” 李翔雙眉一剔,問道:“這話怎說?” 長孫骥忙一揮手,笑道:“侯镖頭在安慶接下一箱暗镖,指定要面交尊駕,不意途中連番受到“天星幫”匪徒狙擊,侯镖頭幾乎喪命,被在下及時相救……” 聲猶未了,李翔霍地立起,連聲催問道:“這箱暗镖呢?”語氣甚為激動。

     侯廣目光望了長孫骥一下,長孫骥點點頭,示意他取出。

     侯廣從懷中取出一隻小木盒,遞交李翔手上。

     李翔右掌接過,左手輕輕一拂,盒上火漆簌簌如雨,落下艙闆,掀開盒蓋,陡沖起一片奪目紅光,映得一艙盡赤,幾上燈光黯然無色,更有奇者,那艙外江風侵入,自紅光一現後,立時逼住,隻覺一艙如春。

     但見李翔從盒中取出一粒龍眼大小紅珠,端詳了幾眼,死人面孔竟露出喜容,又輕輕放入盒内,再又取出一卷圖頁,及一封摺疊好信函。

     他用手撕開信函封口,扯出一張字箋,看得極快,風快地塞入信封内,圖卷略一審視,目内陡射無比愉悅的神光,大笑道:“看來,我是錯疑了“鐵筆生死判”匡超,李某即要動身前往江南,兩位盛情,李某必要圖報。

    ”說着,從懷中取出一錠黃金,約莫有五十兩,對侯廣笑道:“不腆不敬,聊供護镖費用,他日江南道上,或有相會之日。

    ” 侯廣正要推辭,隻見李翔啪嗒一合木盒,微風起處,人已飄出艙外。

     長孫骥電疾地趕出艙外,隻見李翔身形已落在江面上,振臂起落如風,登萍渡水,無異平地,眨眼,便隐入雲樹冥冥中。

     長孫骥不勝驚訝此人功力超異常俗,目送久之。

     殊不知這箱暗镖,與燕玲及長孫骥有莫大的關連,這是後話。

     此刻,曙光初現,東方已泛上一片霞彩,晨霧-漫江面,葦葉霜白,茫茫無際,河鷗三、四,低飛剌水,晨風拂衣,寒透侵骨。

     長孫骥伫立須臾,跨入艙内,隻見侯廣獨自飲酒,舉起酒壺,猶如長鲸吸水般,沖喉而入。

     長孫骥不禁搖了搖頭,緬思往昔,侯廣與其兄長孫-亦是酒友,非飲得月上中天,不醉無歸。

    多少年來,仍是積習未改。

     這時,二艙卡卡一響,燕玲探首出來,一副嬌慵無力,惺忪睡态,笑道:“你們夜裡鬧個甚麼勁呀?” 長孫骥微笑不語,燕玲哼了一聲,道:“你們還當我不知道?其實我早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怕娘驚動,我早就出來了。

    ”一眼瞥見李翔留下的掌形穿孔,微現驚容! 蓮步姗姗走了過去審視,忽笑道:“此人掌力果然非常驚人,全憑一股陰柔之勁,不過還未爐火純青;孔緣還是粗糙”。

     長孫骥聞言不信,趨前尋視,果如燕玲所言,孔緣凹凸不平,真正登峰造極之人,斷面非要光滑如鏡不可。

     燕玲又從懷中取出昨晚得自雷浩,一張由其父遺體中覓得之信函,嬌聲道:“骥弟,此封信并未有先父、先母之名,這該有甚麼辦法呢?” 長孫骥扯出一瞧,隻見上款義兄、義嫂四字,信中盡是客套想慕之詞,下款吳偉民頓首五字。

     長孫骥稍一沉吟,道:“玲姊你可收妥,日後小弟根據吳偉民此人線索找起,準能水落石出。

    ” 燕玲輕歎了一口氣,接過置入懷内。

     侯廣已爛醉如泥,倒在艙闆上鼾聲如雷,嘴角淌涎,燕玲看得不禁格格嬌笑。

     船老大陳老四跨入艙中,請示開船,長孫骥颔首微笑。

     長篙擊水,橹聲咿啞,帆影倒映水面,一舟孤紅,緩緩随水東流。

     江岸農舍炊煙隐隐升起,雲樹一株株如飛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