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 6 萊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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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奮生的部隊已經休息了四個多星期,因此家私增多了:備用馬匹啦、大車啦、大鍋啦,在這些家私周圍還有一些從别的部隊來的逃兵,他們衣服破爛,脾氣随和。

    遊擊隊員們變懶了--睡得大多,甚至放哨的時候都睡覺。

    令人不安的消息并沒有使萊奮生去挪動一下這一大堆笨重的累贅。

    他害怕輕舉妄動,--新的事實有時證實他的憂慮不無理由,有時又使他覺得自己是庸人自憂。

    他也不止一次責備自己是過分小心謹慎--特别是在他知道日軍放棄克雷洛夫卡、偵察兵在好幾十俄裡之内沒有發現敵人影蹤的時候。

     可是,除了斯塔欣斯基之外,誰也不知道萊奮生的這些猶豫。

    而且,部隊裡根本沒有人知道,萊奮生會有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對任何人都不暴露自己的思想感情。

    回答起來總是胸有成竹,給你個現成的“是”或者“不是”。

    因此,除了杜鮑夫、斯增欣斯基、岡恰連柯這些知道他的真正價值的人之外,大夥都以為他是一個生來不同尋常的、永遠正确的人。

     每一個遊擊隊員,特别是年輕的巴克拉諾夫他在各方面都極力模仿隊長,甚至模仿他的舉止動作,大概是這樣想的:“我,很抱歉,當然缺點很多,對很多道理不懂得,不善于克服自己的許多弱點;我為了家裡的溫柔體貼的妻子或是未婚妻牽腸挂肚;我愛吃甜蜜蜜的翻瓜,愛就着面包喝牛奶,或是愛穿擦得锃亮的皮靴,喜歡在晚會上博得姑娘們的歡心。

    可是人家萊奮生--就完全不一樣,決不能懷疑他會有這一類的事、因為他一切都懂得,一切都按照需要的去做。

    他不象巴克拉諾夫那樣去追求姑娘們,也不象莫羅茲卡那樣去偷瓜;他腦子裡隻有一件事--事業。

    因此,對這樣正确的人,是不能不信賴,不能不服從的……” 自從萊奮生被選為隊長的那一天起,誰也無法設想讓他擔任别的職務:每個人都認為,隻有指揮他們的部隊,才能發揮他最傑出的特長。

    假如萊奮生對别人講,他小時候是幫他父親做舊家具買賣的,他父親一輩子都想發财,但是卻怕老鼠,小提琴拉得很蹩腳,--人人都會認為,這是一個不太得體的笑話。

    不過萊奮生從來不講這一類的事。

    這并非因為他城府很深,而是因為他知道,人們都把他看做一個“特殊類型”的人,他也知道他自已和别人都有許多弱點,他并且認為,要領導别人,就必須向人們指出他們的弱點,同時壓制和隐蔽自己的弱點。

    同樣,他看到年青的巴克拉諾夫在模仿自己,也從沒有取笑他的意思。

    萊奮生在他那種年紀,也曾模仿過那些教導他的人們,并且覺得他們都是正确的人,猶如現在巴克拉諾夫對他的看法一樣。

    後來他明白了,事實并非如此,但他還是非常感激他們。

    因為,巴克拉諾夫所模仿的并不隻是他外表的舉止,同時也學到他多年以來積累的生活經驗、他的鬥争方法、工作方法和他的為人。

    萊奮生也知道,外表的舉止風度将随着歲月而消逝,但是由巴克拉諾夫的親身經驗而得至誠實的素養,卻會傳給新的萊奮生和新的巴克拉諾夫,而這上點是極其重要和必需的。

     …… 在八月初的一個天氣潮濕的午夜,有人騎馬給送來一封專函。

    這是遊擊部隊的參謀長老蘇霍維一柯夫派人送來的。

    老蘇霍維一柯夫通的信裡說,遊擊隊主力的集呼阿努慶諾遭到日軍襲擊,在伊茲維茨卡附近進行了你死我活的激戰,數百人身受重創的機關刊物。

    是《新萊茵報》的續刊。

    1850年3月初創刊。

    主,他本人身中九彈,栖身在獵人文的小屋裡,恐怕也不久于人世…… 關于打敗仗的傳說,以令人驚慌的速度在盆地裡傳招來,可是專函的速度仍舊超過了它。

    每個傳令兵都感到,自從遊擊運動開始以來他所送的一封消息最可怕的專函。

    人的驚惶使馬兒也受到感染。

    遊擊隊的長毛馬,呲牙咧嘴地順着陰暗潮濕的村道從這個村子疾馳到那個村子,馬蹄激起泥丸四下飛濺…… 萊奮生接到專函的時候是午夜十二點半,半小時後,牧人麥傑裡察率領的騎兵小隊已經經過克雷洛夫卡,象一把打開的扇子