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渭北江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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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兩手輕輕抱起,放在榻上,掀過一床薄被替她蓋好,燕玲在抱起時,隻“嗯”了一聲,又沉沉睡去。

    長孫骥将四具-體丢在水中後,也自掣過一床被,和衣而睡。

    萬籁俱靜,隻有谯樓更鼓頻催,已是四鼓将盡。

     月色迷-,夜風吹入艙内,涼意襲人。

     長孫骥擁被而卧,隻聽得陳老四夫妻腳步隻在船頭船尾起落,稍時,起錨鐵煉索落響起,船身一陣歪斜,之後船聲咿啞,長篙擊水,船身又是一陣晃動,繼而平穩駛離。

     他興奮過度,哪能睡得着?思緒起伏洶湧如潮,耳邊流水潺潺如吟,不由輾轉反側,直至天将破曉時,才——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長孫骥隻覺有人搖晃身體,睜目一瞧,隻見燕玲嫣然微笑,翦水雙瞳凝視着自己,不由“哦”了一聲,爬了起來。

     窗外天色剛泛魚肚白,旭日尚自未升,晨風習習吹入,分外清新,長孫骥總共不過=着一會兒,便被姑娘搖醒。

     燕玲格格低鬓一笑,立了起來,去盛水盥洗。

     長孫骥也自跨出艙外,隻見水氣-漫江面,晨霧方濃,陳老四坐在船首停篙不刺,任令船身随水平平流上。

     陳老四見長孫骥出艙,慌忙立起,長孫骥笑道:“看他們是不會趕到來了,船家此處離長安多少路?” 陳老四答道:“此處距長安才不過十五裡,須上岸由董村直行。

    ” 長孫骥颔首道:“好!有勞船家攏在那片蘆葦中,我們須去長安一行,你隻在這等候,大約一天就夠了。

    ”說時手指着那傍岸的一片微黃蘆葦。

     陳老四聽說,忙高聲招呼在船尾的妻子攏舵,自己提起長篙刺水,船行似箭地向岸傍駛去。

     長孫骥回至艙内,燕玲已梳洗完畢,薄敷脂粉,淡掃蛾眉,嬌靥暈紅,明豔已極。

     長孫骥才跨進艙,便笑道:“姑娘,在下已命船家攏岸,意欲返家叩别慈母一行,姑娘如不嫌棄,可否……” 燕玲忙道:“好啦,好啦,别酸啦,我不同你去,同誰去?”面上笑容如同盛開百合般,忽地柳眉一皺,目含幽怨道:“你總是姑娘、在下的,聽來起膩,難道不會改稱呼嗎?” 長孫骥讷讷道:“姑娘要在下怎麼稱呼咧?” 姑娘面上一紅,道:“你不會叫我一句姊姊嘛?”她那神色妩媚到了極點。

    長孫骥不由朗聲一笑,道:“你怎知應當做姊姊?我今年十七,看起來我可以做兄長。

    ” 燕玲噗嗤的笑了出來,道:“抱歉,癡長一齡,愚姊今年十八。

    ” 長孫骥無可奈何,隻得姊弟相稱,其實,他又何嘗不願意。

     在姑娘的心意,改了稱呼比較親熱一點,也好約束長孫骥行動,她知“落星堡”主“鐵筆生死判”匡超已視長孫骥為未來東床快婿,不然,焉可遽-重任? 乘此良機,捷足先登,以後匡超也沒有甚麼話可說,現在,長孫骥須伴她返家省母,更是千載一時,不可或得,隻要其母認許,還怕長孫骥不就範? 她本是機智百出的人,心計靈慧尤為超人一等,自幼與狐鼠為伍,為保持清白,不惜運用權詐,久而久之,将她造成為善工心計之人,連“餘仙子”這等老練陰沉,也被她玩弄股掌之上而不自覺。

     由此可見,人性本善,然而為了本身生存,因循随和,緻被環境陶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信不誣也,所謂天生惡骨,品自逐下,皆偏激之談。

     這時,水花“嘭嚨!”一響,船身一陣激蕩,船已停在岸旁蘆葦叢中。

     長孫骥凝望了燕玲一眼,笑道:“玲姊,你何不改做男裝?一路之上也可少卻許多無謂煩惱。

    ” 燕玲想想也對,嫣然一笑,提着長孫骥包袱,進内艙而去。

     不一刻,燕玲走了出來,長孫骥眼中一亮,隻見她豐神如玉,俊秀非常,不禁笑道:“玲姊這樣一變,不知要-煞了長安多少大姑娘?” 燕玲白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姊姊是假的,無論如何總不會令你醋心大發。

    ”說着格格嬌笑。

     長孫骥聳聳肩,同着走出艙門,陳老四夫妻已立在船頭等候。

     霧氣漸消,日輪金黃,托着一圈紅暈,甫平樹梢,河鷗噗噗飛翔水面,晨風習習,拂衣生涼。

     眼前蘆葦接天,繁郁密茂,長孫骥正欲交代陳老四數句…… “嗖”地一聲響起,微風自身際掠過,隻見燕玲已縱出,落在蘆葦葉上,腳下一沉,又自蜻蜓點水騰起,這份輕功,長孫骥自愧不如。

     這時,燕玲已三起三落,身形在十數丈外。

     長孫骥也顧不得交代船家,猛吸一口丹田真氣,雙肩一振,人已飛燕掠波竄出,右足一點蘆葦梢尖,隻覺腳下猛然一沉,真氣轉竭,心說不好,左足急向右足一踹,借力騰起七、八尺高下,盡量不使真氣變濁,保持抱元守一,全身重量平衡,這樣可-免墜入泥淖之危,稍沾即縱,随在燕玲之後掠去。

     要知輕功一道,初學本極容易,要練到借勁使力,登萍渡水,這種登峰造極的造詣卻極難,不但須根骨上乘,學有明師,而且需自身判斷精确,運用靈巧,缺一不可。

     長孫骥領悟天分極高,天悟上人一身禅門絕學,不亞於武林三老,按說他的輕功提縱術不會弱於燕玲,隻以經驗欠缺,而又怯於心理,這一心靈上作祟,功力無形中就打了大大折扣。

     故武學之道雖然重在要明師諄諄教誨,但重要的是,乃需自身的親身經曆,領悟獨創,孟子說:“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

    ”這話一點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