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 8 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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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連忙又縮了回去。

     “開始吧……”一個沮喪發抖的聲音說。

    伊利亞特 葉菲姆卡從司令部如飛而未,沖着大門大聲喊道: “警報!……大夥全副武裝集合!……”他那匹呲着牙的馬的嘴巴在門頭上面的空隙裡露了一露,他還大聲說了一句什麼,人就消失了。

     等派去找人的人們口來之後,才知道,排裡的人多一半沒有回來過夜:他們傍晚就出去喝酒玩樂,顯然,就在姑娘們那裡留下了。

    杜鮑夫弄得沒有了主意,不知是帶着現有的人員出發好呢,還是親自到司令部去探聽個明白。

    他一面派人分頭一個個去搜尋,一面把上帝和神聖不可侵犯的東正教最高會議都罵到了。

    傳令兵已經來過兩次,傳令全排立即集合,但人還是找不齊,杜鮑夫象一頭被捕的野獸似的在院子裡亂跑,在絕望中恨不得一槍打進自己的腦門,而且,要不是他時刻感到自己身負重任的話,說不定這一槍也就開了。

    那天夜裡好些人都嘗到了他那無情的拳頭的滋味。

     第一排人終于由凄厲的犬吠護送着,直奔司令部而去,使籠罩着恐怖的街道充滿了瘋狂的馬蹄聲和鋼鐵的餒骼聲。

     杜鮑夫看到全部人馬都在廣場上,感到十分驚奇。

    整裝待發的辎重排列在主要的大道上,好些人都下了馬,坐在馬旁邊抽煙邊用眼睛搜尋萊奮生的矮小的身形,萊奮生正站在被火把照亮的木材垛旁,态度從容地跟麥傑裡察談話。

     “你怎麼來得這麼晚?””巴克拉諾夫劈臉就這樣責問他。

     “還說什麼:‘咱們……礦-工呢……’”他是發火了,否則絕不會對杜鮑夫說出這種話來。

    排長隻是擺擺手。

    最使他生氣的是他意識到:這個毛頭小夥子巴克拉諾夫現在可以理直氣壯地任意痛罵他,但是,以他杜鮑夫犯的過錯來說,即使受到這樣的痛罵也不算過分。

    而且,巴克拉諾夫還偏偏觸中了他的痛處,因為杜鮑夫打心眼裡認為,全世界人類的名稱裡,最崇高、最光榮的,莫過于礦工的稱号。

    現在他深信,他的排不但給本排丢盡了臉,連蘇昌礦工和世界上全體礦工,至少到第七代礦工的臉,都被他們丢盡了。

     巴克拉諾夫把他痛罵了一通,就去撤回巡邏隊。

    杜鮑夫向從對岸回來的五個夥伴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壓根沒有什麼敵人,他們隻是奉了萊奮生的命令“胡亂向空中”開槍。

    這時他才明白,萊奮生原來是要檢驗一下部隊的戰備憎況,他想到自己竟辜負了隊長的信任,沒有能夠成為别人的榜樣,越發感到痛心。

     等各排整好隊,點了名之後,才發現還是缺了好些人。

    庫勃拉克的排裡開小差的特别多。

    庫勃拉克本人白天到親戚家裡去辭行,此刻這是醉醺醺的。

    他幾次向排裡的戰士痛哭流涕地說,“象他這樣的無賴和下流坯,是不是配受到他們的尊敬的,因此,全隊的人都看得出庫勃拉克是醉了。

    ”唯有萊奮生裝做沒有發覺,因為否則的活,他就得把庫勃拉克撤職,但是卻沒有人來代替他。

     萊奮生騎在馬上檢查了隊伍,又回到正當中,冷冷地、嚴厲地舉起了一隻手。

    神秘的夜的聲息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同志們……”萊奮生開始說,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很清晰,使每個人都能聽到,就象聽到自己的心跳一樣。

    “我們就要離開這裡……、到什麼地方去,目前不必說。

    日本人的兵力--雖然不必将它誇大--畢竟還是可觀的,因此我們還是暫時隐蔽一下的好。

    這并不等于說,我們可以完全避開危險。

    不是這樣。

    我們随時都可能遇到危險,這一點是每個遊擊隊員都知道的。

    我們能不能配得上自己的遊擊隊員的稱号呢?……今天我們完全辜負了這個稱号。

    ……我們象一群女孩子那樣不守紀律!要真是日本人來了,那可怎麼辦呢?……他們是會把我們統統掐死的,象掐死小雞那樣!……真丢臉!……”萊奮生猛地把身子朝前一彎,他最後的幾句話立刻就象放松的發條一樣彈過來,使每個人馬上都覺得自己象是突然被捉住的小雞,會在黑暗中彼幾乎不可覺察的,鐵一般的手指掐死。

     庫勃拉克什麼都聽不懂,連他也深信不疑他說: “對-對啊……說得……都對……”他把方腦袋轉動了一下,大聲打起嗝來。

     杜鮑夫時刻都等着萊奮生會說:“比方象杜鮑夫他今天就是快做的時候才趕到的,可是我呢,對他寄予的期望卻比對任何人都大,真丢臉……”但是萊奮生對誰都沒有指名--他一般地不喜歡嗦蘇,而是着重一點,好象要将一根可以永久使用的、結實的大釘子敲進去。

    直到他相信,他的活已經起了作用,這才朝杜鮑夫望了一眼,突然說:“杜鮑夫的排跟着辎重走。

    ……他們的行動非常敏捷……”說了就在馬蹬上挺身直立,将馬鞭一揮,下令道:“立一正……從右起成三行。

    ……齊步走!……” 霎時間,嚼鐵一齊響了起來,馬鞍吱吱作聲,密密麻麻的人的行列,好象是深淵裡的一條大魚,在夜色中輕輕地擺動着,向古老的錫霍特一阿林嶺那邊遊過去,從那邊的群山背後,古老而又年青的曙光正在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